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現在的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劉文昌滿眼炙熱的看著劉鴻訓。
他清楚,自己這個爹說閣大學士,方才確實是有些激過了頭,驚慌失措。
可現在,定下了神來:“那些地方的士紳,已經過頭了,以往對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本道他們也都是讀書人,是明事理,識大的。只是若是再這樣縱容,父親真打算就這樣尸位素餐嗎?”
劉鴻訓瞇著眼,他眼里有幾分殺氣。
別看劉鴻訓平日里也講仁義道德。
而且也有讀書人迂腐的一面,可能得今日之高位,也絕不是良善之輩。
他輕描淡寫的道:“這件事,為父會理,眼下……只求我們劉家多福吧。噢,對啦。明日你得讓張、周進幾個人來老夫府邸一趟。”
“他們幾個是史……”
“正因為是史,所以才讓他們來,周進乃是山東道史,得讓他去山東一趟,查一下山東的實,看一看眼下這山東的百姓,過的如何……”
劉文昌一聽,頓時明白了,眼睛一亮:“父親的意思莫非是……”
“沒什麼意思。”劉鴻訓道:“做任何事,都要名正言順,不能名正言順,如何打擊這些惡紳呢?遼東郡王,凡事先刀子,完了刀子,才讓錦衛去搜羅罪證。這種說武人們的干的事。老夫是讀書人,干不來此等不教而誅的事,得先讓人證明山東布政使司,已是生靈涂炭,百姓們被壟斷了土地的士紳們折騰的苦不堪言,然后,再讓史彈劾,彈劾之后,朝中在醞釀一二,到了最后,再手殺人不遲。張靜一辦的事,不是這樣辦的,他太年輕,太。”
劉文昌道:“只是……這事兒……真的……”
“哎……”劉鴻訓嘆口氣道:“老夫也說不準,只不過……那些劣紳,老夫是深以為恨!”
劉鴻訓是真的憤怒了。
原本還和悅,為他們爭取利益,現在才發現,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傻瓜。
你們這些家伙,為了好,已經不要臉皮了,來個坐地收錢,卻教我劉家死無葬之地,那麼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當夜,劉鴻訓橫豎都睡不著,輾轉難眠,想到了自己的先人,又想到了七年前過失的先父,便忍不住長吁短嘆,仕途上混了一輩子,哪里想到自己臨到老來,竟還要這樣的折騰,一旦一切化為烏有,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而所謂的閣大學士,又能做幾年,幾年之后,年老力衰,致仕回鄉,真是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次日,他如往常一般的當值,卻發現,已是大清早,那鐵路公司附近的幾條街道,依舊有許多人,讓轎夫去一問,才知道,原來不人現在日夜守在這里,隨時等新的公告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票是賣不掉了,所有人只希有奇跡發生。
劉鴻訓一時悲哀,竟是無言,自己何嘗和在這里守著希的人一樣的心呢。
而到了閣。
他如往常一般,進了自己的公房,剛剛坐定,便道:“張力,張力……”
一會兒功夫,卻有一個書吏躡手躡腳的進來:“劉公,張舍人……那邊來不了,今后學生負責這邊……”
劉鴻訓皺眉:“他為何來不了,病了?”
“死了。”
“死了!”劉鴻訓嚇了一跳。
“聽說是借錢買了許多票,還指著上漲,誰曉得……暴跌,氣的投了井,撈上來的時候,人都涼了,家里人嚎哭了一夜……據說治喪的錢都沒有,一堆債主圍著。”
說著,這書吏唏噓。
劉鴻訓一時心復雜到了極點。
這書吏道:“現在閣這邊,大家伙兒,看在往日的面上,都在湊一些錢,打算讓他家人,給他好好葬了。”
劉鴻訓道:“黃公和孫公出了多?”
“黃公沒說。倒是孫公,拿出了十五兩銀子。”
劉鴻訓:“……”
“劉公,劉公……”
“啊……”劉鴻訓點頭:“老夫知道了。”
這書吏一時進退維谷。
都說了湊份子了,孫公那邊也做了表率,這劉公平日里向來和善,而且那張舍人一直都是照顧劉公的,關系比旁人更親近一些,他本以為,劉公一定會招呼一聲,算老夫一個。
可劉公卻好像忘了什麼似的,低頭去看案牘上的票擬,紋不,像出了神。
自己是不是要提醒一下。
劉鴻訓見他不走,便冷漠的抬頭起來:“還有什麼事。”
“沒,沒事了。”書吏連忙告退。
心里卻不見嘀咕,真是見鬼了,黃公如此,劉公也如此。
其實這一場危機,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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