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就這麼大點兒的地方，能藏人的地方就那麼幾，兩三個人都能把屋子翻了個干凈。

辛晴雖然不怕被他們找到，但是讓掛心的是凌云璟的服，還有他帶來的那個包袱。

服如今就在炭盆上的鐵網罩上烤著，幸好凌云璟這廝懶，洗完了服隨意團了一團扔在上面，如今看上去，就是一團黑漆漆的布。

只要不抖摟開，應該發現不了是男人的。

還有他帶來的包袱，今兒一早冬兒敲門時，怕被冬兒看見，慌之下把包袱塞進了被子里，只要那些衙差足夠用心翻查，一掀被子就能發現。

想到這些蛛馬跡就堂而皇之地擺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辛晴不由得張得手心出汗，下意識攥住了擋在前的年的擺。

年正凝神盯著下面的靜，許是察覺到的不安，反手握住了抓著他擺的小手，用掌心包裹著，輕輕了，卻到一手的冷。

年立刻回過頭。

屋頂很暗，逆著，年眉眼深邃，沉穩鎮定地朝看過來。

“放心。”

他用口型說著，安似的微微一笑。

只一眼，辛晴懸著的心竟神奇般地安定下來。

“大人，都找遍了，連只活老鼠都沒有，更別說人了。”

幾個衙差象征地翻了幾能藏人的地方，草草下了定論。

領頭的衙差手扶著腰間的刀，皺著眉頭四看。

很快，他的目就被炭盆上那一團黑乎乎的布料吸引住了，踱步走過去，手就要拎起來。

凌云璟蹲在橫木上看著，挑了下眉，不慌不忙地扯了下袖子，出里面的袖箭。

辛晴以為他要手，頓時大驚失地扯了扯他。

凌云璟沖一笑，把手到一旁，讓袖箭對準山墻和屋脊留出的狹小孔。

只聽“咻”的一聲，一聲慘頓時響在屋外！

屋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紛紛被吸引了注意，一窩蜂都涌出去查看。

辛晴也好奇，扭過頭從后的孔往外瞧。

只見一個衙差捂著鮮淋漓的胳膊，疼得面容扭曲，正和領頭的衙差回稟，“屬下沒看到賊人的影子，這四周也沒有能藏人的地方，想必那賊人是個絕頂高手！輕功出神化！”

領頭的衙差皺眉了下，轉頭對一旁的柳二爺道，“你們家這趟渾水真是蹚不得了，這麼絕頂的武功，莫說如今找不到人，就算是找到人，一旦手，恐怕我手下這些兄弟們都要折進去。劃不來呀——”

柳二爺頓時嚇得臉青白，“你、你們不能不管啊！我、我我可以給錢！”

那衙差笑了笑，“你倒是提醒我了，我這次上門不是查案，還是來拿銀子的——兩千五百兩，二爺趕兌現了，咱們再說別的。”

柳二爺哆嗦了下，肩膀一垮，無可奈何地朝護院揮了下手。

“去吧，帶差爺找管家拿銀子。”

領頭的衙差頓時滿意地笑了，朝柳二爺拱了拱手，“多謝二爺配合。”

“至于這府里的賊人……二爺也知道，這都到年底了，大伙兒都等著吃團圓飯，誰也不想平白把命代出去，二爺若真想抓賊，那可是要舍下本啊，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二爺您是通之人，應當明白我的意思。”

衙差似笑非笑的盯著柳二爺，沖他了手指。

柳二爺一愣，臉頓時漲的通紅，心里剜一樣的疼！

銀子銀子，又是銀子！這群喂不的白眼狼！也忒貪心了！

罷了罷了，有這些銀子，他不如去聘請幾個江湖高手，也好過把白花花的銀子用在這些酒囊飯袋的上！

柳二爺想到這，心里的火氣頓時下去了些，臉上掛上了客氣的假笑，“差爺說得對，年底了，明兒就是除夕了，大家伙兒都等著回家吃團圓飯，為了我家這點破事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柳家可真擔待不起。”

“我也仔細想過了，那個賊人既然武功這麼高強，卻遲遲未對我家里人手，想必也不是真的和柳家結了仇。應當只是來打打牙祭，會一會小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離開了。是我們大驚小怪了，辛苦諸位跑這一趟了。”

領頭的衙差聽到這番話，斜睨了柳二爺一眼，心知這鐵公是不舍得下本了，那他們還在這兒干耗什麼呢？

“行吧，既然二爺已經有主意了，那我們這些人就不再多事了。告辭。”

領頭的衙差敷衍地抱了下拳，領著一隊人馬就出了春暉堂。

眾衙差走了，屋子外就剩柳二爺和將他團團護住的護院們。

“二爺，這差都走了，接下來該怎麼辦？”有護院發問。

柳二爺著眉頭。

“先回屋，我同夫人仔細商議后再做定奪！”

一時間，人去院靜。

凌云璟長臂一圈，將辛晴抱在懷里，輕輕跳下房梁，穩穩落地。

“看吧，我就說不會有什麼事，這回信我了吧？”年俯下臉來，邀功似的調侃，像只討夸獎的大狗狗一樣。

辛晴狠狠扯下他賴在腰肢上的手臂，瞪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枝大葉的！要不是那群衙差敷衍了事，肯定就發現你的服和包裹了！到時候順藤瓜，說不定就能察覺出你的份！想想都后怕！”

年不以為意，哼了一句，“我早就知道他們不會認真盤查的。莫說是南屏城，就連金陵城，府衙里的人也都是一個德行！全都是見利忘義的酒囊飯袋！”

他越說，神越冷冽，漆黑的眸里出殺伐的恨意。

“十年前，南禮朝丟了皇城，遷都金陵，皇族偏安一隅，茍且安，整日間勾心斗角，正事兒不干。上行下效，底下的貪也紛紛肆意搜刮錢糧，盤剝百姓。南禮這艘擱淺的破船，早就從兒里開始爛了！”

“為了這艘破船，我凌家一百三十六口人命全都陪了命！早晚有一天，我會親手一把火把這艘破船點了！為我凌家祭奠！”

他說這話時，濃黑的長眉眉尾上挑，線繃，眸如崖下淵谷深不可測，不再是一個桀驁飛揚的年，而是一個征戰沙場手中染的殺神，渾散發出來的，是屬于年男人的剛毅英氣，出一迫人的王者之風。

辛晴凝著他這副模樣，大震。

似乎已經過眼前的年，看到將來那個殺伐果決、君臨天下的王。

會的，你一定會的。

終有一天，你會領兵滅了南禮朝的。

在心里暗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