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督師王文君,也早已抵達了南京城。
不過他沒有在南京城久留。
畢竟作為督師,王文君還是頗有幾分古之儒將之風的,他決心將自己的督師行轅遷至鎮江。
在他看來,此扼守長江水道,又臨近運河,乃是最快的消息集散地,附近遍布了從四面八方來的急遞鋪,可以火速傳遞消息。
當然,私下里他是頗嫌棄南京城的。
畢竟讀書多了,研究過經史之后,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凡是行軍打仗方面,除本朝太祖高皇帝之外,沾上南京城的,必敗無疑。
君子雖不信鬼神,但是這玩意他還是覺得需忌諱一下,這玩意太邪。
督師行轅一建,王文君隨即便下旨,召諸省諸將來見。
這些各地的衛指揮,還有諸多總兵和游擊將軍,他一一談話,隨后,從中挑選三十七人,命他們各自募兵,效戚繼練兵之法,又贈予他們紀效新書一部,告誡他們,爾等盡心練,一旦賊來,老夫在此鎮守,居中調度,爾等自當用命,予賊迎頭痛擊!
眾將紛紛領命。
這數月下來,王文君又召各省巡、布政使,或是協調餉銀,或是調撥糧食,或是安排諸省建立沿岸水寨和堡壘事宜。
他乃右都史,又是督師,為人也謙和,倒是和大家打一片,眾對他頗為向往,自是對他恭敬有加。
而對待這些文臣,他當然是不贈送紀效新書的,那是武夫們琢磨的玩意,王文君送的,卻是自己平日里的文集,都是這后半輩子為的一些悟。
大抵都是………人生蹉跎,抱怨自己滿腹詩書,不得施展的愁苦。
又或者,是年邁之后,回首去看自己的人生,發現白發早生,空有功名,卻又發現一切終是為一捧黃土的傷詞作。
眾臣看過,紛紛流,都不為王文君的文采所折服,不住都唏噓慨,向王文君討教。
王文君則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對人嘗言:“這些詞賦贈爾等,絕非沽名釣譽,實乃老夫一生寫照,老夫一生,知己寥寥,可人生知己,本就難求,不過老夫卻也并不為此而傷,終究清風知我,明月知我也。”
說著又道:“此番賊寇不日侵,我等承擔著天大的干系,正因如此,所以才需守住自己的心,心定了,那麼賊寇便不在話下了。”
眾人恍然大悟,方才知道,這位督師的意思了。
有人不住慨道:“王公所言甚是,用兵最畏的就是急躁,無論是貪功冒進,或是急躁不安,都不免兵敗,自古以來,敗將多如此也。王公鎮守六省,掌天下半壁軍事,尚能如此閑雅致,頗有魏晉之時謝安之風。”
王文君笑了笑,道:“職責重大,不敢懈怠,卻也只靠這些許雅興來怡了。多余的話,不必多言,我等食君俸,自當勉力而為之。我聽說古代的君子,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而今……軍急,海賊如山雨來,老夫亦不過是強作鎮定,哪里可比魏晉名士呢?好啦,吹捧的話,不必多言。”
眾人都笑,忍不住暗暗點頭,倒是覺得這王文君,實是妙不可言之人。
瞧他氣度,莫說是督師,便是閣大學士,也不遑多讓。
文臣們都是讀書人,讀書人最講究的是氣度,這氣度之中包含了許多東西,有你說話的口氣,有言談舉止,有話中的訊息。
王文君能為右都史,卻絕不是虛的。
“王公,下有一事,那便是前些時日,朝廷有奏下來,說是南直隸這里駐的一支東林軍,眾武臣都來拜謁過了王公,可是這東林軍的人卻不見來,不知是什麼緣故?”
王文君一聽這個,臉微微有些尷尬:“東林軍歷來不將其他人放在眼里,便是老夫這個督師,他們也未必瞧得上。”
“這豈不了驕兵悍將?”有人忍不住拱火:“這樣的兵馬,調撥都調撥不,一到戰時,如何了得?王公可是負有欽命而來的啊。”
王文君卻并不生氣,他氣度很好,安眾人:“諸君不必為此憤憤不平,老夫想,他們這樣做,定是張都督有什麼難言之。”
眾人聽罷,紛紛慨:“王公如此襟,真教人欽佩。”
王文君只笑了笑,繼續低頭喝茶。
對他而言,這個督師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下頭的巡、知府通的都十分的順暢,幾乎沒有什麼阻礙。
只要人協調好了,那麼一切便都穩妥了。
不過在又一個月之后,自南京和閩粵的奏報卻令張靜一憂心。
一方面是閩粵千戶所已經在呂宋和琉球等地確定,歐羅果然是帶著聲勢浩大的艦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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