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晴往下一看，只見一個渾淋淋的番子正努力拽著飛爪鉤往上爬。

這人也是聰明，懂得用飛爪鉤自救。

他后背被炸得模糊，疼得直齜牙咧，一邊還力地往上爬，把滿滿的求生全都展現在肢語言上。

沒過一會兒，他便從湍急的水流中離出來，像只被吊在半空的蟲一般，隨著繩索來回晃，蠕蟲一般緩緩向上蛄蛹。

他爬至半空，突然覺到頭頂的視線，一抬頭，便和辛晴的眼神對視上了。

辛晴面無表，朝他緩緩舉起一塊碎石頭。

他看著那塊舉起來的石頭，頓時一愣，哆哆嗦嗦開口求饒，“別殺我！別殺我！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不想死！我家里還有個老母親要奉養，我還有媳婦兒和孩子，我要是死了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辦？姑！你就是我親！饒我一條狗命吧！”

那人砰砰往石壁上撞頭，額頭都滲出來。

辛晴皺眉看著他，低著頭沉默不語，手里的石頭依然高高舉著。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當番子！我不該聽賈千戶的！方才、方才我就沒有聽他的命令，我沒有上前圍剿你們，所以這才能保住一條命！”

“我真不想死啊！我死了我家里的人也就沒了活路了，我娃子還小啊！”

說完，這個面黑的漢子突然咧哭了起來。

辛晴神復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手里的石頭遲遲沒有落下。

眼前這一幕，和前世某個富含人和哲理的問題，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那個問題是：你家住在高層，小行竊失誤從樓頂掉落，正好懸掛在你家窗外，想鉆你家窗戶，你是往外推讓他摔死，還是讓他進來救他一命？

撇開法律不說，單講人，許多人都會選擇往外推。

可說歸說，真要讓這些人手時，讓一個人活生生地喪命在自己手中，想，沒有哪個人心里會不產生一猶豫的。

現代人被灌輸的思想，是尊重生命，人人平等，縱然眼前這人曾經是敵人，但如今他丟盔棄甲，在面前痛哭流涕，突然為了弱者，就著實讓犯了難。

原本是想砸他讓他落水中，自生自滅，因為從來沒想過要親手殺人，雙手沾。

況且，聽說第一次殺人之后，都會不同程度地做噩夢。

凌云璟本來在觀察周圍，尋找出去的路。

轉頭卻看到辛晴舉著石頭也不，正探頭朝下看。

他于是好奇地湊了上去，朝下一看，“咦？居然還有一個？”

那人一聽是凌云璟的聲音，頓時嚇得直哆嗦，滿臉鼻涕眼淚的抬起頭，高聲嚷道：

“凌將軍！凌將軍！您大人有大量，繞過我一條狗命吧！我、我剛才沒有奉命圍剿你，我罪不至死吧？我真的不想死啊！您饒了我好不好……”

他語無倫次，車轱轆話來回說。

凌云璟著后槽牙，像是在思索他話中的真實可信度。

突然，他轉頭看了眼邊的辛晴，笑了笑，低頭對著那人道，“，饒你一命，我拉你上來。”

辛晴頓時一愣，連忙拉了拉他的袖，想要制止他。

凌云璟轉頭對一笑，安似的拍了拍的手背，低頭對下面那人道，“你在壁上，把飛爪鉤再往上拋一拋，我才能拉你上來。”

那人一聽，立馬照辦。

飛爪鉤很快攀在凌云璟腳邊。

凌云璟手抓住飛爪鉤的一端，用力往回收。

那黑漢子很快借力爬了上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

那漢子驟然抬頭，眼神里出兇狠的目，驟然從腰后出一把刀！

“救人救到底！你死了我才能戴罪立功活下去！納命來吧！”

男人里囂著，手中握刀朝凌云璟劈砍而來！

凌云璟冷笑一聲，似乎早有所料，毫不猶豫一腳踢在他的上！又快又準又狠！

男人頓時彎腰慘，連手里的刀都拿不穩，咣當一聲摔落下去。

凌云璟就在此時趁機走他手里最后一截飛爪鉤，一腳將他踹下了崖壁！

“多謝你送來飛爪鉤！小爺正愁沒工怎麼爬上去呢！”

男人先是摔在石頭上，慘一聲又跌水里，一路浮浮沉沉，又喊了幾聲救命，最終被激流淹沒，沖了黑中。

一切只發生在電火石之間，辛晴全程旁觀，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人之惡，遠超過的想象。

有些人，就像那天然被墨浸染的頑石，已經再無洗白的可能，縱然瀕死，也依然喚不醒他的良知，徹頭徹尾只有為了無盡的貪婪、自私，而恩將仇報，喪盡天良。

也突然明白，凌云璟此番行為，不是為了拿到飛爪鉤，更是想借此告訴，在不能確保自絕對安全的況下，任何的憐憫都不可施舍給敵人，否則只會讓自己陷被，甚至陷萬劫不復之地。

“想什麼呢？神這麼凝重。”年了的臉頰，“瞧這小臉沉的，笑一笑。”

他拿到了飛爪鉤，神忽然就輕松了下來，居然還有心跟調笑。

辛晴抬頭看他，默默不語，突然乖順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剛才的舉，是想通過這件事讓我明白，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我以后再也不會下手遲疑了。當斷不斷，必其。我記住了。”

凌云璟笑了一聲，手將攬懷里，了的頭，“我家晴兒怎麼這麼聰慧，夫君什麼都沒說，話都被你說完了。”

“沒錯，我就是想告訴你，東廠那些人沒一個好東西，沒有一個手上是干凈的，全都沾滿了忠臣良將的！全是南禮皇帝的狗，死得都不冤。”

“我知道你心，此番也是為了讓你看看，如今正逢世，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許多地方的百姓甚至都食不果腹不蔽，人在生存都到威脅的況下，只有本能，不會有良知。以后不要看著人可憐就搖你的底線。最起碼，要先保證你自的安全，再說幫不幫人的事。”

“嗯，我記住了。”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也趕走吧。”凌云璟拉著站起，飛速轉手里的飛爪鉤，突然用力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