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安清悠掛出那份賬單條幅已經過去了十天。

　太又一次的升起，京城之中最為繁華的金街之上，一個全新裝修好的商號門面正在重新開業。

　上下三層樓高的門頭豪華氣派，外立面的門面裝修上大面積使用了鎏金裝飾，太一照下來遠隔著半條街都能看見反。

　墻壁窗垣之上鑲嵌了大量的各寶石，卻是并無那些大紅大綠之。黃脂玉拼的花圖水晶石做出來的點綴，便是最小的裝飾都要求圖案清雅雕工細致。

　“豪華、氣派、大氣！但是更要有的工藝，千萬不能弄暴發戶式的傻奢侈！”

　這是安清悠給這件商號在裝修方面提出的最大要求，在商號的門頭上，清清楚楚地高懸著一塊大匾。

　——清香號！

　對于這個商號的名字，安清悠本來是想蕭記香號的，但是蕭辰堅決不同意。

　“這間商號乃是娘子的心，我不過是從旁幫襯，焉能貪天之功，便算作娘子的私房產業好了！”

　蕭辰執意如此，安清悠也只能作罷，最后從兩個人的名字里各取了一個字為名。倒是蕭辰把安清悠的名字排在了前面，自己卻做起了在外出頭的大掌柜。

　“陳員外！今日不見，您神可真是健旺啊，今兒我這買賣開張，以后還得有勞您老多多提攜！”

　“孫掌柜，這禮送得太重了，蕭某真是愧不敢當！”

　“哎呦李老板，您怎麼也來了……

　蕭辰一富貴袍金錢帽，拱手笑臉之間，那副之前桀驁鋒利的樣子消失無蹤，昔日鮮快馬佩劍而行的憤怒年，這時候倒真有幾分做生意的商賈人士模樣。

　鞭炮鼓樂，開門賓客，該有的倒是一樣不。只是那來賀喜的賓客雖多，這私底下說小話兒的也不是沒有。

　“這門面看著倒是富貴雅致，只是沒想到是個香鋪子？雖說蕭家的五調香之藝在京里頗有名氣，可是這做個香鋪子又能掙多銀子？”

　“唉！年輕人初涉商界，只知一味的擺排場耍噱頭，一個香鋪子便是做得再好又能如何？這里外里三層上下的店鋪門面，又是在金街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個月下來維持便要多挑費？”

　“那咱們的銀子……”

　與某些前來賀喜開業的商賈心中忐忑不同，另一些從“清香號”門前偶爾經過走過的員和文人們卻是人人面上猶帶不屑之。

　“這蕭辰以前輕狂浪也就罷了，沒想到被朝廷貶為白，居然不思重整旗鼓，反而做起了行商之事？”

　“自甘墮落！自甘墮落啊！那蕭家雖然只是些鄙武夫，但終歸還是有朝廷份的世家，如今怎麼出了這麼一個沒出息的兒子！”

　“切！如今九皇子天下所，那蕭辰已被今上逐出了門墻，還能做什麼？”

　林林總總，熱鬧歸熱鬧，這“清香號”開張之時諸般人等心中的想法卻也五花八門。

　蕭辰站得穩穩地在店前微笑招呼，任面前無數人等神各異，他卻面不改。

　“我本來就是個渾不吝，老子就是做生意了，怎麼著？”偶爾下來喝口茶潤潤嗓子休息一下，蕭辰卻是無所謂地對著邊長隨呵呵一笑，混世魔王的勁兒偶爾還會一現無余。

　“夫君！辛苦你了！”安清悠站在室隔窗去，不由得輕輕一嘆。

　“得夫如此，小姐真是好福氣！”如今已是“清香號”二管事的安花娘站在旁邊，一臉的艷羨。

　當然這得了消息的人也有興高采烈的，比如禮部侍郎沈從元沈大人，此刻就在對著自己的師爺哈哈大笑。

　“想要做生意還賬？到底還是啊！而且得厲害！便說那丫頭有兩分調香手藝，可是一個香鋪子就算是生意再好，那又能有多進賬？你聽聽他們取得這個破名字，清香號？這讀快了不是就‘清了香號”麼！清了清了，讓他們賠個清清爽爽，這口彩可著實不怎麼樣！”

　沈從元放聲大笑，旁邊的湯師爺也是著捧場，湊過去諂笑道：

　“大人真是神機妙算，那蕭家也好，安家也罷，哪一個能是大人的對手。這一招借刀殺人，看來定是讓那兩夫妻不得翻了。”

　“呸！區區一群商人，也配得上讓本用‘借刀’二字？本讓他們去討債，那是給他們一個結本的機會，給他們臉！”

　沈從元臉上甚為不屑地冷笑，卻是忍不住又咳嗽了兩聲。

　從毒煙到被氣得吐，幾次在安清悠和蕭辰手中吃了虧，子如今雖然已經復元，卻還是終究落下了些須病。不過他此刻心甚好，對于這些小事倒也不放在心上，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一扭頭道：

　“不過師爺你這句不得翻用的倒是恰當，開業大吉？本讓他們開業先鬧個窩心！那些前去觀禮的債主們，事先都敲打了？”

　“回大人話，該敲打的都敲打了！等回頭人到齊之時，定會有人跳出來要帳，新商號開張第一天就有人登門討債，看看誰還愿意和他們做生意！”

　湯師爺連忙回答，只是后面卻又加上了那麼一句：

　“不過有件事卻讓學生覺得甚是蹊蹺。這對夫妻也真是大膽，新商號開業，居然把那些債主一個都不落的請了去觀禮。難道他們就不害怕，有人會鬧將起來壞了新店名聲麼？”

　“全部？”

　沈從元臉上的微微一跳：皺眉道：“你是說一個不落？”

　“一個不落！”

　“清香號”之中，該來的人都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重賓客落座飲茶，已經有人心里開始盤算一會兒該怎麼說這討債之事。如今這朝里已經有所謂的“沈系”之說，如果嗯！這香鋪子裝修甚是豪華，有錢開買賣沒錢還賬？這個開場白不錯！

　“干姐姐、干姐夫！開張大吉！妹妹來給你們賀喜啦！”

　忽然間一個很豪邁的子聲音傳來，有那識得之人抬頭去，卻是安清悠的干妹妹，金龍鏢局的大小姐岳勝男來了。

　“這個人……很好看！很壯，很高大……”原本守在門口的大木忽然蹦出一句話來。

　岳勝男向來很壯很高大，不過那一賁起的朗板，作為人這“很好看”三個字卻是當真沒怎麼聽過。

　若有人這般夸，十有八九倒是反話。只是岳勝男扭頭看了一眼大木，那一張憨厚的臉上卻很全無什麼反諷之意，竟似是誠心誠意的贊？黝黑的面孔下倒是不由得一紅。

　不過這時候卻不是這一對鐵塔般的朗男說什麼的時候，岳勝男本是個不拘小節的線條子，臉熱一下也就罷了。卻是走過來呵呵大笑地對著蕭辰喊道：

　“干姐夫，當初你第一次找我借刀，乃是向我干姐姐求親時對付那些虛假意之徒。今日是做新店開張的喜慶日子，怎麼又是借刀？生意人都講究和氣生財，卻又要打打殺殺的作甚？”

　好奇歸好奇，岳勝男卻是個雷厲風行之人，手間已經把那柄金龍鏢局著名的九環大金刀遞了過來。這豪邁的一嗓子吼，卻是讓下面坐著的某些人心里一！

　借刀——

　“刀不一定用來打打殺殺麼！也可以用來……”

　口中雖說是不一定，眼卻往那些債主商人那里一掃，語氣里更是把那打殺二字說得極重。蕭辰提起刀來用力挽了個刀花揮舞兩下，空氣中已是有風雷之聲。

　“今日蕭某夫婦新店開張，諸位能來賞賀喜，實在是給在下的面子。不過我還記得上次與在場某些人見面時，里面倒是混進了一些挑撥唆事之人。有一次就難免有第二次，只怕某些和蕭某本有私怨之人還是不肯放過諸位。今日便在跟大家求個分，無論如何，今日開張之日，還請諸位賣上小店幾分薄面，高高興興地讓小店開了這個業，拜托了！

　中土人講話向來講究個含蓄，蕭辰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什麼尋個口彩吉兆之類的事全不在乎，上來便把話挑明了。

　他慢慢地在門口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居然那柄四十多斤重的九環大金刀，此刻竟被他玩得如一繡花針一樣輕松小巧，被他用來修指甲。

　蕭辰越是這副做派，那些債主們心里反而越沒底。有些人本就是被沈從元敲打脅迫，此時更是不愿意開口。

　至于那些一心想抱上如今“沈系”大的，這當兒則是頗有些心驚膽戰，十有八九卻是打起了不當出頭鳥的主意，左瞧瞧右，總盼著別人先站起來挑事，自己在后面跟上風別掉隊就好。

　只是這等事越是沒人當出頭鳥就越是沒人當。蕭辰眼見著廳里這般模樣，卻是微微一笑道：

　“當然，各位若是想和我們‘清香號’做生意，蕭某也是歡迎之至的。只可惜在下雖然添為掌柜，這做生意的水平卻是一般得很，各位若是有意，倒不如和我們東家聊聊？”

　東家？

　敢這蕭辰還真拿自己當掌柜的了？眾人中倒是有那心思轉得快的，登時倒是想起那“香號”二字，既是做了個香鋪子，那東家難道是……

　“外子開玩笑，若是冒犯了各位賓朋，還請別往心里去，小子給諸位行禮了。”

　一聲輕喚，安清悠微笑著從后堂走了出來，一打扮依舊貴氣，只是卻了幾分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