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間在一樓后堂。

　沈寂之單手抱著沉甸甸的木箱,推開門，往旁邊避了下。

　簡歡沒來過這，雙手負于后,像巡查的長老般踱步進去，好奇地四打量。

　沈寂之待進去后,才邁進去。他隨手將門關上,將木箱擺在一邊。

　有些靈材料要遮儲藏，材料間里四面都是墻，沒有窗。

　為了照明，墻上四嵌著夜靈珠,泛著和的。

　沈寂之接過簡歡遞過來的符筆，在一旁的柜架表面注一靈力。柜架接收到沈寂之的靈力，緩緩打開。

　他取了塊靈墨，半靠在桌邊替更換，邊換邊問：“中秋一起在家用個晚膳嗎？”

　“中秋晚膳？”

　簡歡正踮著腳盯著夜靈珠看，聞言轉過，秀眉輕挑。

　四日后便是中秋，他這是約吃晚飯呢。

　簡歡沉片刻，沒忍住笑了,下一抬，大方道：“給你個面子，行。”

　年看一眼又收回,目落在手里的符筆上，眸中劃過一淡笑,他想了想,道：“我今早有事去了趟臨仙城，順便到了藥婆婆那。”

　難怪今日一早出門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走了。

　簡歡走過來，靠在桌子的另一邊，手在桌面一撐，人便坐在了桌上，問道：“冉慕兒如何？”

　沈寂之：“還未醒。”

　“哦。”簡歡聞言沒再說什麼，腳在半空中輕晃，盯著他手中的符筆。

　關于符筆一事，兩人事后都未曾提過。

　沈寂之先前看見符筆外層被抹，也沒什麼反應，半個字都沒說。

　簡歡輕抿了下，忽而小聲喊他：“喂，沈寂之。”

　沈寂之偏過頭來：“嗯？”

　簡歡迎上他深邃如海的視線，問道：“當年掌門是你請來的罷？”

　年羽的睫眨了下，嗯了聲：“你都知道了？”

　簡歡點了下頭，又問：“你花了多呀？”請掌門應該不便宜。

　沈寂之垂眸，語氣淡淡：“很重要嗎？”

　簡歡用晶亮的黑眸著他，很認真地一字一句回答：“嗯，很重要。”

　沈寂之聞言也沒瞞：“一萬。”

　“噢。”簡歡低頭，著自己的鞋，若有所思。

　“好了。”沈寂之站直，施了個清潔把手和符筆洗干凈，走近遞過來。

　簡歡手接過，拿在眼前看了看，眉梢帶著幾分喜，滿意地收起來：“謝了！”

　“多靈——”剛想從桌上跳下來，眼前白袍一閃，前路便被堵住，口中的‘石’字被驚得吞了回去，孩瞪大雙眸，“你干嘛！”

　年雙手撐在側兩旁。

　他比要高，他站著，坐在桌上，視線恰好平齊。

　“方才見你我就想問了。”沈寂之著，眼睫像池塘水面上過的蜻蜓羽翼，低聲道，“你來是想……親我嗎？”

　簡歡：“？？？”

　一時之間懷疑自己聽錯，瞠目結舌，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什麼玩意？”

　“否則你為何過來？”沈寂之歪了下頭，似乎在思索，慢慢道，“你們符箓堂會來送靈的就那麼幾個人，不會是你。”

　簡歡：“……”

　雖然但是，草，他怎麼有臉這麼問出口的。

　就親了兩次，他現在臉都不要了嗎。

　簡歡不由大聲：“我幫我師兄的忙，不行？！”

　沈寂之淺淺一笑，夜靈珠的線落在他臉上，宛若月下妖。

　“行。”他輕輕點頭，朝湊近，呢喃的聲音像融化的糖，讓人無法拒絕，“但你也不常來我這，讓你空手而歸，似乎不太好……”

　是細細碎碎的吻，像是有人拿了塊公英織就的帕巾，在齒間極富耐心的拭。

　得簡歡化了一般，朝他傾過去，雙手不經意搭在他的肩上，下意識張，似在邀他品鑒。

　輕笑一聲，沈寂之也不推辭，客隨主便，加深這個吻。

　他撐在桌沿的雙手半摟住，一點點收，弄皺背后的，又平，來來回回，反反復復。

　材料間的墻格外厚實，門被關上后，外邊一點靜都聽不見。

　時在午后的微風中，落葉的飄旋中，舌的激纏中，慢慢游走。

　……

　半晌，材料間的門被打開。

　簡歡捂著，目不斜視地快步離開。

　似乎聽見有人在喊，但此刻暈乎乎的，齒間麻麻，無心顧及。

　“簡師妹……”一旁的白子喊了幾聲，都不見簡歡停步，有些擔心，“是怎麼了，我喊都不理我？而且是……哭了嗎？”

　話剛說完，材料間的門又被打開。

　沈寂之走了出來，一如既往的清冷疏離，也是一眼都不看他們，邁步回了三樓，只留下一個一閃而過的側影。

　“師姐，讓你不相信我罷。我就說他們要散。”瘦猴男子雙手環，語氣肯定，“看這樣子，估計是吵架了，師妹都被師兄罵哭了。”

　-

　無人的小樹林里，簡歡從芥子囊里掏出面鏡子，四下查看自己的儀容。

　還是很紅……

　這樣回符箓堂不太好，有礙觀瞻啊。

　簡歡蹲在草叢間思考了一下人生，決定索去趟臨仙城。

　中秋節他請吃飯，想送件回禮，就當一并謝過他當年給的符筆，和為請掌門一事。

　先前他中合歡香，之所以去，也是有點想還人債的意思。

　但最終沒，其實有些激，當時完全沒有做好準備，純粹一時上頭，沖而為。

　所以現下，簡歡愿意認真一些。

　若當日真了，也就把他當個睡覺的朋友。

　但現下，愿意以男朋友的關系和他一。

　簡歡去了藏仙樓的藏仙閣。

　多寶閣的東西都是煉堂出品，要是被他知道了，送禮就沒驚喜了。

　藏仙樓攤位上的東西是便宜，但第一次回禮，得稍微買個好一點的。

　藏仙閣就不錯，價位僅次于多寶閣，簡歡在那訂了一把玄天鏡。

　嗐，他到現在還沒玄天鏡，簡歡也搞不懂他為什麼不買，也沒因為他沒還債，不讓他買啊。

　四日后，中秋節的下午，簡歡按照商議好的時間，空到藏仙閣取玄天鏡。

　穿著遮掩面孔的黑袍，百無聊賴地等著。

　最近中秋，很多人都買東西送人，此刻前邊有好幾個比先來的客人。

　掌柜在給他們取貨。

　“哎，你們聽說了嗎？儉面人回來了，前幾日有人在樓里見過他！”客人在閑聊。

　聽到‘儉面人’三個字，簡歡藏在黑袍下的眉眼了，認真聽。

　“是啊。”掌柜聞言，一邊拿出的木盒裝靈，一邊道，“他還來我店里買東西了呢，嚯，買了四萬的東西，不愧是儉面人，賺得多花得也多！”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不過他就花了三萬六。他是樓里任務榜的榜首，憑份來買收一。”

　簡歡聞言，笑著道：“怎麼可能？掌柜你說什麼胡話呢。”

　沈寂之會花三萬六靈石在藏仙閣買東西？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上可就八萬多，了解他的消費習慣，他不會花這麼多。

　再說了，他真要買什麼，也在外頭攤位上買，絕對不會來閣里。

　藏仙閣的東西，比外頭的攤販貴好多，一的優惠不足以讓他心。

　要不是第一次禮想買點好的，能送得出手的，簡歡覺得這輩子都不會來這。

　“我說胡話？”掌柜氣樂了，“我犯得著騙人嗎？就，就在四日前的大早上，他來的我這里！”

　有客人站出來為掌柜說話，對簡歡道：“是啊，我先前也偶然見過一回？儉面人確實會來閣里買東西的。”

　簡歡微微一愣。

　四天前的早上？他約中秋晚膳的那天，他確實和說早上來了趟臨仙城。

　掌柜氣得不輕：“而且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我這花錢，他來了好幾回了，前前后后在我這都花了好幾十萬靈石了，我騙人，我說胡話？”

　簡歡閉了閉眼，語氣了下去，賠笑道：“掌柜你別生氣，是我不對，說錯了話，您別往心里去。”

　掌柜聞言也態度好些，朝作揖：“我也多有得罪，您是客人不該和您這般說話。但我最不喜歡別人說我騙人。閣里的東西也都是真的，我向來說一不二，不賣假貨！”

　簡歡又說了幾句好話，像初來乍到的新人，拉著客人掌柜套了些話。

　沈寂之買的好像都是修煉用的靈丹靈果，且是四五個月前才開始進藏仙閣買的。

　那時還在閉關。

　問到最后，簡歡忽而沉默了下去，目墜在地面，一字不發。

　依對他的了解，沒還完債他不會這樣花錢。

　他……騙。

　他早可以還的十萬靈石了……

　他為什麼不還？

　雖然總是怕他不還，但簡歡心深很清楚，他一個愿意替師父還兩百萬的人，不會不還的。

　所以，他可能只是故意拖著。

　拖著，給留小紙條，在他房間留下他去寧漳城的信息，讓地跟去寧漳城。

　各種在當時看起來莫名其妙的舉表現，此刻都有了清晰的解釋。

　當時甚至以為他有魔傾向。

　現在想想，何其可笑。

　不還錢故意用債釣著，是嗎？

　所以，他沈寂之是什麼？舟上釣魚的穩勝券的蓑笠翁？

　呢，那頭又傻又貪財又控的魚嗎？

　“咚咚咚。”掌柜在桌前用力敲了三下。

　簡歡這才回過神，有些恍惚，下意識問：“怎麼了？”

　掌柜將裝好的木盒推過來，納悶道：“你的玄天鏡裝好了，怎麼了？剛剛一直喊你都沒反應。”

　簡歡輕呼了口氣，盯著那木盒，視線像是要把木盒給燒了，冷冷地問：“這個我能退嗎？”

　掌柜聞言，忙道：“不能啊，你這個鏡紋是特制的，除非是鏡子本出了問題，不然不能退！前頭你要的時候，我提醒過你了……”

　這款玄天鏡價格高，要價一萬二，鏡紋可以按照客人需求雕。

　簡歡四日前給了掌柜自己親手設計的花紋。

　簡歡深吸一口氣，沒再說什麼，抄走玄天鏡，扔下還未給的六千靈石，轉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