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地窖不過一間屋子大小。

周綿綿折騰了大半天，也有些累了。

見大人們還在進出忙碌，小綿綿自是舍不得多打擾。

這便把子蜷小小一坨，鉆進一條羊毯里，倚在土墻上睡去了。

這邊，周老太收拾出了個大尿桶出來。

剛拿到了地窖里，就看見乖孫兒睡得正憨。

周綿綿的角微微嘟著，淌出半點銀。

一雙小腳丫還出毯子外邊，白白的，瞅著可稀罕人了。

周老太的心頓時就被萌得一塌糊涂。

趕忙捂著口，翻出一條厚厚的緞面被子來。

“咋能讓我乖孫兒著地睡，老三家的你快過來，咱倆把這被子一，弄個小窩給綿綿。”

說著，周老太這就從地窖的箱子里，拿出了個針線盒。

宋念喜了手便來了。

婆媳二人都是工好手，不出一刻鐘的工夫，就把這棉被出了圓形的小窩。

“咱家人將就住這地窖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可總不能委屈了我綿綿，還是得讓這乖寶兒睡得舒服些。”周老太憐地瞅了瞅綿綿的臉蛋兒。

這就翻出一條絨乎乎的小薄被，鋪在了小被窩上面。

淺藍緞面的被窩里，一下子變得暖和舒服極了。

加上這被子夠厚，完全能夠隔住地面上的涼氣。

周老太還有些不踏實，一并又找了幾件厚裳，鋪在“小被窩”的下面。

直到小被窩被墊得厚實無比，這才舍得把周綿綿抱過來，輕輕放在小窩里。

睡得得勁多了，周綿綿的小呼嚕聲也漸漸起來了。

越睡越香甜。

等周綿綿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地窖里，只有還在呼呼大睡的周四郎。

正想尋些吃食，可小手了下的被褥，覺得乎得很，就又忍不住多在上面蹭了兩下。

這是，周老太端著一小碗熱湯面進來，上面鋪滿了一層蝦仁，還放了倆荷包蛋。

“綿綿是不是了，快來吃些。”周老太笑瞇瞇著自己的寶貝疙瘩。

湯面的暖意沖散了地窖的泥土氣息。

周綿綿趕忙爬出小窩，抱著比臉還大的面碗，這就吸溜起來。

吸溜完，不忘小兒，把湯都給嗦了干凈。

又糯聲問道：“，啥時辰了，爹和娘他們呢。”

“酉初了。”周老太孫兒的小腦瓜：“你爹和你二叔四叔他們在弄柴呢，晚上咱還得生火取暖。”

“你娘們在弄干糧，煮蛋，留著地窖里吃。”

地窖不方便做吃的，周家自然不能挑，只管先弄些方便的吃食好頂用。

眼看著天快黑了，周老三挑完最后一桶水進地窖后，便讓周家人都下地窖好生待著。

“前半夜我守著，后半夜老四換我。”周老三囑咐完，便把地窖的門給蓋上了。

只留掌大的隙好通風。

周老太這就把其余的被褥全部鋪在地上，好留著睡覺用。

孫萍花看了不免有些心疼：“娘，這褥子都是新做的，弄臟了怪可惜的，我和老二躺地上睡就行。”

鄭巧兒剛要安靜躺下，一看忙起了。

拉過孫萍花：“二嫂，我怕熱，還是讓我睡地上吧，你和二哥睡這邊兒。”

“那哪能行，我這皮糙厚的睡哪兒都一樣，你可別跟我讓。”孫萍花心直口快，這就把巧兒摁了回去。

見倆還未做妯娌，就已經禮讓了起來。

周老太的心里覺得有些舒坦，角也不由多了些笑意。

這要是換了李春珠，怕是早就拿大腚把孫萍花拱開，自己挑最好的地兒先躺下了。

得虧現下家里沒了這喪門星，不然還不知要再鬧出多岔子。

周老太笑著，就大手一揮拉開了孫萍花和鄭巧兒。

“你倆讓啥讓，不過是一條褥子罷了，這都啥時候了還讓這個。大不了到時候重做新的，難道咱周家還差這點兒被褥不。”

孫萍花聽了，也覺得自己個兒有些多此一舉了。

現下正在躲避匪寇，哪里用得著拘這小節，若是躺在地上著了涼，反而平添麻煩。

于是忙順著婆婆道：“是是是，聽娘的，我就是節儉慣了，總想著能省就省，咋就忘了眼下是這要關頭。”

周老太也給足了兒媳婦面子，夸道：“家里以前若沒你儉省，怕是早就過不下去了，這是好事兒。”

孫萍花被夸得心頭一樂，還是娘好！

趕忙拉著鄭巧兒就滋滋地躺下了。

安頓好了家里人，周老太又去給周綿綿熱了點兒羊喝。

等啥事兒都做利索了，正要著乖孫兒躺下歇息。

然而這時，山谷里，卻忽然傳來一陣犬吠的聲音！

吠得極其兇悍。

宋念喜借著煤油燈的昏，正在給閨制小襖。

一聽狗，手上不由一，險些扎破手指。

周老太也坐起了子，不安地向地窖外邊。

“這是老劉頭家養的狗吧，咋得這般瘆人，平時也沒聽它晚上這麼大靜啊。”躺著的孫萍花睜大了眼睛嘀咕。

宋念喜也擔憂道：“都說好狗通人，還能辨出好人惡人，狗得這麼厲害，怕是見到啥人了。”

孫萍花捂著心口：“老三媳婦兒，你說會不會是流寇啊……”

這話音還未等落下，就聽那狗聲突然斷了一下。

變了恐懼的低聲嗚吼。

“嗷嗚——”

接著，一聲凄厲慘烈的狗嚎聲劃破天際后，便再也沒了靜。

孫萍花嚇了一跳：“你們聽，那狗被人打死了！”

“眼下誰家有心出來打狗作惡，怕不是，匪寇真的來了！”周老太沉著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