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孫萍花還在屋里忙活，沒咋聽清這話。

不過正在茅房蹲坑的周老太卻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周老太頓時就板起臉來。

等出來后，提著子就氣呵斥：“老二，你方才說啥？”

“娘一時不敲打你，你是不是就要翹尾了？再敢這麼說你媳婦兒，你看我削不削你！”

周老二了肩膀，不敢再吭聲了。

臊眉耷眼地掃雪去了。

看著他磨洋工的樣兒，周老太忍住了拿鞋底子他的心，悶哼了聲就回屋去了。

坐在炕頭上，周老太盤著，想著心事兒。

其實這些年來，雖然上不咋常說，可心里卻是一直覺得愧對老二媳婦兒的。

畢竟不能生的是周老二，孫萍花被連累著也沒能有上自己的孩子，還一直任勞任怨的。

這咋說都是周家對不住啊。

換做旁人就算能得了，也難免上多有抱怨，唯獨孫萍花啥都不說，還整天樂呵的，說起來老二本該加倍彌補自己媳婦兒才是。

可惜這貨是個不上道的，不知疼媳婦兒，還三天兩頭犯渾。

周老太越尋思越想他。

當即決定不給老二做新裳了，把那預備好的料子留給老二媳婦兒做棉！

正好這時，周老太余瞥出窗外，就見周老四兩口子在膩歪。

原來是周老四非要背鄭巧兒上茅房。

“地上的雪掃是掃了，可太冷了又結了冰碴子，你可別摔了，快點兒上來，我背你去。”周老四凍得臉蛋通紅，蹲在鄭巧兒的前，

鄭巧兒拗不過他，這才抿著跳上老四的背。

里還忍不住嗔道：“哪里就那麼氣了，可別讓二嫂們看見笑話。”

“笑話啥。”周老四滋滋得樂夠嗆：“你是我媳婦兒，背你上被窩都是常事兒，上個茅房又咋啦。”

“快快小點兒聲，別被娘聽見！”鄭巧兒的臉紅得像個小蘋果。

也不知是冷的還是的。

正屋里的周老太看著立馬樂了，這老四兩口子！

龍生十子尚且各有不同，生的這仨兒子也是子大不一樣啊。

得虧老三和老四不像老二那麼渾，都是知道疼媳婦兒的，周家的兒子，就該這樣！

周老太心里頭得勁兒了些，忙著下地給乖孫兒煮羊去了。

夜里，周老四和鄭巧兒躺在被窩里，摟得。

倆人還商量著明個兒出去堆雪人玩兒。

再給小綿綿帶上。

也能哄綿綿高興。

于是一大清早，周老四就打著哈欠出去想先給大雪球滾好。

這時卻聽到外面鬧哄哄的一片。

自打了冬，山谷的早上都可靜了，有這麼熱鬧的時候。

周老四抓了把雪想洗洗臉，然后好出去湊熱鬧。

正好這會子李鐵匠過來門了。

“老四啊。”李鐵匠拿著個大叉子在門外喊：“快快拿上幾繩子，跟我一塊兒抓豬去。”

周老四了把臉就去開門。

“李伯，抓啥豬啊，是不是你們在山上見著野豬了？”

家里的豬是吃不完的吃，周老四現下一想到抓野豬，是半點兒興趣都沒有。

李鐵匠本還正急著呢，一聽卻不免被逗樂了：“你這孩子，咋凈想好事兒，哪來的野豬！是顧家今個兒要殺豬，結果繩沒捆住豬都跑了。”

那幾頭豬跑得賊溜快，一溜煙地不知鉆到啥地方去了。

現下不鄉親都忙著幫顧家找豬呢。

周老四一聽，困意也消減了不，趕忙讓巧兒給自己拿件皮襖子，就沖出去幫顧家找豬了。

這顧家丟豬可是大事兒。

畢竟，山谷不鄉親就指著顧家的豬預備過年呢。

顧家家底厚實，逃荒前便是做殺豬營生的，所以剛搬來山谷時便買下了四只小豬崽養著。

到了冬天也都有兩三百斤重了。

虧了綿綿時不時地朝東山扔參和靈芝，鄉親們得了好，都拿去鎮上賣了。

現在都能有余富錢兒買下一些豬留著過年了。

正好剛下過場大雪，豬放在外面容易存著，于是顧家便打算把養的四頭豬都給殺了。

自家留著一頭吃。

另兩頭大的便可賣給鄉親們。

可誰知一大早上不知哪個來幫忙的沒上心，竟是松了繩子，讓豬都給跑了。

現下，顧家人是急得滿山谷找。

旁的鄉親生怕買不著，也都拿上家伙事兒出去幫忙尋著。

一時間，山谷作一團，漢子們和婦人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喂，趙家的，你可看見顧家的豬了？”

“那個誰，快去莊稼地那邊看看，許是豬跑地里去了。”

其中還夾雜著孩們起哄的喊聲。

雖然嘈雜卻也不失熱鬧，給這冷風肅殺的山谷一下子了不鮮活氣兒。

此時，周綿綿正小小一坨，躺在暖和和的被窩里酣睡呢。

白白的手臂搭在炕沿上，像只洗干凈的白藕似的。

聽著外面的喊聲，這小家伙還忍不住蹬蹬小兒。

迷糊地哼唧了兩聲。

轉換了個姿勢趴在大枕頭上，又繼續呼呼了。

見妹妹踢了被子，周三郎眼尖，忙過來扯過被角蓋住綿綿的小腳丫。

生怕這小乖寶兒著了涼。

這時，就見周四郎笨拙地跑進了屋。

一進來便喊道：“三哥，出去玩兒呀，嘿嘿大人都在找豬呢。”

周三郎擰了擰眉，一把揪住四郎的小耳朵。

“小聲點兒，沒看綿綿還睡著嗎，敢給綿綿吵醒，看不揍你的！”

周四郎疼得一咧，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三哥你再揪，哼、我、我就喊更大聲兒，到時聽著了你也得挨揍！”

周三郎趕忙松了手。

捂住四郎的，踢了他屁一腳。

“說了不許喊，綿綿在睡覺！”

四郎這小娃反抗不過，只能被踢得眼淚兒的。

“三哥你欺負我啊嗚嗚嗚……”他被捂著，只能含混不清地搭著。

兩個小子這麼一鬧騰，被窩里的小綿綿想睡也睡不著了。

小家伙掀了掀眼皮兒，老大不樂意地哼唧了聲，出小拳拳給了倆哥哥一人一下。

這包子般的小拳頭雖帶著點氣兒，卻打得極輕。

收回拳拳后，周綿綿便爬到炕邊，抱起旁邊的小碗吸溜了兩口羊。

三郎也爬上了炕，過來給妹妹穿裳。

水的小比甲先穿好，再套上織金窄底襕的小馬面，最后，周三郎又去打了盆水。

蘸了巾幫妹妹洗著小臉兒。

周綿綿打了一串小嗝，理了理小發揪，見地上的周四郎還在搭搭。

忍不住小小地嘆了口氣。

四鍋鍋是個小哭包，還得綿綿哄咧。

于是綿綿白乎乎的小手往旁邊一，在炕邊的零兒簸箕里了會兒，抓出兩塊兒蜂窩糖來，塞給了周四郎那小子。

“四鍋不哭哭，綿綿給你吃吃～”

一看到好吃的，周四郎忙抹了把哭得跟小花貓似的臉兒，又樂出了一口小白牙。

小哭包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周綿綿哄好了四哥哥，又抓了倆糖塊兒，跟三哥哥一塊分著吃了。

等出外屋時，看周老太還沒做好飯，于是周綿綿便領著倆哥哥，跑去外面看大人抓豬了。

忙活了一個早上，顧家的豬始終也沒抓著。

鄉親們都累得氣吁吁的，臉蛋子也都凍得通紅。

顧家人更是垂頭喪氣，難得簡直想哭。

“養了大半年的豬，就這麼跑沒了，過年咱吃啥啊。”

“要我說平時就該喂它們點兒，看他們哪還有勁兒跑這麼遠！”

漢子們嘟嘟囔囔的，那顧家媳婦兒雖沒吭聲，卻是比誰都難。

那豬可都是一直在喂啊。

眼看著這婦人眼圈都紅紅的，周綿綿湊過來仰頭了。

顧家媳婦兒一看是綿綿，忙了眼睛，疲憊地笑了下。

“這不是周家的寶貝疙瘩嗎，咋跟哥哥們出來了，天冷快快回屋去吧。”

顧家媳婦兒怕地太，再給這小丫頭磕著著，就要給周綿綿送回周家去。

見顧家媳婦兒友善，周綿綿的心里也暖乎乎的，有些不忍丟了豬豬。

于是這便抓著顧家媳婦兒的大手晃了晃。

“顧嬸嬸呀，你家丟了幾頭豬豬啊～”小家伙綿綿的聲兒像是小棉花似的。

落在顧家媳婦兒的心頭上，又輕又。

讓忍不住就生出一疼之心來。

縱使顧家媳婦兒心不好，也還是笑瞇瞇道：“顧嬸兒家里丟的是四頭豬啊，你說多不多！”

“啥？十四頭豬豬？太多啦！”周綿綿口齒不清地驚呼道。

這顧家咋比周家還能養豬呢？

顧家媳婦兒聽了個馬馬虎虎，點頭道：“對啊，是四頭豬，多吧，嬸嬸也心疼啊。”

得了顧家媳婦兒的“確認”，是“十四頭豬”后，周綿綿一雙小手都快拉不過來了。

小嘟嘟地直哼：“十四頭豬豬，好多多！”

顧家媳婦兒難地了口氣。

周綿綿不忍傷心難過，這便進了靈池里，一口氣兒往外丟了十四頭大豬！

怕外人起疑心，周綿綿不敢扔得太近，就故意丟得遠了些。

統統丟到了周家地里。

然后這小團就捯飭著小兒，一路笨拙地跑去了莊稼地。

等趕到時，正好那十四頭豬都還愣愣地杵在地里呢。

周綿綿忙踩著周三郎的后背，騎上了打頭的一只母豬，便趕著豬群朝顧家跑了過去。

這時，鄉親們都找累了，本打算回家歇口氣再出來找。

誰知忽然間，就見不遠有一群白花花的東西奔了過來。

好多雙豬蹄蹄子震得地面都跟著。

再一細看，竟是周家的小丫頭，趕了一、二、三、四……十三、整整十四頭豬過來！

“那是……”李鐵匠睜大眼睛推了推周老四：“是你家綿綿？”

周老四回頭一看，就差跳起來了。

綿綿咋還騎上豬了，還是一群豬？

眾人頓時都被驚得合不攏。

這輩子，他們還是頭一回一次見到這麼些豬呢！

周綿綿樂顛顛地騎著豬，噠噠過來。

揮著小手手道：“顧家嬸嬸快看。綿綿給你找著豬豬啦！”

所有人都被震得緩不過神來。

丟了四頭豬，咋找回十四頭來？

母豬下豬崽子也沒這麼快啊！

顧家媳婦兒更是激得心驚跳：“綿綿，你咋找到這麼多頭啊！”

“對呀，嬸嬸家不是丟了十四頭豬豬嗎。”周綿綿咯咯笑著。

顧家媳婦兒樂得快要暈厥過去了。

“是四頭，不是十四頭啊綿綿！”

周綿綿懵懵地噘兒：“對對，就是十四呀。”

“四四四，不是十四！”顧家媳婦兒都被逗笑了。

“是是是，不是十四？那到底是不是十四啊。”周綿綿歪著小腦瓜。

顧家人都不由笑了。

別管到底找回多，反正一下子得了這麼多豬，自然是個大好事兒。

顧家高興的不得了，也不深究哪來的這些頭豬，趕先把這些豬都給認領了下來。

于是這就忙活著，請鄉親們幫忙殺豬。

“你這小丫頭，哪里是幫忙找豬，簡直是在給我家送錢了。”顧家媳婦兒樂得夠嘎的。

抱起周綿綿親了又親。

立馬就挑中了最的四頭豬，要送給周家。

其余的，顧家雖是賣給了鄉親們，不過價錢上卻比原定的便宜了一半。

大家伙兒不由都高興極了，也舍得多買幾塊肘子和豬脊骨了。

一時間，山谷里到彌漫著菜的香氣。

吃過飽飯后，好幾個婦人都圍在老槐樹下，夸著周綿綿這乖寶兒有福氣。

“還是周家丫頭命兒好，旁人咋幫忙找豬都找不來，偏就能找著呢。”其中一個婦人嘆道。

又一個婦人嘿嘿笑著說：“可不咋的，要俺說，以后誰家娶了周家丫頭就是給福氣迎進家了。說起來俺家兒子也有十三歲了，也不知周家肯不肯跟俺家定親，俺可得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