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妹客氣！”

　寧氏也不客氣，當先便在首位上大刺刺地坐了。只是這心中卻不像面上所表出來的那般氣。

　本是識貨之人，剛剛留神看那些布置場面的下人們時，卻見他們往來奔走之間的一行一，顯然是有手的。

　而這些人卻又都是些從未見過的新面孔，既不是蕭府固有的老人，那自是安清悠從娘家帶來的了。

　能夠把這麼多好手指使得如臂使指，這五房的媳婦兒當真不是個一般人。自己要在外人面前尋的晦氣，究竟能不能？

　寧氏在這里暗暗心驚，安清悠卻是穩穩當當地坐在了主位之上，手中香茗輕品，也不與那三位嫂子多說，就等著那些來求貨的眷來了。

　該來的果然來了，卻不是一個一個的來，一來便是烏泱烏泱的一大群。

　“蕭五福安！”

　原本還算寬闊的庭院好像一下子被一群外來者占領了一樣，瞬間就坐滿了人。只是這些外人卻和寧氏秦氏等人論不上什麼長之序，一時間滿院七八舌，盡是向安清悠請安行禮之聲。

　寧氏等人瞧在眼里自然不是個滋味兒，可是偏偏還沒什麼法子。人家是奔著正主子來的，又不是奔著你們這幾個蕭家的媳婦兒來的？

　倒是安清悠做得甚是規矩，回禮應答之際，全沒忘了和在場諸多眷們介紹一下自家的幾位嫂嫂：

　“這是我夫君家的二房嫂嫂，這是我夫君家的三房嫂嫂，這是我夫君家的四房嫂嫂……都是小子的一家人，以后大家多親近親近！”

　安清悠挨個介紹了開去，寧氏秦氏等人卻也只能一一站起來各自行禮。們本是要來挑事兒，自是不肯在什麼都沒搞出來之前先自讓外人挑了禮去，只是這一個個點了下來，三個從軍方家族出的嫂子心里卻都生出了一怪異覺：

　“怎麼那麼像營中的佐對著士卒點名呢……”

　“二福安、三福安、四福安……”

　又是一堆七八舌的請安問候，弄得三個嫂子回禮不疊。

　只是眾人中商賈眷居多，們本為利往，做事更是直接。

　今天本就是來尋正主兒求貨的，廝見之后呼啦一下子又圍在了安清悠的邊。期間也有例外的，如今這“清香號”的東西水漲船高，倒是也有一些宦眷來和安清悠攀。

　可是這些人卻往往都是安清悠做姑娘之時的舊識，皆是文家族出，大梁文貴武賤的傳統在們上得到了充分的現，自恃門第間沖著寧氏等人微一點頭，這就算是見過面了。

　蕭家的幾個媳婦心里這個氣啊，但在沒捉著安清悠的麻煩之前卻是不好發作。回禮也不是、不回禮里也不是，火之際耳邊的嘈雜聲卻還在一陣陣的傳來：

　“五，這麼久沒見，您可是越發的了！早先認識您的時候我就知道，就咱們五這相貌，這人品，這做派！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主兒，如今這‘清香號’短短這等時日便橫掃京城，瞧瞧怎麼樣？應驗了不是！”

　“這話還用你說！人家五是什麼出？安老大人的長房大孫，出來做生意那都是大材小用了！”

　“就是就是，五調香的手藝京城頭一份……不！大梁頭一份兒！弄個橫掃京城的香號還不是隨手之間的事……”

　蕭家的三位臉上一個比一個不自在，雖然說知道這些商賈眷們的目的無外乎求貨，這等言語統統做不得真的。可是這溜須拍馬也好，虛言假意也罷，稱贊安清悠的言辭一句接一句的灌進耳朵來，當真是聽得要多難有多難。

　倒是也有些人另有打算，眼見著安清悠邊實在不進去搭不上話，徑自奔著這幾位而來，坐在首位的寧氏首當其沖，只是那一張口談不了兩句，接下來便是：

　“哎呀我說二，您是貴人，是五的兄嫂！我家那商號里找‘清香號’的貨都找瘋了，我們家里那口子整天為了這個事時吃不好飯睡不著覺，眼瞅著一天天人就這麼瘦下去，我一個人也做不來什麼事。今日見面即是有緣，小婦人厚著臉皮求二您幫幫忙，您就幫著跟五說幾句好話，讓放點貨給我們商號吧……”

　拉關系拍馬屁的，扮可憐抹眼淚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寧氏等人算是充分驗了一把什麼做眾星捧月的覺，期間更有那做事單刀直，私下里給蕭家三位許好的，手邊銀票一掏：

　“咱這人做事就是實誠，您要是幫鄙號提出貨來，提多貨我返您多銀子，提出一千兩的貨就返一千，提出一萬兩的貨就返一萬……啊不！一萬兩以上我返您一萬兩千兩……啊不！一萬五千兩！”

　白花花的銀票就在眼前晃，可是蕭家的三位卻是心里很有正流的覺。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有個前提的，就是要幫人家提貨！可是若要提貨，歸來歸去還是要歸到安清悠那里。要讓們去安清悠那里開口求人說好話……

　“真不是我不放貨，諸位也都是做老了生意的，每天作坊里的產量就是那麼大，我也是沒法子啊。”

　“諸位別著急，我們正在想法子擴大作坊的規模，想必諸位也聽我們店里的人說了，下個月初要開訂貨會的，到時候不僅有現貨，有新品上市，還準備開始接長期預訂……”

　“可是現在真的沒有貨！”

　安清悠正在努力地和這些七拐八繞攀上門來的商賈眷們解釋，三位卻越聽越是心涼，‘清香號’的貨到底有多搶手們這才算是真正地見識了一遍。

　眼瞅著那些眷們什麼招數都使了，安清悠只是說沒貨。自己這幾人如今就算是上去幫著說，只怕也還是這沒貨二字。十有八九要平白遭上一番奚落不說，這上門挑事變了開口求人，又怎麼拉得下這個臉！

　可是說到底，蕭家本就有些過得地，這二、三、四房也同樣有些正在鬧窮，臉重要還是銀子重要的這架天平從來就不是那麼好擺弄的。這時候不是那麼太聰明的人反倒是肯狠得下心。

　“啪！啪！”

　隨著面前的越來越多，忽然響起了兩聲脆響，四烏氏忽然狠狠往自己臉上了兩個。雙頰通紅之際，一把抓過了面前某個商號老板娘遞過來的一張三千兩銀票，咬牙切齒地道：“我幫你說說去……”

　這四烏氏到底還是沒扛住，是軍中家族出，從小亦是跟著父兄練過武的，這里又是蕭家的府中，一般的商賈夫人宦眷什麼的還真不過。只見烏氏起神威，一膀子開面前的幾個眷殺進了人群之中，見到安清悠卻是很努力地換上了一副笑臉：

　“我說五弟妹！這親不親一家人……”

　四率先叛變！

　“這個……四嫂可是要幫人求？”

　說起來這四的演技實在是差得可以，而安清悠倒像是早就預料有這般況似，口中語氣雖然不重，但卻清清楚楚。尤其是那“求”兩個字傳到寧氏和秦氏兩人耳朵里，當真是如同針扎錐傷一般的刺耳。

　“是是是！我看那熙樓的老板娘人還不錯，倒想在五弟妹這里討個人……”

　四既是拉下了臉，反正也豁出去了，什麼二三四房聯手施，這一刻直接拋到了九霄云外。左右今天就算鬧出什麼事兒來又能如何？頂多也就是出上一口氣掙回一把臉來而已，哪有手里攥著的銀票實在！

　“哪一位是熙樓的老板娘？”安清悠慢慢地問道。

　“我——！我——！”外面一個中年婦人不進圈子來，卻是一邊高喊一邊拼命地舉著雙手，就差蹦高了。

　“我們‘清香號’做生意從來都是一視同仁，今兒個來的朋友這麼多，我也不能當著大伙兒給你一家照顧！何況我也真沒貨了……”安清悠淡淡地道。

　這話一說，四烏氏忽然就很有再給自己兩個的沖，自己也是被銀子晃花了眼，當著這麼多人，五弟妹就算肯也沒法說啊！倒是那熙樓的老板娘商海里打滾過來了，一耳朵就聽出了這話里藏的意思。什麼“不能當著大伙兒給你一家照顧”，不當著大伙兒卻又如何？

　果然安清悠接下來又道：“不過我家四嫂既是開了口，我也不能駁了四嫂的面子。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娘家兄弟亦是這買賣的東之一，前兩天他倒是提了一批貨走，我寫張條子給你，去‘清香號’找安子良安二爺，至于他的貨是不是已經賣了出去，便是沒賣出去又肯不肯勻給你一些，那就看你們自己談了！”

　這話一說，當場登時就炸了鍋。‘清香號’里有貨沒貨，貨在什麼人手里誰也不知道，以沒貨為名屯東西炒價炒名聲的事們也不是沒做過，安清悠突然開了個口子，所有人都是心頭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