晨起，馮時去往戲院里戲，馮家經歷一場浩劫，日子總得過下去，畢竟每天睜開眼睛，都有無數張等著吃飯。

　好在名角兒亮個相，就可以用麻袋往家里裝錢。這是從小戲班子里打出來的，是數年登臺積累下來的戲迷。

　馮初和馮父坐在下頭聽著，邊還有幾個馮家其他家眷。

　“我準備過幾天走了。”

　馮父沒有表現出太過驚訝，臺上鑼鼓熱鬧，好聲幾乎蓋過了兩個人的談。

　“紫城充滿雨腥風，你都待了半生。

　家里不好麼？你還要去哪？多你這一張，又不是養不起。”

　馮父最后悔的事，就是沒有將長子像其他孩子一樣好生養大。

　“一開始沒打算回來，只是發現自己無可去。”馮初甚有像現在這般灰心失意的時候：

　“后來回來了，也只是想看看就走，沒打算長住。”

　不是在這白吃飯的問題，他不會讓沒有親基礎的、名義上的家人養著。

　即便不在大銘掌權，他也能變出銀子來。是他從未覺得馮宅是他的家，所以遲早要上路的。

　“我還打算給你再說個婆娘呢。”馮父一臉認真，并沒有在玩笑。

　既然他不要兒子，總得再說個婆娘，照顧他服侍他。

　不然漫長的歲月太孤獨，哪怕找個人，就為了跟他做個伴兒。

　“爹。”馮初真是哭笑不得，罕見的喊了他爹：

　“您別嚇我。我這樣的人，找什麼婆娘？不是害人家姑娘？

　您放過我，別再折騰了，我興許還能多待兩日。”

　馮父哪里在跟他說笑？他這輩子沒跟人說笑過，一直都是不茍言笑的樣子。

　“我不是為了彌補昔日送你進宮當太監，我是真覺得，你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不行。”

　“沒什麼不行的，如果需要人伺候，丫鬟也一樣。”他半生給人做奴才，實在不習慣別人伺候。

　而且他習慣伺候那個作天作地的小妖，給他弄個噓寒問暖的，他反而不習慣。

　這是他的宿命，他認命。

　為防爹爹固執，執意探討此事，立即岔開了話題，“馮時每日都有戲麼？”

　“以前不是。以前最多一個月唱一場，唱一場夠花一個月的，名角兒也得保持神，珍惜曝度。

　上次抄家馮家元氣大傷，為了養家，這才天天出來唱的。”馮父沒有為了考慮長子的，怕長子疚而故意瞞。

　這是眾人眼可見的實際狀況，沒什麼可瞞的。

　“嗯。”馮初點了點頭，“怪不得聽著他嗓子有些啞。”

　馮初琢磨著自己賺些的法子，不說把這些年馮家幾個大角兒賺的——幾代人都花不完的錢都賺回來，也得給父親留下一筆錢，夠這一大家子人，后半生食無憂，然后再走。

　細水長流的賺錢法子他有，但他等不及。賭錢倒是可以一夜暴富，只是他不了解閩越這里，黑白兩道都是誰在掌權。如今他一武功盡毀，自然不能冒然行事。

　可嘆他前半生沒為錢發愁過，很多時候，馮公公辦事只是一句話的事，并不需要用銀子。如今發覺銀子真的變不出來。

　正在琢磨時，抬頭瞧見二層閣樓那，有個只會在夢里出現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