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的工夫一晃而過。

眼看著，就要到全山谷被發配徭役的日子了。

于是這晚趁著夜，就由周老四在前面打頭，鄉親們跟隨，眾人這便往山上逃去了！

還在睡夢中的周綿綿躺在大籮筐中。

小小的子蜷一個小團子，蓋在一條錦緞鵝絨棉被之下。

待到顛簸睜開眼睛時，天邊兒已經有了亮，快到早晨了。

“老四，咱都走了一宿了，不如找個地兒歇一歇腳吧，娘看大家伙兒都快走不了。”這時周老太先開口了。

趴在周老二的背上，回頭看了眼累得吭哧的鄉親們，怕給他們都累壞了。

周老四朝前了一下，點了點頭：“兒子看前面正好有塊兒空地，娘，那咱便去那塊先歇會兒吧。”

鄉親們一聽，都緩了口氣，加快步子跟上周老四。

待到了地兒后，眾人都累得癱倒在地，捶著肚子。

一些個還有些力氣的，這時就忙著找鍋碗瓢盆，預備著生火做口吃的。

走了這麼久，誰家都想吃口熱乎飯墊墊肚，順便也能烤個火暖暖子。

這時周老太也給周綿綿抱了出來，從懷里掏出倆小餅。

塞進了這小家伙的懷里。

“乖孫兒，昨晚剩下的，你先吃著，一會兒再弄火煮個稀飯。”

周綿綿很快就吃得小兒油乎的。

許是這餅隔了夜有些了，吃得牙齒都有點兒酸。

才吃了大半個就把余下的拿給仨哥哥們分了。

大家伙兒逃出來前都是吃過晚飯的，所以現在也不咋。

有些人家只是隨意煮了鍋稀粥，再配上些咸菜，兌付一口便算完事兒了。

周老太瞧著大家伙都吃得簡樸，心里頭自是有分寸。

于是便打開上背著的包袱。

只抓了小半把白米，混著雪水扔進了鍋里。

又掏出幾個不大不小的地瓜，放進了鍋底的火堆里。

很快，周家的鍋便開始咕嚕咕嚕冒出香味兒。

旁的鄉親偶有好奇的過來看上一眼，見也沒啥好的吃食，便又沒趣地坐回去了。

周老太給家里人一人盛了一碗粥后，又配上一個熱乎的烤地瓜，琢磨著能頂飽，撐到下午應該不打。

眼看著周家人都吃得正香，這時，周老二卻磨蹭著放下了碗筷。

一張長滿褶子的臉拉得老長。

周老太余一瞥，忙催促道：“老二，咋不快吃，你一會兒還得背娘趕路呢，咱這一路怕是也沒工夫外做晌飯。”

周老二卻老大不樂意地嘟囔著：“娘，你也不看看您做了些啥，也沒個油水，這可咋吃。”

平日里，周家的伙食可要比這兒好上太多。

且不說頓頓都有蛋鴨蛋，還有巧兒炸的小油餅，和前一天夜里剩下的食。

算起來，盛程度可是山谷里頭一份。

周老二的胃口早就被養刁了，這個時候竟然也挑起來。

周老太被氣得額角頓時突突兩下。

“都啥時候了，咱是來山上逃命的，不是來福的，這要關頭你要想挑吃挑喝，就給我老太婆滾下山回家去吃。”

說罷，周老太怒得抓起鞋底，作勢要鞋打人。

周老二一看，這才趕作罷。

悶頭給碗里的白粥囫圇喝了個干凈。

周家眼下跟著鄉親們出來逃命，大家伙兒吃喝都在一起。

他們若連逃難都吃得太好，那豈不扎眼！

況且，這白粥配紅薯在農戶之中已是不錯，旁的一些人家連果腹的干糧都不敢管夠吃呢。

若是周家沒有顧忌地大吃大喝起來，被別人瞅見了，又難免要分上一些。

到時候分了這家就又會招那家眼紅，這一來二去的，說不定給了東西還討不著好。

不如索低調些省了麻煩。

待大人們吃得差不多了后，周老太重新煮了鍋熱水，往里面下了好幾個蛋。

把煮好的蛋都包進棉布包里，放在了周綿綿的大筐中。

讓這小乖寶兒路上時自己了好吃。

很快，山谷眾人便重新上路了。

畢竟此還沒到深山，離著家那邊兒不過才幾個時辰的路程，為了不讓府太快追上，眾人只能繼續往山里走。

臨走前，周老四讓大家把火堆滅了，拿地上的積雪給遮蓋住。

“咱得了來過的痕跡，防著府的人一旦上山來找。”周老四回頭招呼著大家。

待收拾完后，他就又繼續挑著沒有積雪的泥路，帶著鄉親們往前走了。

好在前兩日周家兄弟就來探過路，知道遠的深山中有一個不小的山。

如今正值冬天，夜里定是要有個妥帖的安之才可，不然山上寒冷，可就要凍死人了。

于是周老四和鄉親們商量過后，便決定朝山的方向趕路。

走了約有大半日，周綿綿躺在大筐里甚是無聊。

除了呼呼睡覺便是進靈池里喂喂小鴨。

睡了能有好幾次，就在周綿綿又玩睡著時，忽然就聽下面傳來委屈的嘟囔。

“羊，真好喝，給四郎喝羊。”

周綿綿探一瞧，原來是周四郎這小子睡迷糊了，此時正在宋念喜的懷里說著夢話呢。

宋念喜心疼地拍拍他的后背。

“到這會子吃了早上那點兒，大人還能扛住，孩子怕是要不住了。”

周老太也心疼著乖孫兒，但也心疼兒媳婦。

便道：“老三家的，你都抱著四郎一路了，娘也怕你熬不住，給他放下來自己走吧。”

宋念喜早就胳膊酸痛，聽了這話，便應了下來。

給周四郎放在地上由著兩個哥哥牽著走。

周四郎迷糊的睡眼，邊的哈喇子淌了一下。

醒了后見沒有羊，還有些發懵。

“四郎的羊呢，被誰拿了去了。”

周三郎忍不住笑著拍他：“你個小饞貓，哪來的羊，快睜大眼睛看看，咱在山上趕路呢。”

周四郎的睡意這才一掃而空，趕忙吸了一大口冷空氣。

打了個打噴嚏后，忍不住失落地噘著。

“啊，原來是做夢啊，二哥三哥，四郎了，你們不啊。”

那兩個小子也沒比他大多，哪里能不。

只是忍著沒說罷了。

“咱都走大半天了，為了在天黑前趕到山那邊，現在也沒法子給你做吃的，四郎且忍一忍。”周二郎淡聲安。

正好這時候冷風又起來了些，大家不免趕路更難。

比起四郎，周二郎和周三郎更擔心著妹妹。

于是周二郎墊腳來到筐邊，給綿綿仔仔細細又掖了掖被角，朝額頭上順便吧唧了一下。

周三郎也狗似的湊過來。

了周綿綿的小腳丫，寵溺地了又。

周綿綿聽著他倆的肚子都咕咕了，又看了看周四郎眼角的淚花，這便從三郎手中走腳丫，趕從筐里爬起。

拉開絨比甲臨時充當的枕頭，就要去下面蛋給哥哥們吃，

可誰知綿綿的小手剛一抓起布袋，就見上面沾滿了碎蛋殼和蛋黃。

“蛋咋碎碎了。”周綿綿扁了扁。

既然蛋吃不吃了，那就弄些四哥哥心心念念的羊來喝吧。

于是周綿綿進了靈池里，小短噠噠逛了一圈，才找到正趴在地上吃水草的母羊。

這便學著大人們的模樣開始羊。

吃過水草的山羊此時正水充盈，周綿綿不費吹灰之力，就了一大盆。

舉著大大的盆，累得呼哧呼哧的，跌坐在靈池邊上隨便生了個火堆。

費了好大的勁兒，可算是給羊煮開了。

周綿綿這小家伙還是頭一次干煮東西的活兒，累得小胳膊都酸疼酸疼的。

腦門上的汗珠也顧不得，正好肚子也有些空了，便先打了一小碗的羊抱著噸噸噸了。

待一碗下肚，周綿綿邊兒。

趕從周家的家當中抓出幾個水囊，把羊統統灌了進去。

趕遞給三個哥哥和家里的大人們！

此時的周老四也正得難，腳下也有些慢了。

誰知這時懷中卻忽然落去了個暖和和的東西。

周老四打開一看，熱騰騰的羊頓時映眼簾，他眼前一喜。

二話不說就仰頭一飲而盡。

而一旁的周老太著手里的羊水囊，驚訝極了。

“乖寶兒，你擱哪兒弄的，記得沒給過你這麼熱乎的羊啊。”

周綿綿也不說是自己個兒煮的，出一口小白牙嘻嘻催促。

“快喝喝！”

周老太也不含糊，忙跟著幾個兒媳婦一塊把羊分了。

這裝在大水囊里，旁的鄉親們也看不出來是啥。

喝完后，一家人的子都暖了不，腳下也有了力氣。

周四郎著羊更是興地直咧。

“二哥，三哥，你們看我就說有喝嘛，你們還不信。”

周三郎喝得打了個飽嗝兒，拍了下四郎的小腦瓜。

“有的喝就快喝，別給說出來。”

于是三個小子流喝著一水囊的羊，臉上的疲憊都被掃空了。

周綿綿眼看著補給完，心里面這才踏實了些。

在大背筐的小被窩里，舒舒服服地又躺了回去。

沒一會兒便重新進了夢鄉。

……

傍晚時分，白皚皚的深山上著一片肅殺氣息。

夕芒落在薄薄的一層，照著不遠的山，終于讓鄉親們松了口氣。

趕了快一天的路，現下可算是能踏實歇下來了，眾人用著最后的力氣，忙朝山那邊跑去。

周老四帶著周家人，從打頭的位置變到最末尾。

“老四，咱走了這麼遠，府那邊的定找不到這里來，咱是不是能在這兒多歇幾天了。”李鐵匠著氣過來問。

周老四疲憊的臉上出一抹健氣。

“放心吧李伯，這是我好不容易找的地兒，府的人定追不來這麼遠，咱們且踏實待著。”

李鐵匠和鄉親們聽了心頭都松快了不。

看來接下來的幾日，他們只要在這兒踏實藏著就好。

這天寒地凍的，他們可是再不住趕這麼久的路了。

大家伙兒也都了一路，很快便開始生火做飯。

不過這時，周老太卻發現一個問題，這山似乎裝不下這麼多人啊。

也不是周老太，這時候不鄉親們都看出來了。

眼前的山不過四個人那般寬，狹長得很，越往里走越是狹窄。

怕是一次最多只能容納三四十人。

可他們山谷過來的差不多八九十人，若是山容納有限，怕是不人就在在外過夜了。

見狀，周老太正要和鄉親們商議一下。

誰知這時候，人群里已經開始躁起來。

只見最先趕到山口的人家，有不都手忙腳得往里面。

生怕遲了一步就會被趕出山。

后到的鄉親看了不免心里發慌，也趕帶著家人們往里。

“我家先來的，今晚應該讓我家在山里睡下。”

“明明是大家一起看中的山，憑啥就讓你家先進去。”

周老太一看，忍不住皺眉，再這麼非得打起來不可。

于是周老太頓時大喝一聲：“都吵啥吵，如今一起逃難，合該團結才對，你們若是為了個山打得丟了命去，豈不是違背了咱當初上山逃命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