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刻鐘之后林礫來接我,他穿得很齊整,看得出來是刻意地收拾過一番,還噴了一點淡淡的古龍水。不知是他對于西餐有獨鐘還是喜歡那個僻靜的地方,仍舊帶我去了我們第一次吃飯的時候去的那家西餐廳。
我們還坐在了上一次的位置,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相視一笑。
距離上一次坐在這里,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一年時間,世事變遷,滄海桑田。猶記得那一天,是秦公子設計坑了林礫一把,然后我去傳話,引葉老虎坑。
在等上菜的時間里,林礫的目始終都落在我上,我笑他:“怎麼,林醫生可看仔細了麼,約錯了人沒有?”
林礫笑道:“人沒錯,不過,氣是很不錯,看起來比我那姐姐過得可要好多了。”
聽他主提起許素菲,我忍不住問道:“你那姐姐如何,不是得了丈夫回心轉意,又得了一個孩子,不應該生活滋潤麼,怎麼反而過得不好了?”
林礫和許素菲姐弟的關系一向都算不上好,所以林礫說起的神就和說起某個陌生人沒什麼兩樣,淡淡道:“現在家里的事夠焦頭爛額的了,別看懷著孩子,我那好姐夫該不回家還不是一樣的不回家,許家的事,他本就沒想管。偏偏這個時候還懷著孩子,力力大不如平時,早先就已經累得差點先兆流產,孩子能保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許素菲一向是被許家當做繼承人來培養的,可本的才智并不十分出奇,現在憂外患織在一起,本就力不從心。
不知怎麼的,我忽然升起一種預,仿佛許家的敗落已經為定局。和許家結盟的秦家坐視不管,許老爺子病膏肓力不從心,林礫和其他幾房虎視眈眈,企業遭遇公關危機,許素菲本人還懷著孩子即將臨盆,所有的危局都已經積攢到了一。
我揶揄他,“你現在好像不應該和我坐在此地談笑風生,也不去拉一把混個功臣當當麼,好歹也是你姐姐。”
“要是真把我當親弟弟,也不是現在這樣子。”林礫輕嗤道:“你不知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麼。倒不如釜底薪,我還能得些實際的好。一向都防我跟防賊一樣,到了這個時候,到我手里的也就是幾樣無關要的小事。雖然不敢我給我那個便宜爹看病,可我還能不知道麼,已經病膏肓了,說不定哪天再來兩件大事就能直接給氣死。”
我看得出來,林礫的年過得并不愉快,他的份一直都是一個可鄙的私生子。話說到這麼明顯的地步,我已然聽出了他的話外音,“老爺子病重這件事,恐怕對外頭來說還是機吧?你約我出來,是來特意告訴我,你不會幫許家了,秦公子也不會對許家施以援手?”
林礫笑容粲然,“葉小姐一向冰雪聰明。”
“所以?”
“葉小姐今非昔比,如今已經是陸家的大小姐,我都要慶幸自己當初曾同葉小姐相于微時了。在省城,許家的產業在許多領域都獨占鰲頭,想必豹三爺也一直都想分一杯羹吧?葉小姐大可以拿我給的消息去做個人,給自己添幾分妝奩。”
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莫過于此。我對于許家一向都沒什麼好,我可一點都沒忘許素菲從一開始就對我敵意明顯,還傷害了蘇正燁,而許家老爺子把我捉去關在地牢里,了一頓鞭子,給我的只有屈辱。對于林礫的提議我當然沒有什麼抗拒也沒有什麼贊同,順口說道:“我會回去轉達三爺的,不過到時候三爺怎麼打算,我也做不了主。”
林礫笑道:“看來葉小姐對陸家并無野心。”
“有野心又如何,我同林醫生都是這樣的份,林醫生野心,也還不是要借別人之手。”我朝他舉了舉紅酒杯,“況且,豹三爺可沒有病膏肓,他明得很——陸耀恒也沒有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