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你給本夫人老實代，外面那些到底是什麼人！來找你做什麼！”

　安清悠一聲雌吼，手便要在蕭辰上用力地擰上一記，沒想到這家伙上實，這一擰居然擰了個手。安清悠上下看看，奔著耳朵就去，一把揪住了蕭辰的耳朵道：

　“不代清楚，今天晚上就不許你上床！”

　“唉唉唉……夫人慢點兒慢點兒，為夫這耳朵要掉了……”

　蕭辰空有一本領武藝，面對媳婦的時候卻是沒法用，呲牙咧地告饒道：“我說我說！不就是幾個……債主嗎？”

　“債主？”

　安清悠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

　客廳之中，某位蕭家的五爺坐在當中，旁邊的安清悠很有規矩模樣站在一旁，倒是很有隨侍夫君的風范。只是蕭辰卻很沒有一副家立業后的做派，一副沒底氣的神樣子，時不時地還地瞟上一眼自家媳婦兒。

　“蕭爺親大喜大喜大喜……”

　客廳里的人數還真是不，一干商賈掌柜們面上堆笑，紛紛然拱手做禮。話語中都是恭喜著蕭辰新婚大喜云云，屋子里此起彼伏一片紅的口腔。

　不過這客套完了，正經事兒可也就端出來了，一個做“滿倉堂”的王姓掌柜瞧了瞧蕭辰那副臉，率先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道：

　“蕭爺，小的們也知道您剛辦完了喜事，就這麼冒昧上門來有點子不好意思。可是最近正逢鄙號大東家清賬，您老這幾年開始在鄙號賒購的東西著實不，什麼糧食鹽，什麼布匹，這加起來足足已經超過了七萬多兩銀子，小的也只不過是個給人做事的掌柜，實在是擔待不起。您看這賬單……哪怕是先結個兩三的也行啊！”

　“七萬多兩？這麼多了？”

　那王掌柜說得愁眉苦臉，蕭辰自己也是一驚，似乎自己都沒想到林林總總的前后賒了這麼多東西。只是他子本傲，當著安清悠就更覺得有些下不來臺。面尷尬了一陣子，含含糊糊地道：

　“嗯……嗯！這個事我自是知道的，你王掌柜放心，蕭某既然來見大家，自然是不會推。不過我說王掌柜啊……那個那個……我前前后后買了這麼多東西，你們滿倉堂是不是該給打個折？”

　“已經給您打折的不能再打折了！蕭爺您看，這一筆一筆記得清清楚楚，能打折的地方不僅是……”

　王掌柜變魔一般地從懷里掏出了一份賬本，剛要揀著給蕭辰聽，旁邊卻是另有一名胖胖的老板看著似乎討賬有戲，直接搶上了前來。一把開了王掌柜賠笑道：“他們滿倉堂那是大生意，七萬多兩隨便周轉周轉便也不難，倒是小店本小利微，蕭爺您看，總共不過四千多兩，是不是先聽聽小店的？”

　這胖子卻是個京城之中小有名氣的鋪老板，此刻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卻是拿出了一大把的欠條。

　上面白紙黑字，盡是蕭辰簽字畫押過的。這胖子老板人雖胖，記心卻好，此刻不待蕭辰答話，早已經兀自地出來了一長串兒的欠賬，清清脆脆就如同鞭炮一般。什麼生豬多多斤，什麼前后豬多多條，什麼豬頭一百二十個等等，一口京片子倒是字正腔圓，吆喝范兒十足。

　只是這有一有二，自然也就有三有四。那鋪老板還沒等說上幾句，早有一幫人“嘩啦”一下子圍了過來，七八舌地喊了一鍋粥。

　“蕭爺！您還是先聽聽鄙號的吧！一共不過一千多兩銀子的事，您蕭爺家大業大，自然不會當回事兒……”

　“蕭爺！我們回堂這兩萬兩的藥材，您就多多結點唄？當初您說要賒藥材去救人，小號可是半點沒有含糊，這醫者父母心……”

　“蕭爺！您就當可憐可憐小的，我們百織軒如今有點兒麻煩，上上下下全等著您這筆貨款子救急啊……”

　林林總總，你嚷我。什麼統規矩，此刻早就被眾人拋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大家伙兒的核心意思只有一個——要錢！

　“都給我靜一靜！”

　猛然間一聲喊，仿佛半空中響了一個霹靂。眾人一驚之際靜了下來，卻見蕭辰站在那里怒氣發地道：

　“鬧鬧鬧！鬧什麼鬧？我蕭辰堂堂大丈夫，又不會賴你們的帳，又在這里七八舌地作甚！這幾日不過是手頭兒有點，過幾日寬裕了，自然給你們把帳結清。再這麼鬧下去惹怒了老子，一兩銀子都不給你們結！”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一時之間都沒了聲息。從來那欠賬之人若要想當大爺，自然是得夠狠、夠混、夠潑，更要夠豁得出去。

　可回過頭來看看，若論這些條件，滿京城里誰還及得上這位號稱第一混世魔王的蕭爺？這樣主兒若要賴賬，那還真是讓人苦到了心窩子里去。

　只是這一次眾商賈卻似是有備而來一般，大家彼此對視了一眼，忽然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口中高呼一聲：“只求蕭爺恤！”

　說完，就此跪在這里不，竟是誰都不再發一語。眾人倒似是打定了主意一般，今天拿不出個章程來，大家伙就都跪在這里不走了。

　蕭辰本領高強文武全才，不過既有這混世魔王的名聲，那自然不是膽大心細，臉皮之厚在大梁國的年輕一代里也是數一數二。可是此刻非白非紫，竟是然有些緋紅朱砂之。此刻雖然喊得兇，但以他那傲氣子，真要是就這麼因為賴賬和那些債主耍狠，這事他還真未必干得出來。

　只是……只是這媳婦兒剛剛娶過門，債主都追到家里來了，這卻又讓人何以堪！

　便在此時，忽聽得一個子聲音輕輕地道：

　“諸位也不用如此，既是我家夫君差了諸位銀子，我們自然不會賴賬。有什麼事起來說，我在這里先說句話，今兒個定會給大家一個代章程，諸位說可好？”

　這說話的人自然便是安清悠了，局面原本僵持不下，蕭辰固是尷尬，他們這些來討賬的心里也是覺得沒著沒落地。此刻忽然有人出頭接過了事兒去，不人倒是樂意。當下便有那腦子快的高聲道：“全憑五恤！”

　“全憑五恤！”有人開了頭，眾人登時都反應了過來齊聲應是。有那家里眷本就與安清悠好的，這時候不率先站起了來，更是上前想要套兩句話先拉拉關系。卻見安清悠一擺手間示意不急，掃了一眼眾人道：

　“我聽剛才諸位說，我家夫君賒購買東西，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帳若要討，顯然是也不用等到今天。諸位沒在我們親的時候來討賬，足見義。小子在這里先代我家夫君謝過大家了！”

　說話間，安清悠卻是款款行了一禮。場中諸人眼見著這位五為人和氣，倒是各自也連忙換上了一副和氣生財的笑臉，口中連稱不敢不敢云云，場中那原本僵的氣氛一下子松弛了下來。倒是蕭辰有點嘟嘟囔囔地，一個人在一邊自言自語道：

　“這些商人也不過就是找機會過來磨磨唧唧一下，親的時候來鬧場子？憑他們也敢？老子見一個宰一個！”

　蕭辰忽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這一句嘟囔似有意似無意，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很有一種吱一聲以示存在的效果。

　旁邊不人聽在耳中又是不臉微變。倒是安清悠依舊是那副微笑暖人的樣子，對著眾人慢慢地道：

　“欠債還錢，自然是天經地義。只是若照著各位的說法，這賒購財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到今天才算是大家不約而同地找上了門來呢？想是看著你們這位蕭爺了家娶了媳婦兒，他整天跑個沒影無所謂，我這做的卻終歸是要持家守業地有些規矩，對不對？嗯……我猜各位今天來，原本對我夫君在不在家也沒什麼關心，多半是來找我的吧！”

　安清悠笑歸笑，話里卻是一針見。

　有些人臉上倒是出了些愧之。他們自己心里其實清楚得很，之前蕭辰有正在皇上面前寵，就算再怎麼混世魔王，他們也不敢說半個不字。每次到賒賬的時候都脯拍得當當響，恨不得大聲說上一句蕭爺您肯賒鄙號的東西是您給面子。這一大堆的賬目債務，其實若說是被某些人拍馬屁拍出來的也不是不可以。

　一直到蕭辰被壽皇帝下旨逐出門墻，某些舊賬才又被翻了出來。什麼查賬啊、缺周轉啊全是借口，如今瞧著蕭家似乎失了勢，這才又有些人想著將之前那些所謂的“賒賬”折現回來。

　只是蕭辰行蹤不定，蕭老夫人又是威名已久沒人敢惹。等到安清悠嫁過了門來，這才又有人把心思到了這位新任五的上。

　只是此時此刻，安清悠那張淡淡的笑臉下，說出來的話卻是極為耐人尋味：

　“諸位也不用擔心，我說話自然算數，今兒就給大家一個代章程。不過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反倒了。香！把紙筆端上來，哪位老板掌柜的有什麼債務賬目，盡數寫來。外面若還有是哪家哪戶還有債務的，也勞煩各位給傳個話兒，讓他們速速趕來，若是過了今日，莫說是我家相公說不定就不認了這筆賬，便是我家相公認了，我這做五的也未必肯讓賬房放這個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