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除去開頭時候威風凜凜地擺了一把姿態之外，二寧氏很有度日如年的覺。

　好容易熬到十日過來，卻是三秦氏接棒。

　“二嫂這掌家過得真是威風，如今到了小妹，倒是要向二嫂多請教請教了，不知道二嫂掌家可是有什麼訣，不妨傳授小妹一下？”

　蕭老夫人房里又開始了立規矩，三秦氏笑語盈盈地從寧氏那里接過了一長串鑰匙，口中卻是沒忘了損的說上那麼一句。

　二寧氏臉上一紅，所謂的訣不過就是那句“按老規矩辦”，這等事被當眾揭了個短當然是大為難。可是這一份頭也不是那麼容易低下來的，眼睛里狠狠地瞪了秦氏一記，卻是咬牙切齒地道：

　“不敢！三弟妹本事大得很，想來必有什麼持家妙法，二嫂我下來瞧著！”

　兩個妯娌在那邊明里暗里的過招，上首蕭老夫人在這十天的功夫里得著安清悠和大林氏心伺候，這卻是緩過來許多，此刻不用人扶，也能自己靠著墊喝水吃藥了，只是那桿大煙袋子卻被沒收了起來。

　以安清悠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眼看，這心口疼的老病十有八九倒是類似于冠心病心絞痛一類的癥狀，戒煙的問題卻是沒得商量的。

　不過蕭老夫人沒了煙袋，倒也毫不影響的智商，瞧瞧那三秦氏，忽然便說了一句：

　“三媳婦，咱們蕭家乃是軍中世家，做事總是要有些樣子才好，你二嫂雖然有些事不甚明白，但是這氣勢卻足。你此番當家，倒是要有些擔當，莫要行事總是在后面了。”

　幾個兒媳婦再是問題一把，終究還是自家的兒媳婦而不是仇人。

　蕭老夫人對這幾人看得清楚，如今這話里倒是頗有調教之意。只是旁邊二寧氏一聞此語，臉上登時便又有自得之，一門心思地等著看那三的笑話。

　而那三臉上微微一紅，口中卻是應了一句：“婆婆放心，這十日既然是到媳婦掌家，必然會有所擔當才是。”

　且不論三秦氏如何去現的擔當，在遠離蕭家十幾條街之外的睿王府里，此刻卻是正發生著一場談話。

　九殿下睿王爺娶妃，這睿王府里自然是很熱鬧過一番，不過那已是十天前的事了。該大辦的也大辦過了，該回的門也回了，該到宮里給皇上和文妃請安的也都請了，諸事落定，這重心又轉移到了儲位的大事上來。

　“如今北胡使團已去，歲幣也送過去了，北疆之地短時間自是無憂。既是打不起仗來，那蕭家便不會被皇上再復啟用。如今又得父皇支持，正是形勢一片大好之時，我等便是要再顧余勇，以得全勝！”

　書房之中，九皇子睿親王顯然是心大好，眼瞅著這最近的好事不斷，如今已經是喊出要得全勝的口號來了！

　幾個幕僚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肯先說話，眼倒是都聚集在了大病剛剛初愈的沈從元沈大人上。

　如今的“沈系”已經為了朝中一支越來越重要的力量，便是睿王府對待沈從元也不能像之前那般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這次招商大會上沈從元鬧了個灰頭土臉的大敗虧輸回來，卻只是挨了一頓睿親王訓斥而已，沒過幾天便又沒事兒人一樣。更何況這位沈大人的確有手段，如今在睿王府里的那些謀士幕僚，早就以他為首了。

　只是在當著睿親王本人的時候，沈從元卻依舊是保持著那副謙和溫順的樣子。此刻見睿親王發話，連忙接上去回應道：

　“殿下所言甚是，只是這蕭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行那最后一擊之前，還是應再想方削弱一下才是，微臣已有一計，要對那清香號……”

　“清香號清香號，如今諸事已備，沈大人要對付蕭家，只需直接向那蕭家下手便是，又何必總在外圍打轉呢？”

　一個不不慢的聲音響起，書房中的眾人卻是微微一驚。

　沈從元沈大人如今在睿王府中的地位已是強悍無比，行事又是一貫的心狠手辣，誰竟敢在九殿下的面前當眾反駁于他，不要命了麼？

　門簾掀開，從外面倒是走進了一個人來，眾人把眼瞧去，卻都不微微一怔。這人還真是沈從元惹不起的，赫然便是睿王府中新娶進門來的正室王妃李寧秀！

　沈從元自己卻是面不變，搶上去深施一禮道：“微臣沈從元，參見王妃娘娘！”

　按大梁制，能稱娘娘者唯有后宮里的帝后嬪妃，睿王妃地位雖然尊貴，卻也當不得這“娘娘”二字。沈從元這般說話，卻是不著痕跡的奉承了李寧秀一句，說是將來的皇后了。一時間眾人紛紛醒悟，卻是有樣學樣，紛紛一邊稱著娘娘一邊起行禮了。

　“諸位請起，不必多禮！”

　李寧秀微微點頭示意，一旁九皇子卻是哈哈大笑道：“妃，你怎麼來了？”

　“臣妾本是來給王爺請安，沒想到諸位俱都在此。無意中聽到諸位商討眼下之時，一時沖便出聲說了一句，言語中若有唐突，這里卻是先給沈大人賠罪了！”

　李寧秀說著斂一禮，沈從元如何敢當，一邊側相避一邊連稱折殺，不由得鬧了個手忙腳。倒是旁邊睿親王哈哈笑道：

　“都是自己人，不用搞得那麼見外。妃既然是來了，便也一塊兒議議。好教諸位得知，本王這位妃可不是一般人，便是咱們當朝的首輔李閣老李大學士，對的聰慧之也是贊不絕口呢！”

　李寧秀本來便是李家的人，李閣老夸獎于也沒什麼稀奇。可是事當應景，此此景之下，睿王爺特地把這位新進府的王妃留下來共議大事，又是推崇有佳，顯見這子“聰慧之”絕不會僅僅是什麼持家紅。

　“王爺謬贊了！”李寧秀微微一笑，轉過來面對諸人之時，卻是毫不客氣。

　“沈大人為王爺立功不，不過如今這方向卻是錯了。蕭家固然是百足之蟲，卻未必死而不僵。大將軍蕭正綱已經帶著他的幾個兒子被打發到了北疆，蕭辰也已經變了一介白丁。如此況下，總盯著這清香號未免有點舍本逐末了吧？雖說是萬歲爺提出了要興起香之業的事，但是那卻是長遠之舉，如今從這里下手，是不是嫌慢了點兒？”

　李寧秀說話的聲音輕輕，實是把京中大家閨秀的做派行道了極致，可是這話中的言語就差著要直指沈從元無能了。

　沈從元心中微微一凜，他一直揪著清香號不放，固然是有通過這里打擊蕭家之意，挾帶私怨要報復蕭辰和安清悠二人也亦是有的，可是另有一個更大的原因，卻只有他自己才真正清楚。

　——他并不希睿親王的腳步邁得太快。

　在沈從元眼中看來，那個被圈在宮中的太子已經是砧板上的，九皇子取而代之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沈從元雖然如今正當紅，可說到底不過是從一個知府火速竄上來的新貴，雖然沈家亦是名門，可是相比那些在大梁國中多代人相傳而的大門閥，基還是太淺了。

　自從太子被圈，蕭家安家等家族被一一打擊之后，沈從元就刻意放慢了步伐，一手促九大香號聯號也好，攻擊清香號也罷，其實全都是隔靴搔的枝節問題。

　逐漸壯大自家的班底才是他最想做的事，若是自己羽翼滿之時睿親王才剛好當上了太子，這豈不是更妙？

　沈從元從來都不滿足于僅僅只有一個“沈系”，他最為的，是形一個像李家那樣的龐大集團，一個連皇帝都不得不容讓三分的龐大集團。

　但是這個節奏現在似乎有點被打了，李寧秀剛剛嫁睿親王府，卻直指他舍本逐末，“慢了點兒”。

　這會是這位睿王妃自己的判斷，還是李家的意思？

　沈從元心中沒法判斷，但要把球踢回去卻是不難，當下雖然心中驚凜，臉上卻是堆起了微笑道：

　“王妃教訓的是，只是下愚魯，還想向王妃請教一下，這直接向蕭家下手，卻又該如何行事，莫非是要對蕭家直接上奏本再行彈劾不？”

　“直接上奏本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沒必要用在蕭家上……”

　李寧秀似乎心中早有定計，卻是言又止，臉上卻是笑語盈盈地道：“聽說蕭家的老夫人病了，沈大人您說，若是咱們派人去探一下可好？”

　“探？”

　沈從元苦笑道：“王妃娘娘有所不知，那蕭家做事可當真犀利得很，不僅是跟著咱們睿王府不對付，簡直是跟滿朝的文都不對付！若是貿然派人前去，只怕是……”

　“只怕那吃閉門羹是輕的，派人打了出來都有可能是不是？”李寧秀微微一笑，又道：“那若是派個蕭家不得不見，又沒法打出來的人去呢？”

　“不得不見，又沒法打出來？還請娘娘明示，這卻是派何人為佳？”沈從元微微一怔，卻是出聲問道。

　李寧秀臉上忽然出了很認真的神，指指自己的鼻子道：“比如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