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終究包不住火,北疆大軍幾十萬出塞,這麼大的事終究瞞不住人。
在北胡草原上開打之際,各種各樣的流言便已經從草原開始擴散到了大梁境,而在如今草原上已經打了紛無比的況下,縱使是朝廷中的各方都心照不宣地極力掩飾,流言卻終究沒有減慢它的步伐,從北疆一直傳向了大梁京城。
道聽途說和添油加醋,這本就是流言最明顯的兩個特點,在各種小道消息終于傳到了京城之時,已經演化出了無數個版本。
“聽說了麼?咱們大梁和北胡人打起來了,幾十萬大軍如今就在草原上。”
“當然聽說了,聽說這次出塞的大軍還是蕭家人的領的,前左將軍蕭正綱啊!不是出塞打到了草原深,聽說連北胡人的金帳篷都給端了呢!”
“吹吧,你們就吹吧!咱們大梁的有軍隊出塞不假,可是沒有幾十萬那麼多,就幾千人,而且也沒你們說的什麼橫掃草原,聽說都陷進了草原腹地,生死不知啊!”
“扯淡!我有個叔伯兄弟就在北疆,昨天剛接到他給家里寫來的信,蕭大將軍領了幾十萬大軍出塞絕對錯不了啊!”
“土鱉,有個叔伯兄弟在北疆有什麼了不起,真要是幾十萬人的大仗,皇上早下圣旨昭告天下了!說你這廝沒學問你還不服氣……”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酒樓茶肆街頭巷尾之間仿佛驟然熱了起來,大梁和北胡開戰,這種東西對于老百姓而言的吸引力甚至超過了最近的李劉兩家你彈劾我我參奏你的場糾纏。
民間的想象力一下子發了出來,上百個不同的戰爭版本此起彼伏了半天,其中最令人覺得不靠譜卻又傳得最有鼻子有眼兒的一種說法居然是,大將軍蕭正綱認為蕭家是被李家陷害滴,心中不忿之下也不做了,帶著幾個兒子跑到邊境拉起了一支隊伍,劫富濟貧專搶北胡人,還立了個山寨蕭家寨呢!
無論那些謠傳出來的小道消息是荒誕的還是接近真相的,壽皇帝都很篤定,不僅僅因為他遠比外面那些平頭百姓更清楚這事的經過到底是怎麼會事,更因為他剛剛接到了主帥蕭正綱從北疆軍里發來的第二封飛鷹傳書。
“這臭小子,這是算準了端了金帳博爾大石未必肯回來啊,他不會真的憑著一個辰字營就去打狼神山吧……”
壽皇帝一臉的沉之,由于路途遙遠,蕭正綱傳來的第二封書信中所寫亦是十幾天前的況,只言蕭辰消失無蹤,懷疑去攻狼神山,己方已派五萬騎兵向此方向搜索接應云云。
“這……夫君不會出什麼事吧……”安清悠看完了飛鷹傳書心里又喜又憂,喜的是夫君不僅沒有被李家的出賣所害,而且初草原就打了極漂亮的一仗,憂的是辰字營和大軍失去了聯系,如今卻不知安危如何?
“沒事!肯定沒事!朕自己教出來的徒弟自己還不清楚?這小子別的不說,匿行蹤打埋伏的本事絕對是天下第一。如今他又在暗,怕是只有他冷子給別人放暗箭的份,沒有別人占他便宜的可能嘍。你說是不是?皇甫公公!”
皇甫公公面無表點了點頭,蕭辰的謀智略乃是壽皇帝親傳,這武藝方面一半是蕭家家傳,另一半卻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別的不說,起碼要開溜的話世上還真沒幾個人能留得下他。
安清悠聽了這些安的話輕輕舒了一口氣,雖是另一個時空來的穿越者,但對于這些行軍打仗之事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外行,此刻聽了這些安的話語只能往寬里想,只是心里卻莫名其妙的涌起一種不好的預,這……真的不會有什麼事吧?
說起來自壽皇帝以下,此間的知者卻是每個人都想錯了,蕭辰匿行蹤打埋伏的本事天下第一不假,若是要逢敵而避但求自保也沒問題,可是他既沒有潛在暗也沒有腳底抹油,而是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全草原最為顯眼的地方當作了餌。此刻援兵未至孤軍困守,仗打得極苦。
只可惜這種事壽皇帝是不知道的,這第二封的飛鷹傳書讓他極為興,因為上面不是有蕭辰所部去向不明的消息,更有征北大軍已經派兵一支,正押解著戰利品和被俘的大可汗,護送了空大師等人一道往京城獻俘而來的容。
金帳啊!從大梁國還沒開國立朝的時候,中原和北胡之間就已經相互為敵兵不斷,可是這數百年來,又有哪一個皇帝能夠把相爭這北胡最高權力所在的金帳當作戰利品置于座前?又有哪一個皇帝能夠把北胡的大可汗作為俘虜獻于宮門之外?就算是個傀儡的大可汗……可那也是北胡草原上各部承認的大可汗不是!
壽皇帝已經在暢想著獻俘的盛大場面了,僅此一條,數百年來就沒人能辦得到!一想到這個,他就覺得這麼多年來的運籌謀劃果然沒有白費;一想到這個,他就不自地想到將來史書上會對自己的評價。
無論如何,至一份帝王武功是超越大梁自開國以來所有君主是不了的了,不!就連前朝加在一起,也都在自己之下!
對了,還有現在這局勢,自己是不是應該發詔書明告天下了?嗯,等獻俘的時候一塊辦!還有李家,還有他們那些黨羽,他們不是著朕換了皇后太子,還和北胡人勾結,這是叛國,這是叛君!該殺該誅九族!朕已經忍了他們這麼久,到時候什麼都亮開了……
壽皇帝陡然間對著皇甫公公一扭臉,聲音陡然轉冷道:“李家最近如何?睿王府如何?”
皇甫公公微一躬道:“回萬歲爺的話,李家最近并無異,依舊在和劉大人那邊一邊寫折子打仗一邊找破綻拿下對方派系里的小兒;睿王府亦是近日平淡,睿王殿下正忙著接待那些所謂的名士大,賢王之名倒是又有人大力傳頌不已。”
“哼!沽名釣譽罷了,賢王?到時候把他和北胡人勾結的證據翻出來,朕要看看這個兒子還有沒有人說他是賢王!至于李家……由著他們和劉忠全那邊糾結去,他們也蹦跶不了幾天了!”壽皇帝鼻子里冷哼了一聲,忽然又加了一句:“宮中可有異?新后如何?
如今的皇后已經不是蕭皇后,而是換了當初的文妃。可是壽皇帝私下里卻從不稱這位李皇后為皇后,只新后。皇甫公公恭答道:“新后最近倒是頗為忙碌,那邊新進了不山石花草,說是要整修裝飾慈安宮。今兒早上新后還派人來問,說是三日之后要宮中賜宴給京城里各誥命婦,問皇上您能不能陛臨同樂。”
“陛臨同樂……朕跟他們李家哪有什麼同樂,怕是看著和劉總督這里糾結不休,想走走眷的路子來些威利罷了!新做了六宮之主,原來領天下命婦事的權職也還在,耍這種威風更是名正言順。這時候還搞這種繞來繞去的東西,蠢不可當!若非是李家的底子,別說是妃子是皇后,便是個嬪也封不上!”
壽皇帝的眼中閃過一厭惡之,卻終究還是冷笑一聲道:
“也罷!就去上一臉,眼瞅著朕的好消息該來了,最后這幾天陪他們應酬應酬!丫頭,這些宦眷之間的勾兌你應該是得很,到時候提著你的小燈籠跟朕一塊兒去,好好幫義父看看誰家的眷是上桿子捧李家的臭腳,誰家的眷是迫于懿旨無奈而來的走過場。若是有那對新后奉違不肯低頭的更要留心,如此局面下尚能如此,這是忠臣之家啊!”
安清悠對于這種躲起來看誰忠誰不忠之類的事其實不太冒,但是皇帝義父說了也只能點頭領命,雖然如今自己對于眷路線這種事已經很,心里卻不免一聲嘆息。這一次小燈籠打得可是大有不同,到時候看似滿慈安宮的宦貴婦,誥命夫人,卻不知有多人的命運便攥在自己手里,一言之際說不定便可讓人滿門抄斬,一言亦可讓人青云直上了。
可是……李皇后為什麼要偏偏選在這個時候搞什麼誥命賜宴?走眷路線雖然不失為一個法子,但是卻嫌太繞了。如今李家的地位,想誰誰直接找那正主便可以,涇渭分明的車馬都已經亮到了這份上,需要搞這套嗎?
忽然又是一種不好的覺冒了出來,這種不好的預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卻比剛才聽到蕭辰所部去向不明的覺更強烈。
安清悠微微皺了皺眉頭,對著壽皇帝道:“義父,我總覺得眷賜宴之事著古怪,這時候搞這等事好像用不大啊。就算李皇后手段才智一般,后面還有李家,還有首輔大學士李華年,難道就這麼做這些無用之事?”
“你是說……其間另有蹊蹺?”
安清悠又一次發揮了查補缺的作用,壽皇帝得此提醒,亦是眉頭微微一皺,手指放在桌子上輕彈了幾下,卻到底是搖了搖頭道:
“無妨,多加小心便是,便是有什麼蹊蹺,到了那里一看便知。正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哼!憑李家那一幫子文,朕又有皇甫公公和四方樓明暗保駕,他們又能奈朕何!朕就不信,難道他們還敢弒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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