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這是在干什麼?
“讓我們部落的兒郎沖出去和這些漢人打一場,就什麼都知道了!”
“不行!漢人一向是詭計多端,咱們不能學莽撞的野豬。”
“狡猾的漢人,他們在搞什麼鬼……”
北胡的聯軍帳中,一群部落酋長已經開始起了爭執,曾幾何時,北疆的戰場上從來都是北胡人鐵騎敢于向著幾倍于己的漢人軍隊發起決死一般的攻擊,而此時此刻,就在草原上,就在這圣山狼神山腳下,他們卻躊躇難斷。
北胡人也是人,如果他們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群容易對付的對手,他們當然敢像草原狼沖進羊圈一樣以敵多,可如果對手比他們更強的同時也更狡詐,他們同樣會變得小心起來。
這是辰字營替大梁軍隊打出來的威名,要想別人尊重首先要自己有被人尊重的資格。從神出鬼沒的兩次襲到如今在狼神山上的堅守,如今的北胡人面對大梁軍隊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這麼多了一份謹慎。
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嚷聲,此刻在大隊騎兵里得最響的就是大胡子馮大安和他的幾個手下,罵得還都是北胡話。
“北胡人!出來和你大梁爺爺打上一仗!”
“喂!里面有勇士沒有,聽說你們北胡人最重勇士,怎麼今天都當上了頭烏了?”
“不敢打就閃開,老子正想到狼上上逛逛呢,這麼多人堆在這里,怎麼連幾個帶種的都沒有?”
帳的北胡人紛紛變,有人更加覺得漢人有詐,有人卻是已經氣得臉發紫,這麼多部落人數雖多,了像博爾大石那樣在草原上一言九鼎的霸主卻缺乏統一的號令,有那脾氣暴躁的想要出去打,亦是有覺得漢人必有計的在那里大搖其頭,更是有老持重的在那里拉著想往外沖的苦苦勸說。一時之間倒是更了。
“一兩支的部隊如果組聯軍倒還好說,這麼多個部落要是組聯軍還是臨時的,到底聽誰的啊?攻個山頭還容易大家番上陣,打這種大仗嘛……”
蕭辰的心里慢慢地盤算著,臉上忽然猛一搐,卻是后的軍醫把他背上的箭頭剜了出來,一個窟窿留在蕭辰背上,目驚心。
“永志,點支香來!”蕭辰的臉上越來越白,忽然低沉著對旁邊的親衛隊長說道。
狼神山定的神廟里燃香倒是不缺,李永志很快點了一手指細的香過來,蕭辰的盯了一陣燃香的速度,用指甲在上面輕輕地劃了一線,抬起頭來對張永志慢慢地道:“香燒到這里,揮旗號讓山下的援軍騎兵上馬,如果北胡人沖著他們沖了出來,就用這柱香把在我的胳膊上,把我醒!”
說完,蕭辰卻是兩眼一闔,整個人好像驟然放松了下來一樣,斜斜地倒了下去。張永志鼻子一酸,手便扶住了蕭辰,把他輕輕地放到在了那塊大石上。這一招他是見過的,眼瞅著事發展到如今這樣子,將軍必須親自指揮這場戰斗。可是他重傷,這樣一個姿態正是不肯浪費一星半點的力的做法,可是……可是如此重傷,神智缺失卻是大忌,多人便是這麼一昏睡過去,就永遠不會再醒過來。
可是如果讓將軍就這麼一直著……張永志看看蕭辰那張蒼白的臉,終究還是捧著那柱香慢慢地走開。后,軍醫正在用羊腸線走針如飛的為蕭辰合后背上的傷口。
說到底,北胡人從來都不缺乏有膽量的勇將,爭論終于有了結果,某個最為膽大的部落被推舉了出來。可是當他們整軍調位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大梁騎兵忽然結束了那種懶散休憩的狀態,士兵們開始翻上馬,拉開了陣勢。
“這……這……這些漢人難道真的是魔鬼,能夠知道我們的心嗎?”負責沖陣的部落酋長看著對手的變化目瞪口呆,這可是一群北胡貴人剛剛討論得出的結果,就算是有人走了消息,也斷沒有這麼快。
蕭辰當然不是魔鬼,張永志按照他刻下去的那條燃香線傳令給掌旗的時候,他正在一種半睡半昏的狀態。
“皇甫公公,你教我的這個法子真的管用吧?這次我要是死了,做鬼也要跟你沒完沒了。”
“老爹,你派出來的兵比以前可是沒什麼長進啊。這麼幾百里路,居然走了半個月啊,還是騎兵。我的辰字營只用了兩三天呢……博爾大石應該是被我調回來了吧?好好招待他,別讓我帶著這幫兄弟在狼神山上白守了這麼多天。”
“娘,兒子一直不在您邊,您在京里撐得不易吧?好在你兒媳婦是個不但聰明,而且比我這個不聽話的兒子懂事……”
“老婆,我想你……”
一個又一個人影,一幅又一幅圖案從腦海中不斷的閃現,又不斷的去,最后卻仿佛化了萬千碎片,卻又聚到了一起,好像是便了一張臉,一張如此模糊有如此清晰,那是他的妻子,他一生中最的人。
那是安清悠!
手臂上一陣灼熱的痛驟然傳來,蕭辰驀地睜開了眼睛,一香頭正按在自己手臂里,滋滋地冒著青煙。
“將軍!我實在是不醒你,生怕你出了問題,這才……”親衛隊長張永志看到蕭辰睜開了眼,一臉歉意地說道。
“無妨,這不怪你,我自己下的命令麼!”
蕭辰努力地深呼吸了兩下,慢慢地從那塊治傷的大石頭上坐了一起來,一陣昏睡過后,神反而見旺。只是這一下翻坐起,后背上新剜的箭傷又是滲出了水來。他抬起頭來看看山下,卻見北胡兵將果然已經分了一支小規模的隊伍,試探著正要進攻北胡援軍的騎兵大隊。己方倒是正在嚴陣以待,只不過缺了山上的指揮卻顯得有些躊躇。
“兵無帥令,尚穩不。老爹,我收回剛才的話,您老人家帶出來的兵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蕭辰心中微微一笑,口上卻是毫不遲疑,對著張永志低聲道:“不和這幫小家子氣的北胡試探兵戰,命令全軍向東,全力迂回。”
山頂上的旗號發出,援軍的騎兵大隊毫不遲疑,向東狂奔而去。對面北胡陣營的聯軍既是不明所以,又是不敢輕忽。急急調兵遣將向著同一方向運而去。
“兵戰有五亡者:一曰令,二曰氣餒,三曰心散、四曰力盡、五曰勇喪。我蕭辰在這狼神山上憋了這麼久,若是只把博爾大石那只草原之鷹調回來那可是太虧了,我還盼著把你們這些草原上還有戰斗力的部族都聚起來好好地收拾上一通呢!今日這一戰滅你們的人,更要滅你們的心!”
蕭辰嘿嘿一笑,陡然間聲音竟是放大了一些:“讓騎兵大隊向東之后馬上轉北,兜一個圈子再重新向東,從狼神山的背后饒過去,目標還是重回正面。
從這主峰上看去,山腳下的戰場當真是清晰無比。蕭辰口中不停發令,山腳下的騎兵便依據這些山頂上旗幟搖左沖右突,北胡軍隊卻由于是各部匯集起來的軍隊,反應作明顯要慢上許多,山下北胡人的聯營固然是把狼神山保衛的水泄不通,可是這等團團相圍之勢反而是都可以為大梁軍隊的目標。蕭辰執意不肯下山,就是要運用居高臨下統覽戰場的這個最大優勢。
更何況剛剛疑兵之計休息了大半個時辰,早已經把北胡騎兵們遠道而來的疲憊和馬力損耗恢復了不,此刻北胡兵以逸待勞的優勢同樣被抵消,倒是疑神疑鬼變了北胡人的一個劣勢,此消彼長之下,北胡聯軍正一點一點地顯出來手忙腳的態勢。
“這里……殺進去……”蕭辰指著山下一北胡人的陣營哈哈大笑,號旗搖之下,大隊騎兵登時向著一北胡部落營盤之間的連接殺去,在經歷了顧此失彼之后,這里已經變了一混的肋。
“殺——!”
令旗一擺,狼神山上下的大梁軍人一起發出了怒吼。山下的大隊騎兵橫沖直撞地殺進了北胡人的聯營,大胡子的騎兵管帶馮大安一馬當先,終于干上了他最喜歡的沖陣差事。游走尋戰馬踏聯營這種之前通常是北胡人向大梁軍隊使用的招數今天倒了過來,被蕭辰以彼之道還施彼的加在了北胡人上,一戰而定草原腹地之乾坤,一戰殺到對手從此見了蕭辰統帥的隊伍就怕,蹄聲陣陣鐵弓冷,刀鋒片片敵膽寒。
“壽三十九年八月,辰字營苦守狼神山頂十余日,辰背中流矢,重傷。及援軍至,辰以頂樹旗為號,先以疑兵之計敵,復以軍往來奔突,敵大,乃以騎踏營破之,斬首四萬,俘及潰崩而逃之難以計數。畢此役,北胡諸部肝膽俱裂,聞辰統兵來戰多有倉惶而遁者,其名可止草原小兒之夜啼也。”
——《梁史·蕭辰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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