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璉心里咯噔一聲，不由張的攥了攥小拳頭。

趙桓雖然整天張口閉口全都是“兄賢弟恭，尊卑有別”，但純粹是趙桓拿著當令箭，為了打鄆王和肅王的借口而已。

以朱璉對趙桓的了解，這廝骨子里是看不起宮廷禮節的。

至今為止，連下跪參拜都不曾有過。

小苑詩會既是陛下最在乎的私苑，更是朝臣齊聚，倘若趙桓失禮，當著陛下和群臣的面，奏上一曲民間俗調。

那麼無論趙桓如何驍勇，都只能被歸類到“匹夫”之中，難以君天下。

反觀鄆王，大氣得，聞曲如人。

這要是輸了，可不只是輸了比試那麼簡單，依靠驍武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也會付之東流。

畢竟……朝臣可是很在乎“氣勢”的，不得之人，只會糟人恥笑。

就在這時，趙桓已經坐定，作為皇子，輕掃琵琶對他來說不是難事，而且只是伴奏，曲調音律極為簡單，只要趙桓不是故意搞事，便不會出岔子。

而面前的歌姬，才是重點。

經過趙桓的急培訓，聰明伶俐的歌姬，已經基本掌握了曲風，以及趙桓想要的“覺”。

但是當著陛下和權臣的面，獨唱小曲，歌姬還是張的軀微，就連手心都冒汗。

為了防止歌姬自方寸，趙桓在后善意提醒……

“若是唱岔了，小心龍盛怒！”

歌姬微，連忙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張焦躁的心。

樓上的貫，不嘲諷起來：“王爺親自撥弦？不知道打算為陛下，奉上何等天籟？哈哈哈！”

貫暗罵趙桓愚蠢，若是指派歌姬演奏，就算是演砸了，也能把臟水潑到歌姬上。

現在親自上場，可就沒有任何退路了。

小苑詩會的質，早已經悄無聲息的發生了變化。

最初，小苑詩會乃是名流權貴結攀附的平臺，而現在，卻了朝政的風向標。

趙桓和趙楷在會上的一切表現，都會被朝臣暗中評價，直接決定了，日后在朝堂之上的份量。

趙桓也不理會貫，手指在弦上輕撥了一下，清脆響聲回在絳霄樓，等同于提醒眾人噤聲，演奏要開始了。

絳霄樓為之一靜，在眾人的注視下，趙桓輕輕彈奏起琵琶，只要掌握了最起碼的技巧，琵琶這種樂，怎麼彈奏，都不會太難聽。

雖然二胡，才更適合接下來這首曲子，但趙桓這三腳貓的水平，還是別獻丑了。

隨著幽怨悲切的琵琶徐徐展開，歌姬深吸了口氣，按照趙桓的事先安排，如泣如訴的幽幽歌聲，逐漸傳出。

“戲一折，水袖起舞。”

“唱悲歡唱離合，無關我。”

“……”

“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

起初，眾朝臣，眼神或多或都帶著些許鄙夷。

這種民間小曲，聽的實在是太多了，充其量只能稱之為“雅俗共賞”，但是與皇家樂曲相比，卻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種自哀自嘆的曲調，不堪大用，更是難登大雅之堂！

但是隨著歌姬逐漸唱下去，眾大臣逐漸覺得不對勁了……

尤其是那一句“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更是令朝臣眉頭鎖。

大宋正于和戰替之際，推崇一切可以提振人心之事。

趙楷的羨鴛曲，雖然大氣，但通篇都是描寫，雖然細膩，卻了家國大義。

反倒是趙桓與歌姬，一彈一唱，雖是民間小調，但是為國心傷的大義，卻無比真摯。

“好……好一個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

朝臣眼睛大亮。

“沒想到，區區一個歌姬，竟也心懷國事，這曲子雖然排場小，但其中蘊含的義，卻極大！”

“說的沒錯，鄆王的羨鴛曲，乃是標準的皇家樂曲，勝在技藝和排場。”

“而定王的曲子，雖然在規模氣勢上無法與鄆王相提并論，但是卻勝在其中深意。”

“求而不得的，為國憂心的傷，相得益彰，此乃上乘佳作！”

本來已經穩勝券的趙楷，聽到趙桓的曲子，臉瞬間難看至極。

這首小曲，雖然悅耳，但本難登大雅之堂。

可是趙桓這個家伙，竟然將和國家大義糅合在了一起，尤其是……位卑未敢忘憂國，更是調起了眾人的國之心。

從技藝上，趙桓拍馬都趕不上趙楷。

偏偏這廝投機取巧，立意太高，若是判趙桓輸，豈不是與國策相悖？

別說趙楷，就連趙佶心里都破口大罵起來。

“朕這小苑詩會，乃是附庸風雅之地，你這逆子，非要把朕這最后一塊清雅之地，變爭權弄勢的角斗場！”

“無論是技藝，還是排場，趙楷都是毋庸置疑的勝者。”

“但朕卻不能判趙楷贏，豈有此理！”

與此同時，位于一樓的千金們，盡是容。

趙楷的羨鴛曲雖然宛如天籟，但是趙桓的曲子，卻更能牽人的心腸。

“字難落寞，唱須以來和……天哪，好凄……”

“王爺此曲，雖談不上妙，但是其意，卻令人容。”

鄭慶云捂著小，眼神盡是。

“想不到，王爺竟然還有如此的一面。”

就在這時，曲終。

在眾人的注視下，趙桓起放下琵琶，緩緩抬起手，一指坐在絳霄樓前堂的朱璉，氣勢十足道：“此曲，送給妃。”

一樓的邸千金，瞬間炸了鍋，們看朱璉的眼神別提有多崇拜了。

朱璉也愣了一下，沒想到，趙桓竟然會突然冒出這個幺蛾子。

朱璉的臉瞬間漲紅，鼻子泛酸。

為朱家千金，朱璉始終都無法掙朱家的影響，總有一天，朱家會和趙桓劍拔弩張。

當那一天到來時，也就是朱璉離開之日。

絕不會允許，自己為朱家傷害趙桓的棋子。

也正是因為知道自己的宿命，朱璉才會接鄭慶云，畢竟總要有一個真心實意的人，陪在王爺邊。

“臺下人走過，不見舊，臺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