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佑只覺這聲喚，好像是從好遠好遠的地方過來的，比隔開個山頭還要遠，只能聽到朦朧的回聲，但他聽得出是傅染的聲音。

他睜不開眼。

傅染手迅速拍向警鈴，卻並沒有毫靜。

忙拿起掛在牆上的電話想打出去，在醫院裡的手機並沒隨帶著，尤應蕊趴在地上眼見撥號，趕忙起衝上前從傅染手裡搶過電話，「不準打！」

傅染被推搡下，腳步趔趄下，沒敢跟尤應蕊，畢竟肚子里還有個孩子。

「這就是你所謂的？你他所以要置他於死地？」

尤應蕊慌地撿起散在地上的協議書，「傅染，這下你高興了是嗎？我一無所有，你搶走了我的一切！」

傅染站在床頭櫃前，先給自己找個絕對安全的位子，側過臉向明佑，見他臉蒼白，抖，很不對勁的樣子，心急如焚，「你先把電話給我，你難道真想看著他死嗎？」

「我從沒想過這樣，我比誰都希他能活著，」尤應蕊語無倫次，抱起協議書眼睛盯向床上的男人，「是他不給我機會，在國外他心臟第一次手，差點死掉的時候你在哪？傅染，要沒你我們之間不會這樣的！」

話機被電話繩纏著垂掛在牆壁上，傅染耳中聽不見別的話，走上去搶過電話機。

尤應蕊猛地握住的雙手，兩人拚命爭搶，誰也不讓誰，傅染到了這一步也沒顧忌那麼多，尤應蕊又怕蕭管家突然回來，趕鬆手，趁機把電話線給扯斷。

傅染因慣力退回去時下意識用手擋了下肚子，尤應蕊拿著那份協議書，飛快地跑出病房。

傅染腹部傳來不適，用力喊了聲，「來人，救命啊！」

垂放在床沿的手陡然被人握住，傅染怔了下，回頭看到明佑睜開的雙眼。

一溫熱衝出眼眶，明佑握著的力道很，傅染忙乾淨眼淚，「我去醫生。」

他搖了搖頭，裡吐出虛弱的幾字，「喊了也是白喊。」

傅染抿下，把差點逸出口的梗咽聲吞回去，「我報警。」

明佑握住腕部的手並沒有鬆開，兩人隔得很近，於明佑來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我剛才做了個夢。」

傅染站在床邊，說不出話。

「我夢到我變了一個嬰兒，可能就是轉世投胎的意思吧，」明佑空的目抬起盯著傅染，「可居然變了你的孩子，是不是很好笑？」

傅染看到他挽起的角，心裡越發酸，哪裡笑得出來。

背過，但眼淚卻越越多。

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事，他們誰都沒有解釋。

因為不打算挽回，本來僅剩的時間也不多了。

傅染已經多久沒跟他這樣心平氣和地講過話？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要一個孩子？」

明佑想到那個逝去的生命，心裡的痛無法平，「想，我希我的生命能維繫在自己孩子的上。」

他言語無力，傅染被他握住的手腕泛出一陣陣的疼。

傅染另一手撐在床沿，眼底藏匿不住悲傷，「我騙了你，當時我媽重傷，我真的有種衝，想直接撞掉這個孩子。可是醫生說他是我媽用生命才保住的，我知道你也想要他，可我沒想過你會像今天這樣躺在病床上。現在，他在我的肚子里很好，你放心，我會好好留下他。」

明佑眼裡出難以置信，一種似曾相識的瀲灧之襯得那張絕俊臉如迴返照般，他目逐漸落到傅染腹部，抖著開口，「你，沒騙我？」

傅染把他拽著的手到自己腹部前，明佑手掌攤開，儘管看不明顯，卻能覺到繃地攏起。

他激的心臟似乎承不住，很劇烈地息幾口。

「傅染。」

抬起頭他眼中。

「我爸臨死前所說的話，是真的嗎？」

明佑多麼希，那也是傅染的一場謊言。

想撒個謊，明佑卻先一步開口，「我不為難你。」

傅染前窒悶，明佑臉出欣，人不能貪心，「如果我能撐到孩子出生的那天，你會讓我抱抱他嗎？」

說不出別的話，點了點頭。

明佑覺得很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醫生再一次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可並不代表每次都能這麼幸運。

蕭管家行匆匆回到病床前，腳步剛邁進去，看到裡面的傅染，細想片刻后，趕又退回到門外。

守著沒有離開，卻也沒打擾他們。

明佑閉起的眼睛再度睜開，「傅染。」

聽到這二字，心口莫名泛出苦，約也有種牽痛。

明佑對上傅染的眼睛，有些話到了嚨口，其實很多很多，可說出來的只有這麼一句，「我們把彼此都忘記吧。」

傅染眼裡晶瑩閃爍。

有些事沒問，不代表現在都不懂。

可隔在他們中間的並不是或者不。

「傅染，我們沒有那個能力再走回去了，以後關於我的消息你不要聽，我如果真的走了，你以後告訴孩子，說我去了個很遠的地方，他長大以後會懂的。我很自私，是我執意要留得他，可我卻不能陪他走以後的路。你一定要結婚，最好能早一點，趕在孩子懂事之前，然後你告訴他，他不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那樣也就不用編謊言去騙他了。」

懂，他也懂。

除去彼此忘記，他們還有別的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