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心里也很清楚，想要厲兵秣馬，與金人死戰，就必須得到趙佶的支持。

既然是關門私議，趙桓自然要把握住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

“贖買九州一事，木已舟，就算陛下不顧影響，立刻召集兵馬，押送歲幣北上，也已經來不及了。”

“兒臣以為，這九十二萬貫歲幣，與其便宜了金人，不如鑄造出一支虎狼之師。”

“易州尚在我大宋控制之，只要在易州屯兵，金人就不得不將軍事中心東傾！”

“憑什麼金人打哪，咱們就要守哪？”

“直接易州猛攻即可！”

聞聽此言，趙佶冷哼一聲，眼神盡是鄙夷。

在他看來，趙桓只不過是滿腔熱的莽夫罷了，對軍事國策一竅不通。

否則，這逆子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壞他大計。

“遼已經接近亡國，中京盡數落金人手中。”

“金人在中京囤積大量兵馬，只需一聲令下，就可從太原路直撲而下！”

“就算是要打，也要在太原府駐軍死守。”

“你這逆子，只會紙上談兵，放棄太原，固守易州？”

“易州直面南京道……”

不等趙佶說完，趙桓已經厲聲打斷：“什麼南京！此乃我燕云十六州，華夏故土！”

一聲突如其來的怒喝，竟將趙佶震得目瞪口呆。

自趙佶繼位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書房，對他厲聲呵斥。

就連周浦那個骨頭，都只是進諫而已，絕不會如此無禮。

趙佶幾次想要下令，直接把趙桓拖出去，押宗正寺。

可是……

話到邊，趙佶又生生咽了回去。

再怎麼說，趙桓也是皇長子，更是獲得了天下義士，汴京文人，以及顯肅皇后的支持。

同時還和翰林院以及禮部，糾纏不清。

沒有合理的罪名，想要廢趙桓，絕非易事。

就在趙佶眼神猙獰，已經氣的心緒躁狂之際，趙桓卻繼續火上澆油，本不給趙佶任何息的機會。

“陛下所做一切，不就是為了拿回剩下的九州嗎？”

“縱使你我父子之間，有諸多不睦，唯獨在此事上，目標高度一致。”

“只要陛下，把易州全權給兒臣，兒臣便誓死奪回燕云九州！”

“江山，向來只有爭奪，哪有禮讓的道理！”

趙佶咬牙切齒，已經恨不得把這個逆子碎尸萬段。

但正如趙桓所言，木已舟，宋金永好已經不現實。

一旦金人猛攻太原府，如何能夠力克敵軍？

趙佶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找人背黑鍋的念頭，再一次從趙佶的腦海中浮現。

他一甩長袖，背過去，已不愿多看趙桓一眼。

“朕，已經把教坊司給你了，還封你為戶部監察史，非但沒把你喂飽，這胃口反倒越來越大。”

“像你這般逆子，朕豈能輕信？”

想要得到趙佶的支持，就必須給他足夠多的籌碼。

趙桓中早有韜略，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天下百姓，揭竿而起，起事叛黨，數不勝數。”

“易州也多有義軍，且與易州兵互有勾連。”

“十日之，若兒臣，能二百顆，叛軍人頭擺在陛下面前，陛下就將易州大權，盡數給兒臣。”

“兒臣負責厲兵秣馬，構筑工事，清易州叛黨妖孽，吸引金人，使其軍事重心南傾。”

趙佶沒有吭聲，他的思緒運轉極快。

許久之后，趙佶這才冷冷回應。

“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朕給你十天時間！”

“十天后，若能帶回二百顆叛黨首級，朕就把易州的指揮權，盡數給你。”

“倘若失敗，朕便舉行立儲大典，冊封你為儲君。”

趙桓早就料到，這口黑鍋，早晚都要他來背。

可是時不我待，若無這場豪賭，趙桓想要按部就班的拿下易州，無疑是天方夜譚。

金人，可不會給趙桓任何息的時間。

“一言為定！”

“兒臣……告退！”

趙桓拱手作揖，緩緩退下，當走到大門時，他一甩長袖，推門而出。

書房門外，人頭攢。

上至貫，下至六部員，全都在外候著。

貫早就聽到父子二人的怒喝，得知以易州和儲君為賭約，貫非但沒有阻止，發到獰笑不斷。

“王爺，老奴就等著您的驚世壯舉了！”

“呵呵呵，您若能事，就連老奴都可以為您擔保，普天之下，再無任何人，能與您爭搶易州。”

貫之所以如此有信心，只因這場賭約，趙桓必輸無疑。

自汴京到易州，就算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一來一去也要五天時間。

換言之，留給趙桓討逆平叛的時間，只有區區五天。

想在五天，斬首二百？笑話！

何止是貫，就連六部朝臣，對于這場賭約，也不抱任何期待。

“王爺自生活在汴京，不知戰場之慘烈，孤軍戰，斬敵二百？只怕是天方夜譚。”

“王爺可知，兩軍對壘，數萬人的大軍，打個一天一夜，才能死幾個人？”

“您手里無兵權，遠奔易州作戰，短短五天時間，只怕是連地形都沒清楚吧？”

“呵呵呵，王爺可知……誰在易州？”

“高拖山，可知此人？”

趙桓當然知道，自方臘起義后，鬧得最兇，規模最大的起義軍，就是以張迪和高拖山為首的“常勝軍”。

高拖山活到了易州，意味著，會有大量叛軍在易州活。

趙桓卻滿不在乎，本沒有把高拖山當回事：“易州早就爛到了骨子里，就算再爛幾分，也沒有區別。”

“本王不僅與陛下豪賭，更是立下了軍令狀。”

“爾等若是對這場賭局如此興趣，不如也與本王賭上一賭如何？”

“每人一萬兩銀子，給本王牽馬！”

六部朝臣撇了下，沒人吭聲。

他們可不會傻乎乎的和趙桓搏命，只管隔岸觀火就是了。

一旁的貫，笑道：“王爺，抓吧，再耽擱下去，怕是連趕路的時間都不夠了。”

“老奴擎等著您帶回二百賊首。”

“待到小苑詩會，親自為您歌功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