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下山之后,夜幕降臨。
忽然,夜之中有一盞燈亮起,那是來自“觀星樓”頂端圣殿里的燈,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百上千個燈將整個書院照亮。
書院門口,被罰站的年們,全都抬著頭一臉震驚地仰著。
江川聚會神地打量著那一顆顆發著白的水晶球,其白熾,如同日月之,有的鑲嵌在道路兩旁的石柱上,有的鑲嵌的山石之間,一顆顆如同夜明珠點綴著書院的角角落落。可他知道這絕不是夜明珠,尚方書院就算再有錢,也不可能鑲嵌這麼多的夜明珠。
站在他旁邊的符羽,小聲道:“江兄,可有讀過《天工》這本書?”
江川不慌不忙道:“聽聞天下有三本書,《玄冬書》《天璇經》和《天工》并稱為天下三大奇書。”
符羽只知其一不知其余兩本,心下好奇,問道:“江兄博學,說來聽聽?”
江川道:“我也只是聽說了書名而已,這《玄冬書》據說是上古神書,被歷代名家深研過,憾的是至今卻無人能夠破解;而《天璇經》此書被從古至今的大賢者推崇不已,據說是不同的人讀后,有不同的理解,習道之人看到的是養修“丹”“道“,縱橫家看到的是權謀數;而兵家讀完則悟出的是兵法戰略。所以,便有人稱其為‘富國安民之法,強兵戰勝之,神仙抱一之道’。至于這《天工》嘛,早就被了,據說這書是天下第一無人敢讀之書。”
符羽驚訝道:“《天工》既是早就被了,江兄又怎會知道這本書無人敢讀?”
江川繼續一副淡淡的語氣:“算不上研究,只是聽人說過,海里討生活的人嘛,終日與天水打道,總會有些人喜歡聞,我聽到這些并不奇怪,民間傳說的雜學甚多,我就曾見過人施定水咒,對著湖水念一句,那水里的魚兒便圍在施咒人邊,隨便人撈。”
他故意扯起別的,不再說《天工》一書。
符羽的好奇被吊了起來,追問道:“江兄對雜學研究頗,可到底為何無人敢讀《天工》一書?”
江川見其神,便篤定他看過此書,便氣定神閑道:“聽聞這本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的天下奇書,里面記載的都是神乎其神的技藝,著書之人是極聰明之人,似有天之技。此人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品中的大師級,再過三五年必能超越墨子老先生,此時他也才不過二十歲,新婚后不久,便在山中閉關,三年方完著作。書之日,制作了一只木鳶去接妻子前來團聚,木鳶能扶搖天上,風而行;不料剛會走路的小兒調皮頑劣,致使木鳶撞山,妻子雙雙殞命,此人痛心疾首,于是便下了詛咒,開篇便是‘凡習此書者鰥寡孤獨必得其一’”
符羽表扭曲了一下,想到自己曾在宮中的瀾莛書閣中角落里的盒子中,看過幾頁殘卷,暗自了口冷氣,想不到一時好奇,竟然要被一本書折騰鰥寡孤獨必得其一,真是太沒意思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沒看過開篇,又沒選擇確認,這詛咒對自己不管用,才又恢復了平常心,道:“這著書之人真是小肚腸,自己不幸,就要去詛咒讀者。”
江川繼續說道:“傳言這三本書,當年被江玄同攜帶世,《天璇經》獻給了梁帝,梁帝讀完之后,便有了征伐天下的野心,而這本書也是江玄同被滅門的禍;江玄同死后,三本書皆落梁帝手中,可惜的是《天工》早已是殘卷,瑨滅大梁之后,賢王率兵大梁皇宮,得到這三本書獻給太祖皇帝,現在這三本書就在宮中的瀾莛書閣珍藏。”
符羽本來還有點郁悶看了個殘卷,現在聽江川說那兩本也在書閣,便覺得只看了個殘卷太虧了,早知道就不該信了書閣里看書的老太監的鬼話,那老太監的很,詛咒發誓說,書閣里就這殘卷最為珍貴。現在想來,那是因為被自己找到了才來誆他,早該掘地三尺才是。
他心里這麼想,上卻說:“都是民間傳說,真真假假誰又知道?也許世上本就沒有這麼神奇的書。”
江川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有沒有的,你心里沒個數嗎?”
“……”
“你若看過那幾頁殘卷,不妨說說,那里頭有沒有提到水晶球嵌石柱徹夜長明之類的詳解?”
符羽臉上的笑容凝住,抿抿,盯著江川看了一會,說道:“只有區區三頁黃紙,還浸過了水,字跡都看不清了,廢了老大的力氣都沒弄明白,看過和沒看過也沒區別。”
說完兩人相視一眼。
符羽接著道:“但我認為,能將日月之放進水晶球里,那起碼得是工匠中的一品大師級以上方有此技藝。”
江川點點頭。
適才趙謙走時,將罰站的學子給丁牧云看管,丁牧云上滿口答應下來,可實際上才懶得管他們,還嫌被這些人連累耽誤,不然這個時候早就下山捉沙蟲去了。
現在既下不了山,還著肚子陪這些人罰站,越想越覺得虧,干脆坐在地上,從口袋里出一把豆子握在手里,里念念有詞,好像真的能撒豆兵似的,卻沒有一次是功的。
這會兒,正閉著眼睛,誰也不搭理,嘟嘟囔囔念著咒語:“急急如律令,變……急急如律令,變……急急如律令,變……”
江川和符羽同時朝看去。
隨后,符羽朝丁牧云抬了抬下,小聲對江川說:“這丁姑娘真是可,這是在練撒豆兵麼?這種江湖騙居然也信,不知道是不是從街頭巷尾的江湖騙子買了所謂籍奇書,才這麼走火魔。”
江川不語,心想,這撒豆兵卻也不是他口中的騙,而是幻手法,若沒人教自行修煉自然難,若有人教也不是什麼難事。
符羽見江川不說話,促狹一笑,沖著丁牧云道:“丁先生,我這位江兄會撒豆兵,你找他教你。”
江川下意識道:“別聽他胡說,我哪里會什麼撒豆兵?”
丁牧云練得正起勁,忽聽他倆這麼一說,便懶得搭理,白了一眼符羽,道:“我骨骼清奇,自學材,等我學會了,把你變顆豆子。”
“你別不信啊,他懷中有個竹筒,竹筒里就有此學。”
江川瞬間警覺,想到他幾次提到竹筒,便知此人不親眼看到里面的東西,不會善罷甘休。
符羽見他張便樂了,故意調侃道:“難道竹筒里裝的不是什麼學,而是江兄自己的著作?聽聞京城最近有本奇書《仙客》大火,書局每日加印,銷量仍是供不應求,讀者為求一稿去拜佛求無名多多創作,難道這筆名‘無名’的作者,便是江兄?我也是此書讀者,那我更要看看了。”
他說完便閃到江川跟前,探囊取。
江川下意識地往一旁躲閃,卻被旁邊的程南君給按住了肩膀:“別。”
程南君說完便松了手,站得筆直。
整個隊伍的人,就他自始至終站得筆直如旗,但見他目視前方,不卻聲線清晰地道:“欒云飛在朝這邊看呢,都給我站好了,別他給看扁了!”
眾人聞言,趕直腰桿,站得筆直。他們倒不怕被看扁了,而是怕這個欒云飛再加罰。
符羽趁機從江川的懷里掏出竹筒,結果那程南君手一拍,竹筒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滾遠了。
——
欒云飛進了書院之后,在管事的帶領下,去了住,修整之后,推開窗朝外看去,但見天上星璀璨,地上如墜銀河,饒是他這樣變不驚之人,心中也不嘆尚方書院的神奇。
放眼看去,書院門口被他罰站的二十余個學子,看出來一個個努力站得筆直,可在他眼里,依舊是隊不形,個個東倒西歪,如同風中殘柳,唯獨排頭那一個,倒有氣勢,是鐵甲軍中才有的姿態。
陪同在他邊的趙謙,告訴他這是大將軍程瑤的兒子。
欒云飛聽說過程南君,這小子雖然有些混不吝,但是威風還是有的,心想,這麼看來也不全都是爺兵。
正這時,忽聽有人進門,只聽那人大聲道:“師父,全部安排妥當,明天便可按時開訓。”
說話的,是剛才在書院門口訓學子的教頭,此人名羅石,是欒云飛帶出來的軍教頭,兩人年紀相差不大,私下里師徒相稱。
見欒云飛看著窗外,便也探頭看了一眼:“這幫學子,平時養尊優,出住行皆有人伺候,哪是能吃苦頭的人,不過……排頭的那個倒是有模有樣。”
“程南君。”
“程瑤的兒子。”羅石挑挑眉,“這鐵甲軍駐守邊防,每次軍大比武,回回拿第一的都是九殿閻羅陸從霜帶陣的虎牙營,這人比男人還兇悍,聽說這程南君在陸從霜的軍中呆過半年,難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