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曲蔚然陪曲尚才用過早飯,就背著一個小小的金楠木藥箱去給曲湘湘施針了。
曲湘湘蓋著一張銀狐的厚毯子,一頭烏黑濃的頭發還沒來得及梳理,瀑布的垂在了薄薄的背上。
曲蔚然施針的手法嫻,曲湘湘幾乎覺不到疼痛。
“哥,”曲湘湘的眼睛毫無焦距地半睜著,問道,“大概在半個月前,我曾給家里傳過一封信,你還記得嗎?”
曲蔚然施針的手停了下來,故作疑道:“什麼信?”
曲湘湘微微地歪了歪腦袋:“你沒收到?”
“沒有。”
“可我用的是家里的信鴿,它們幾乎不會迷失方向。”
“半個月前為了采購藥材我和爹出了一趟遠門,我們也是最近幾天才回來的。可能是陳述將你的信和訂購丹藥的信弄混了,所以我還沒來得及看。”
曲蔚然淡定地說著謊,曲湘湘點點頭,信了他的說法。
主要是,曲湘湘認為曲蔚然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跟撒謊。
“所以,你的信上寫了些什麼?”
曲湘湘想了想,說道:“我殺了邪神。”
曲蔚然道:“我知道。”
曲湘湘疑地眨了眨眼睛,為什麼曲蔚然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呢?
“哥,你不覺得奇怪嗎?”
曲蔚然輕輕地嘆了口氣:“湘湘,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曲湘湘還在等著曲蔚然給一個解釋,可是等了一會兒,曲蔚然卻不再說話了。
又是一個麻煩。
而且,能讓曲蔚然這麼為難的,必定是一個大麻煩。
曲湘湘不由得煩躁起來。
“你不打算告訴我嗎?”的聲音很輕,語氣卻有點沖。
“小妹,”曲蔚然又嘆了一口氣,“這很復雜。”
“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這是我的事,難道我沒有權利知道嗎?”的顴骨因激而染上了淡淡的紅。
“你有,你當然有。”曲蔚然將一銀針從曲湘湘的虎口拔了出來,看著無神的雙眼道,“但是我暫時不能告訴你,這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曲湘湘的睫輕輕地了幾下:“那麼,你至可以告訴我,這是一件壞事嗎?”
曲蔚然低聲道:“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不完全是一件壞事,所以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想來也是,如果不是壞事,估計曲蔚然和曲尚才早就告訴了,何必瞞著這麼久呢?
曲湘湘閉上眼睛,無打采地靠在床頭上:“我覺得我今年可能是犯太歲了。”
曲蔚然了的頭發:“吃完藥之后再睡一覺。”
曲湘湘困倦地問道:“睡醒了之后我就能看見東西了嗎?”
“也許。”
“也許?”
“我可以向你保證針灸療法會起作用的,但你的邪毒,毒剛猛,所以我預計至得施三次陣你的眼睛才能好起來。”
曲湘湘哀哀地了一聲,用被子蓋住腦袋倒在了床上。
曲蔚然背起了他的金楠木藥箱:“小妹,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永遠都會在你邊。”
曲湘湘將自己包在被子里悶悶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你們對我好。”
曲蔚然隔著被子拍了拍的肩膀:“休息吧,我還得去煉丹房看看。”
“好。”
……
下午的時候,正好。
曲湘湘盡量不讓自己太過滿懷希地睜開了眼睛。
果然,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還是沒有那麼快能看見啊。
但是也不想再悶在房間里了。
曲湘湘差人幫將一張紅酸枝木靠背椅搬到了錦鯉池邊,旁邊的小桌子上擺滿了綠豆糕、牛蛋羹和各種各樣的餞。
坐在椅子上,雙手疊地擺在欄桿上,側著臉將腦袋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聞著糕點餞的甜的香氣,聽著錦鯉富有活力地拍打著池水的聲音,莫名地讓曲湘湘的心變得很好。
忽然間,除了糕點甜甜的香氣之外,曲湘湘聞到了一悉的草木香,支起腦袋,試探地小聲問道:“慕含章?”
慕含章微微挑起了眉:“你怎麼知道是我?”
因為我做兔子的時候老往你上爬,所以對你上的味道很悉。
曲湘湘瞞了兔子的事,直白地說道:“我認得你上的味道。”
慕含章的耳垂有點發燙:“……什麼?”
曲湘湘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的話充滿了暗示與挑逗,極其做作地大聲咳嗽起來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旁邊的丫鬟生怕自家出了什麼事,忙上前來問要不要把爺找回來。
“不、不用!”曲湘湘難得中氣十足地喊了一句。
“但是小姐,老爺和爺都吩咐過,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奴婢要立馬差人去告訴他們的。”
“不,沒有,我沒有不舒服。”曲湘湘有氣無力地辯解道,“我只是忽然覺得嚨有點,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要不要奴婢把陳管家過來,讓他先給您把把脈?”
“不用,真的不用。”曲湘湘說道,“你去廚房給我端一盞蜂水過來好嗎?”
“您一個人在這兒?”
“放心吧,”慕含章及時地開口道,“我會在這里看著你們家小姐的。”
丫鬟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那奴婢速去速回。”
曲湘湘虛弱地嘆了一口氣,沒骨頭似的將自己攤在了紅酸枝木椅上。隨即,猛地想起了慕含章還在這兒,于是肩膀立刻僵了起來。
“你找我……有事?”問道。
慕含章問道:“你還記得我們這次下山歷練是有時間限制的?”
曲湘湘點了點頭。
“你有什麼打算?在這里一直待到歷練期結束?”
“可以嗎?”曲湘湘的眼睛滿懷期待地亮了起來。
都中毒了,擺個爛怎麼了呢?
慕含章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曲湘湘會有這樣的反應,他很輕地笑了一下,說道:“那你知不知道白給我們的那個計分錦囊,除了能計分之外,還能讓長老掌握弟子的行蹤?”
“掌握弟子的行蹤?”曲湘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顯然,這跟在996的辦公室里裝監控一樣沒有人。
“我們不能在同一個地方逗留太久。”
曲湘湘:“……”
毀滅吧這個世界!
“你的意思是,”曲湘湘既不愿又艱難地問道,“就算我都這樣了,我還是要去歷練?”
“除非你想被長老除名,那你當然可以不去。”
曲湘湘:“……”
現在算是半個殘障人士了好不好!
這還有天理嗎!
“所以,”慕含章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曲湘湘嘀咕道:“我不想被除名。”
“那你就需要完歷練。”
曲湘湘的肩膀又塌了下來:“好吧,等我的眼睛好起來之后,我會跟爹爹和哥哥說的。”
反正也不想爭取去什麼韶山大會的名額,那就避開人煙稀的深山老林,往繁華的鬧市去,住最貴的酒店,這總行了吧?
“害怕?”
曲湘湘撐著下誠實地說道:“有點。”
慕含章又笑了一聲,而曲湘湘本不知道他在瞎樂什麼,于是悄悄地垂下眼睛翻了個白眼。
曲湘湘覺得一陣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的耳邊,屬于慕含章的草木香更加清晰地涌進了的鼻腔里。
慕含章似乎離很近很近。
這個認知讓曲湘湘沒來由地一陣眩暈。
慕含章低沉而清亮的嗓音在曲湘湘耳邊響起:“或許,求我。”
曲湘湘了腦袋,都不用看就知道的耳朵現在一定紅了,暈暈乎乎地問道:“什麼?”
“歷練不一定非要一個人去。”
曲湘湘不太清醒地點了點頭:“黎淵會陪著我。”
慕含章微微垂著睫,盯著曲湘湘圓潤泛紅的耳垂,問道:“你想讓我陪著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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