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艮岳園十三首詩出存疑,就算真是出自趙桓之手,也絕不可能挑戰整個翰林院!
雖然國子監,也是文人聚集地,但論詩詞造詣,本無法與翰林院相提并論。
凡庶吉士,皆是文人客的翹楚。
趙桓此舉,等同向大宋半壁詩詞界,發起挑戰。
吳超知道趙桓很狂,卻沒想到,竟狂妄到這等地步。
“既然王爺如此自信,我等豈能不給面子?”
“王爺不是一口氣,作出十三首佳作嗎?在下倒是想看看,王爺的才思迅捷到何種地步。”
吳超一抬手,旁的庶吉士就送上一本詩集。
他隨手一抖,書頁翻飛,嘩啦啦的響聲,過尋墨閣聒噪的嬉笑聲。
翰林院庶吉士的風韻盡顯!
“籌資大會余威尚在,誰敢弄虛作假,就是有損國!”
“以質量和速度為重,十題定勝負!”
“題面……聽天由命!”
話音落,吳超隨手將詩集倒扣在桌面上,正好蓋在硯臺之上,等再拿起時,墨已經浸染一團詩文。
墨漬之中取其詞,便是題面。
“梅花!”
吳超的氣魄,贏得滿堂喝彩,眾人皆是嘆。
“不愧是小苑詩會的常客,這氣勢,豈是碌碌之輩能夠相提并論?”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今日王爺落在吳超手里,只能算他運氣不好。”
“呵呵呵,既然吳公子斷定,那十三首詩出不詳,那麼基本可以判斷,王爺在籌資大會上弄虛作假。”
“此罪名若是坐實了,不僅陛下饒不了他,天下義士更是不會放過他!”
“好一出天選之題,定王不是才思敏捷嗎?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應付這等局面!”
與此同時,現場的庶吉士,以及聞訊前來湊熱鬧的文人,紛紛搖頭晃腦,斟字酌句。
整個尋墨閣,回著此起彼伏的誦聲。
朱璉輕嘆了口氣,搖頭苦笑:“我就知道!”
“王爺在艮岳園出盡風頭,卻讓陛下難堪,更是與高家結下不共戴天之仇。”
“京城外,繁花似錦,城卻寒如嚴冬……”
現如今,整個汴京所有名流權貴,都想滅了趙桓,向貫高俅之流邀功。
縱使天下義士擁躉,又有什麼意義?
朱璉已不抱希,之所以沒有轉離開,只是念及夫妻之,配趙桓走完這最后一程罷了。
此時已有庶吉士靈乍現。
“有了!”
“萬里江山裹銀裝,唯有梅花驕似火……”
“我也有了,獻丑了!”
“乍暖還寒二月天,枯木蕭瑟畏寒煙。我煮酒的閑,忙趁東風覓梅香。”
頃刻間,七八個庶吉士,紛紛以詩為刀,以墨為劍,朝著趙桓圍攻而來。
見趙桓良久不語,吳超已然勝券在握,奉上致命一擊。
“日落見云起,搖搖風里消。寒蝶環作壟,散如滿河星。”
吳超雖通篇不提梅花,但短短幾句,眾人腦海中已浮現出,寒冽山村,梅樹環繞,被風吹落的梅花,散在冰河上的妙景象。
一時間,尋墨閣驚嘆之聲,震耳聾。
“不愧是吳公子!”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
“王爺!您還要耽擱到什麼時候?難不面對吳公子等庶吉士,已然江郎才盡?”
朱璉已經看不下去了,就在準備轉離去之際,趙桓的聲音,傳遍尋墨閣。
“天下義士,齊聚京都,如此盛景,一首怎麼夠?”
“剛才……諸位作了幾首?本王便送還你們幾首!”
“照水疏花冰有暈,橫窗瘦影玉無痕。孤山越冷黃昏后,拄杖曾敲士門。”
“粲粲梅花樹,盈盈似玉人,甘心對冰雪,不艷春。”
“凋盡群芳一樹奇……”
“凍蕾寒香蠟點勻……”
“……”
“夠了嗎?”
“不夠的話,便按人頭算,現場有多庶吉士,本王就作幾首!”
“中有日月,腦海盡江山。不懼金賊殆,何妨幾首詩?”
靜!死一般的寂靜!
現場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的看著趙桓,竟半天說不出話。
凡是參與圍剿趙桓的庶吉士,臉早已漲紅。
吳超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八人,每人一首詩,本已經把趙桓死角……這廝竟出口章,捻之即來,反還八首!
盡管這八首詩,依舊是風韻差距極大,可是……為翰林院庶吉士,他尋遍腦海中所有名作,也不見趙桓所作詩句。
就算是竊人墨寶,又豈能竊盡天下文豪?!
朱璉腳步驟停,站在人群中,過惟帽白紗,注視著尋墨閣中間的趙桓,宛如夢境……
此此景此人……怎麼如此的不真實?
就在這時,趙桓一把抓過詩集,語氣中盡是不耐煩。
“金人扣關,江山社稷危在旦夕,爾等還糾結于文墨之事,難不打算以筆作劍,砍開金人甲胄?”
“翰林院之行,本王大失所!”
“諸位只管附庸風雅,匡扶社稷重任,自然有人擔當。”
啪!
趙桓將詩集拍在硯臺上,墨水浸染了“韃虜”和“花”,趙桓卻故意無視韃虜,單取花。
此舉,更是令在場的庶吉士,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
誰會看不出定王的諷刺?
金人鐵蹄即將南下,一眾酸儒卻還顧著詩作對,附庸風雅,大宋江山給他們,亡矣!
“百花發時我不發,我若發時都嚇殺。要與西風戰一場,遍穿就黃金甲!”
嘶……
吳超眼睛睜得老大,倒一口涼氣,此詩……當真是趙桓臨場所作?
不等吳超反應過來,趙桓再一次把詩集摔在桌子上。
啪!
每一次脆響,都震懾眾人,大宋王威,鋒芒畢現!
“雪枝頭低,雖低不著泥。一朝紅日出,依舊與天齊!”
此詩雖是詠竹,但這份氣勢,卻令眾人終于想起,眼前此人,乃是大宋皇長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定王!
所有庶吉士,臉早已煞白。
而圍觀的義士則攥著拳頭,興地滿臉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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