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些人畢竟從前做過流寇。

　野未改，若是讓他們去做尋常百姓，到時真遇到了府小吏的欺負，只怕轉眼之間，又要落草。

　張靜一沉了片刻，便道：“陛下招降的時候，既已許諾赦免，那麼他們自是該當赦免了，陛下一諾千金，豈有食言而的道理？只是……這些人要安置，卻也不易，倒是臣有一策。”

　天啟皇帝笑地看著張靜一：“你但說無妨。”

　張靜一道：“可先行安置，此后呢，再送關外，陛下，關外馬匪極多，各族混雜而居，不妨就在關外設一支兵馬，令他們自行建設城鎮，開礦、農耕，讓他們自行選取自己的首領，朝廷再敕一個職，如此一來，教他們上馬肅清余匪，下馬則開礦、修橋如何？”

　天啟皇帝聽罷，心里倒是略有擔心，不過想到張靜一提議將人送到關外去，就算將來真出了事，畢竟也是張家遭殃，這張靜一肯定會想辦法看住的。

　于是天啟皇帝便笑著道：“如此甚好，那麼你們意下如何呢？”

　說著，天啟皇帝凝視著李自和張獻忠諸人。

　李自和張獻忠面面相覷。

　關外很辛苦，這是真的。

　不過照著張靜一所言，似乎等于是并不打流寇的編制，朝廷既不將他們打散，也不進行整編，這對于李自和張獻忠而言，反而安心了不。

　畢竟，流寇們最害怕的是秋后算賬，一旦打散，就等于徹底被朝廷拿在手里了。

　大家依舊可以抱團一起，至還有幾分安全。

　張獻忠率先道：“敢不從命。”

　倒是李自謹慎道：“只是去了關外……就怕弟兄們挨凍，當初在關中，已是走投無路，天天不應，這才不得已而做了賊……”

　他這話，聽下去，十分大膽。

　可細細一聽，天啟皇帝本要出的慍怒之，卻很快消散。

　李自提出了這個難，反而是真心歸降，正因為真心歸降，所以才提出了困難，免得將來再滋生事端。

　于是天啟皇帝道：“這些事，不必擔心，既去了關外，張卿自會料理你們，有張卿在，還能讓你們著不？其他的朕都擔心，唯獨這挨凍，朕卻絕不擔心。”

　張靜一也道：“正是，出了關，便給你們分地，再給你們承包幾個礦，這礦石，張家定下一個價格來收購，除此之外，前期供給你們足夠的糧食，還有麥種，以及牛馬，農，這都是我說的，絕沒有折扣。”

　雖然還是覺得這有些條件優渥得過了頭，以至于有些覺不太靠譜。

　不過這李自和張獻忠等人卻總還算稍稍放下心來。

　至沒了卸磨殺驢的危險。

　就在此時，卻有刺耳的聲音道：“罪民人等，仰慕圣恩，實是激涕零。”

　天啟皇帝聽這聲音，不微微皺眉。

　這是口音的問題。

　這時代絕大多數人，都有十分濃重的鄉音，而唯獨這個人，用的卻是很純正的話。

　能說好這樣話的人可不多，這天底下只有一種人才有這樣的機會，自話的教學……讀書人。

　于是天啟皇帝道：“這里還有讀書人嗎？”

　眾人便紛紛朝著方才說話的人看去。

　不正是那孫之獬又是誰？

　天啟皇帝指著孫之獬道：“你是誰？”

　孫之獬上前，畢恭畢敬地道：“學生孫之獬。”

　“你是讀書人？”天啟皇帝道。

　孫之獬道：“是，學生不只是讀書人，還……還……中過進士。”

　天啟皇帝猛地一下子，想起來這個人了。

　隨即，他與張靜一對視了一眼。

　孫之獬便苦哈哈的樣子道：“學生一時糊涂，因而從賊，只是陷賊營之后，卻是無一日不是心在大明，今日得見天，便不住想對陛下一訴衷腸，好教陛下知道學生的委屈。”

　他其實也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