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李素可以儘快擴大戰果，劉備不了催促一下關羽和諸葛亮在北線早點手，爭取重創擊退袁紹，好騰出兵力南下增援、先把柿子徹底了。

劉備是二月二十四跟吳莧攤牌後起的這個念頭，所以二十六給關羽和諸葛亮發出朝議指示的時候提了這事兒。抵達河野王軍前的時候，已經是三月初一。

派來送信的信使是黃權，而且還不是孤前來，是從長安象征地帶了三千援軍過來，給關羽助戰的。

三千人當然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但足以表明姿態：那就是劉備也不希一直拖下去、雙方都持續消耗錢糧國力。

劉備陣營經過這幾年的種田和財稅製度改革，拖當然是拖得起的，也拿得出這些錢糧。但早點解決，百姓也一些痛苦。

彆以為這樣的相持階段，就不會死太多人——前方當兵的死得，後方因為運糧徭役或者橫征暴斂逃亡、死、累死的百姓，每個月甚至每天都有，隻不過那些人的存在比較，冇那麼刺眼。

劉備這邊民政整頓得好，無非也就是死一點，也許每天幾十個。袁紹那邊可能就是每相持一天損失幾百上千百姓。

至於百姓因為窮了餘糧了，不敢生孩子或者生下來淹死掐死，導致的人口增長停止甚至下降，就更無法計算了。

古代的勞保障條件，修個路運個糧都是有可能死人的。長平之戰時秦趙相持三年，趙國後方死了多人？隋煬帝用一百十幾萬軍隊打高句麗，更是運糧民夫就死傷逃亡了幾十萬，還冇算修運河死的。

……

形勢是明擺著的，黃權便把皇帝的期晦地表達了一下，同時還轉達了李素在南線大勝的好訊息，看看關羽什麼態度。

關羽在野王城的府衙接待了黃權，雙方分賓主坐定，略一寒暄，黃權主攤牌：

“太尉辛苦，一冬相持，疲耗袁軍無數，可謂苦勞。不過李司空在夏口大破孫策、拓地三郡，孫策暴斃。朝廷希可以調人馬南下，擴大戰果。”

關羽聽說李素先立了大功，隻是撚鬚頷首，他這人傲氣，不擅長表達對哥們兒的讚賞。

倒是諸葛亮冇有心理負擔，他本來就是李素的門生，弟子吹捧師長的功績是天經地義的，當下由衷歎服：

“竟擊斃了孫策麼？當真神速，上次還隻是說大破江東軍。李師如此殊勳，我們一冬天奪得半郡之地、消耗殲敵五萬，相比之下倒不算什麼了。”

黃權說話倒也中肯，幫關羽設地考慮：“諸葛長史休要過謙，如此小的損失，殲敵五萬，奪取野王，也是奇功一件了，隻是比李司空略有遜。

咱也都是知兵懂行之人，水戰嘛，更仰賴堅船利，陸戰則更看將士戰心鬥誌。我軍素擅奇技巧，戰則先利其。李司空以戰船破孫策，倒是比太尉多取了些巧。”

陸軍人的決定因素更重，海軍裝備的決定因素更重，這是兵種的天然差異導致的。海軍容易在武裝備上開掛、打不對稱作戰，自古皆然。

黃權展現了自己的同理心後，也不客氣了，直接問起關羽準備什麼時候能總攻。

關羽剛剛被對方示好過，不想多解釋理由，隻是說：“公衡，我也不瞞你，若是野戰，我哪怕隻有袁軍六兵力，也有把握勝之。但沮授自臘月以來到軍前督師，不但堅守不戰，還利用寒冬的兩個多月高壘深，加固工事。

沮授夾太行-丹水穀口為長塹，絕野王至上黨道路。又在太行餘脈、黑山南麓，經山、懷縣，遍掘長塹夯築土牆甬道，連接二縣，直至黃河北岸，絕我軍順沁水、黃河而下的進軍路線。”

關羽的這番說辭，黃權也是第一次聽說，之前也冇有上報給劉備知道過，所以劉備表達這次的進軍期時，確實是不瞭解前線將領的難。

這也不是關羽冇有及時上報，而是之前況掌握得不夠徹，關羽想趁春暖後試探攻擊一下，徹底清虛實再說。

北方平原地帶一般也要農曆二月中旬才化雪可以行軍作戰，山區就更慢一些。關羽基本上是二月下旬清了對麵的況、並且組織試探進攻，而上次他給劉備彙報的時候，這些都還不知道。

所以，黃權也隻能據目前的況，就事論事給建議：“太尉既有苦衷，在下此番回京，自當據實稟明陛下。不過，若隻是沮授敦促袁紹諸將死守不出，我們難道不能強攻麼？

如今我軍的投石機、地道、埋設火雷，諸般攻城械、手段，已非昔比。為何還會打數百年前秦趙相持之勢？當時秦可冇有破敵長塹壁壘之能。

何況沮授並非固守城池，而是綿延上百裡的壁壘防線，隻要突破一點，不就等於敵野戰了麼？

另外，陛下也知道，沮授讓諸將死守，無非就是因為袁軍士氣低落、害怕一出戰就聯想到秦趙之爭、趙人戰則易損，想把士氣穩住。

可沮授總不能一直這麼守下去吧？他難道就冇想過退敵？穩士氣穩到什麼程度，他才覺得人心可用呢？”

關羽一時撚鬚不答，主要是他覺得沮授這人還算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也算是忠於漢室、誤歧途。他不想拿不確定的揣測背後潑人臟水。

諸葛亮就冇這方麵的心理負擔了，他也瞭解況，侃侃而談地對黃權解釋：“這事兒就說來話長了。以我度之，沮授和袁紹肯定是不會一直拖下去的，總要有個頭。

但現在猶豫不決一直拖，自然是因為他們看得出拖的好——正月時我們已經打探到，袁紹委任了審配兼錄戶、兵二曹尚書，在青冀二州籌措軍需整訓兵源。

袁紹原本有戰兵四十餘萬，去年冬天被我們殲滅五萬，一度衰減到隻剩三十七八萬。經過審配的竭澤而漁搜刮，據說又恢複到了四十萬，隻是新兵未曾經練，不過一兩個月的整訓。但隻要拖下去，袁紹就還能擴軍。

另一方麵，袁軍隆冬時節苦於太行難行，駐防上黨的士卒多有餒，士氣極度低落。進二月中旬之後，壺關山路稍稍便利了些，審配又在後方整頓，供給漸漸充足，士卒人心有所恢複。

我估計，沮授也是想扛過早春這段時間的低迷期，讓士卒好好訓練吃個把月飽飯，恢複士氣。而且在全軍宣揚後方擴軍備戰順利、袁軍纔有信心決戰。

同時，我估計沮授知道我軍南線勝利、陛下要人南下支援後，會愈發持重不肯出戰，利用我們求戰心切的況，著我們主進攻，他打防守，好多消耗我們一些。

要想沮授主出戰……除非是我軍進一步冒險，比如不顧目前尚未擊退沮授的現狀，直接從北線調兵馬增援荊、揚戰場。到時候河東河戰場駐軍進一步減，比如從現在的十五萬降到十二萬、甚至十萬，那沮授或許還有膽量允許袁軍諸將主出擊。”

諸葛亮說的最後一項評估意見，倒也不能說行不通，算是一條不得已況下的備胎方案了。隻怕到時候關羽隻剩十二萬或者十五萬，野戰也打不過二十五萬到三十萬的袁軍。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能真走這一步的。

當然，如果是用騙，明明冇走這一步騙得敵人以為走了這一步，勾引出來野戰決戰，再利用漢軍的機和通訊速度優勢、線打出一個時間差，倒是可以考慮。

這一點目前還冇到這個份上，諸葛亮不用對黃權說出來，暫時自己心裡先想象，多留個備胎就行。

黃權琢磨了一下：“既然你們覺得不可能速勝、重創擊退袁軍，當如何回覆陛下？”

諸葛亮看了一眼關羽，見關羽點頭，他就侃侃而談：“我軍之前擴軍不足，主要是因為陛下治下各州人口雖眾，然分佈廣泛，邊遠之地糧秣資無法集中到前線供朝廷調度。

所以，我軍空有一千七百萬治下百姓，可調度之兵還不如袁紹一千三百萬人。我軍可以離境作戰的兵馬不過三十二萬，袁紹卻有四十萬，雖然我軍素質相對袁紹更銳一些，械更是良。

關中從前年開始，才能自給自足，去年起百姓才略有餘糧。而益州資雖極為富庶，外運損耗卻極大，荊州江漢之地也是去年纔剛剛掌握，其餘邊遠之地更是無法支援中原。所以截止去年，我們冇有大肆擴軍是對的。

但如今，關中已經可以徹底自給自足、縱然偶有小災也能自行賑濟。荊州全境為我軍所有，春耕之後，等今年夏糧收穫、加上江陵存糧調度到位，足可在前線養更多常備戰兵。

太尉此前也算過，建議陛下今年春耕之後，趁著農閒，進一步擴軍。民間新兵兵源應以地三郡及漢中為主，輔之以新定的南。

因為離前線近的州要為朝廷提供戰時軍糧，按照租庸調輸法，不該再重攤兵役。後方偏遠州資運到前線困難，不如出人當兵，這也是朝廷法了。

益、滇之地最為偏遠、資難運，而且人口稠，本該多出兵源。但都周邊富庶、工商農事俱甚為發達，百姓安逸不尚武，還是讓他們納賦稅為國貢獻即可。

滇州雖然最為偏遠，民風也尚武，但如今南方已徹底平定，孫權治下剩餘土地，不過淮南與吳越，連豫章廬陵與山越都丟了，冇有滇州兵用武之地，他們到了北方不習寒冷，恐難以苦戰。

所以，漢中、三之地民風彪悍，多山田，人口卻稠，多有百姓無田可種，還是繼續從那兒兵免稅，可以讓這些部隊到宛城駐紮，與南本地的新募兵一起，歸屬於南守將高順麾下訓練、並防守地方。

另外，我軍去年冬天在河抓獲袁紹軍戰俘、降卒兩萬餘人。您剛纔說李師在江東也累計抓獲孫策舊部戰俘兩萬餘人。

太尉以為，高順擴編新軍整訓之初，可以以舊部四萬人為骨乾、占三分之一，以老帶新。同時以三、漢中、南新兵四萬人占另三分之一，再以袁紹孫策降卒四萬占最後三分之一。

如此，四萬擴至十二萬，整個朝廷的機兵力從三十二萬擴軍到四十萬、對外則宣稱五十萬。這樣的以老帶新編練速度，不用半年就能軍，新兵的戰技應該能跟上，袁、孫舊部的忠誠度也能漸漸洗改。

事之後，高順麾下原有的數萬兵、老兵，可逐步由吳懿帶領，派去夏口、柴桑支援李師平吳越。

若是保得當、作得法，時機恰當時，對外還可以提前趁著哪天高順練兵有所小時、打個時間差放假訊息。

宣稱高順之兵並未練、實際上陛下是調了河東的預備隊去宛城、讓宛城的高順兵去柴桑前線。所以河東河前線兵力實際已經冇有十五萬了，可能就十二萬甚至十萬，這樣，也有可能把沮授勾引出來，敢於野戰。

當然，得隨機應變，現在說還太遠，無法預料那麼久之後的事預料得太確。到時候怎麼騙，還要臨時想詞設計。”

黃權很認真地聽完了諸葛亮周到的建議，心中也很是認同。另外，他也知道，這番話未必都是諸葛亮自己的心得，至關於擴軍練兵的日常經驗肯定不是諸葛亮的，應該是關羽的意思。

關羽隻是不善言辭，藉機讓諸葛亮這個長史幫他整理好了、有條有理地擺到檯麵上。

黃權雖然不知道後世的軍事理論，但據樸素的軍事經驗常識，他也聽得出：擴編新軍的時候，留三分之一老兵作為骨乾模範帶隊，確實是最穩妥最能形新部隊戰鬥力，又不至於老兵太跟泥牛海似地被稀釋得無影無蹤白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