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韻苓趕讓明嶸去喊醫生，「離預產期不是還有二十來天嗎？」

傅染撐住牆壁，被送進產房時已經凌晨4點。

儘管是單獨的房間，又有兩名負責接生的護士在旁，傅染還是覺到揮之不去的孤獨，又是在這樣的景之下。

痛苦難耐地揪住床沿，護士給檢查，「宮口才開一指，還早呢。」

這時候的陣痛，大約十來分鐘一次。

傅染忍過後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明佑早已在醫院給安排最好的房間和醫生護士，可傅染寧可躺在普通的產房，有老公可以陪產，別人哪怕再專業，都不能拂去傅染心裏此時的恐懼。

兩名護士見時候還早，時不時也會過來看一下。

「你聽說了嗎，主任在做個心臟移植的手。」

「聽說了，」另一名護士扭頭向傅染，「你說好好的生孩子，媽和老公都不在邊，怪可憐的。」

「可不是嗎？我當時生第一胎，全家都出了，堵在產房門外，我老公更是急得團團轉，中途還給我買巧克力進來，說讓我接接力。」

陣痛猛然襲來，傅染屈起雙膝，這種痛一下緩一下可比一刀切下去令人難得多。

額前滲出細汗，後背早已浸，護士過來了眼，「我看到明天中午差不多。」

另一人也上前，「有些人生孩子就很容易，可有些人就得盡折磨，肚子裏的小傢伙，可別讓你媽媽吃太多苦。」

一直撐到早上7點多，傅染痛得全酸麻，趙瀾進病房來，買了些吃的，護士從口袋裏掏出塊德芙放到床頭柜上，「應該快了，你加把勁。」

傅染滿臉的汗，手拽住趙瀾的袖，「媽，手，手怎麼樣了？」

「還在進行。」趙瀾滿面擔憂，「小染，媽就守在外面，你要實在怕就喊我。」

起要出去，傅染扣住袖口的手卻並未鬆開，護士還是將趙瀾請出了房間。

傅染也不是非要人陪著，只不過這時候，哪怕有個人站在邊上不說話，都是一種很好的寬。

傅染眼睛向牆壁，時間過的很慢，下一次再看的時候，彷彿都沒轉過。

雙手抱住肚子，護士分開的兩。

「寶寶的爸爸還在手室吧？」

傅染咬牙點點頭。

「你很堅強，我相信他也會跟你一樣堅強，寶寶提前出生肯定是想早些跟你們見面，你深呼吸，然後用力……」

「啊——」

傅染手指抖地握床單，「我真的沒力氣了。」

「那邊的手可能還沒結束，你不想抱著寶寶去手室門口等你老公出來嗎？」

傅染痛得連回答的氣力都使不出，只知道，連放棄的權利都沒有。

閉上眼睛用力，恍惚中，彷彿覺有人握住的手，溫暖而修長的手指。

手掌輕地過的肚子，還有人在耳邊說，「傅染，傅染。」

如此繾綣的語氣，眼淚奪眶而出。

恍然間，又好像看到范嫻，媽媽的影子跟明佑重疊到了一起，傅染使勁全力，咬得角破裂，傷口的疼痛本不及此時。

如果，不是心裏想著明佑，肯定撐不過去。

明佑說，這是他唯一可能有的一個孩子了。

傅染躺在床上深呼吸，枕頭被汗水和淚水浸。

一直沒跟明佑說，還想要一個寶寶。

從懷孕初期到生產，都要明佑能陪著，他的私人空間，還要放他們的全家福。

他儘管要走，也要拉他的手。

一如當初，說的，明佑，我們在一起吧。

一墜痛再度襲來，傅染只覺頭暈目眩，聽到護士在說，看到孩子的頭了。

可忽然的，就再使不出一點點力氣。

往昔，如一個個電影畫面般切換至的腦中。

護士在使勁喚，讓用力，傅染有片刻的失聰，痛到嚨口，喊也喊不出來。

掐住被單的五指似要一絞斷，一陣金直撞腦門，傅染眼睛都睜不開，只能微微隙道。

看到明佑站在一扇門的背後，門打開了，便越發覺得刺眼，男人轉過頭來，黑曜石般的眸子盯住傅染。

出手，「佑。」

男人的目慢慢移到傅染腹部，弓起，他似乎不能再等，已經要邁起腳步走。

「不要——」

傅染嘶喊出聲。

護士按住的，「再使勁，馬上出來了。」

佑。

傅染咬，腥味漫過間，張張，你難道不想看看孩子嗎？

男人的腳步似乎有所停留。

轉過，卻只定定看了一眼后快步離去。

傅染痛得直氣，護士聲音有些焦急，「羊水破得早是難生些，再這樣下去要考慮剖腹產。」

越發覺得全都繃起來。

護士忙按住的膝蓋，「別太張，慢慢來。」

傅染也不想放棄，好不容易熬到這一步。

兩條屈起后又綳直，傅染不知道護士用了什麼，只覺得孩子似乎猛地要被拉出，另一人使勁按住的。

撕裂伴隨著尖。

「哇——」

嬰兒的啼哭聲，象徵新生與活力，一名護士來不及汗，抱起孩子笑道，「恭喜你，是個兒子。」

傅染無力地癱在床上，角忍不住輕挽，明佑說他知道是個男孩，果然是的。

另一名護士，「起好名字了嗎？」

「起好了，」傅染目向窗外，「明擎瀚。」

「好聽。」

疲力盡，閉上眼睛想睡一覺，再次睜開眼是被痛醒的。

護士正在給寶寶餵，見醒來抬起頭，「看你睡得不安穩，子宮收會有點痛，忍忍。」

傅染手掌落向腹部，平坦之後反而倒有些不習慣。

房間除去一名護士外沒有其他人。

傅染強撐著想要起，護士給孩子後背拍了幾下，「你快躺著，當心傷口。」

「我想去看看手進行的怎麼樣了。」

護士把寶寶抱過去，「你現在虛弱，需要休息。」

孩子吃飽后閉起眼睛，傅染手將他接過去放到側。

護士轉去另一側收拾，傅染平躺在床上，耳邊的靜謐令有些慌神，手指到孩子的面頰，心酸地向四周。

恐怕，是唯一一個生完孩子后病房如此冷清的人吧？

如果媽媽還在，定會煮了味的飯菜帶到醫院來，幫照料孩子，說著心的話。

傅染眼眶忍不住潤，如果，明佑在的話，至能看到他抱著孩子在床邊走來走去，一邊喊寶寶的名字一邊說，「看，他長得多像我。」

傅染眼睛盯向天花板，心裏有個傷口，一想就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