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石”江川也只是聽說過,卻未曾見過,沒想到這傳聞中的“監聽利”,居然出現在了符羽的手上,心中暗道:莫非符羽是在《天工》一書中習得的技巧?若這樣的話,那麼他口中所言的宮中所得《天工》只剩三頁之言,便為不實了。
他雖心存疑,卻什麼都沒說,朝符羽靠近了一些,雖然是仰頭張,眼角的余卻始終盯在了他手里的那塊聽石上,就見符羽在那塊“聽石”上涂了一層白油狀的東西。
江川知道,這層白油有兩層功效,第一層:黏力,能把聽石黏牢在任何地方。第二層:銷聲,不論距離有多遠,哪怕是打在一面銅鑼上,都能無聲無息,確保聽不會讓人發現。
符羽頭也不抬地道:“江兄是想知道這聽石的來歷吧?”言語之間,似乎對他的心中所想十分了然。
江川也不藏著:“尊駕可否說來聽聽。”
符羽眼睛一瞇,子微微傾向了他:“這東西,未曾在《天工》的殘卷上出現過,有關它的制作方法,我也是一無所知。”
既被他道破了心中所想,江川只得陪著他笑笑,放低姿態道:“那這石頭到底是如何得來?”
符羽眸中閃,“說來你可能不信,就這麼個小玩意,卻是我用一件北國進貢來的狐皮大氅,在我京城有名的夜茂鬼市上跟一個花子換得的。”
江川愣了一下,夜茂鬼市,大名鼎鼎,他自然是聽聞過的。
據說夜茂鬼市,百年前就已經有了,此市只在寅時出現,天一亮就消失,上得此街的人,需頭戴青玄大帝或鐘馗的假面,并且市面上賣的都是一些見不得的東西,因此得名鬼市。
“見不得”顧名思義就是埋在地底下的東西,是死人用的。所以,夜茂鬼市上的商販,大多以挖墳掘墓者為主,
在這鬼市上做生意,也頗有講究,買賣雙方,不能出聲,不能談,看上哪件直接詢價,詢價和報價都是以手勢流,談之后,買家付銀子拿東西走人。
據說以前曾有外地來京的商人,因不懂鬼市上的規矩,一上來便大聲喧嘩,四討價還價,跋扈囂張,結果回去之后,不出三天便暴斃在了客棧之中,死相極慘,此事一出,謠言四起,百姓紛紛說是此人不守規矩,惹怒了鬼市的鬼王,故而得此報應。
實際上,都是以訛傳訛!現實里,一般人不去鬼市,畢竟買死人用過的東西不吉利!但凡去鬼市買東西的人,也都是藏著掖著,生怕就人知道了。偏偏符羽不信邪,什麼不能說,他偏要說。
想到此,江川便越發覺得此事絕非他說的這番簡單,但他也不拆穿,索由著他往下說,看他到底還能編出些什麼樣的話來。
符羽:“你別不信,這花子自稱是金校尉的后人,據說打開的這座大墓,便是一位金校尉的大墓……”
江川聽他越說越離譜,正要開口制止,忽聽他“嘿嘿”一笑,說道:“我把它收回去才發現,這玩意兒還真是不賴。尤其是拿它來對付我家中的老爹,簡直屢試不爽。”
江川眼神一變。
平日里,從未聽他提過自己的爹。
這位皇帝,可不簡單,既沒有隨先帝南征北戰為國立功,又無秉異天賦、賢德之名,繼位前在民間幾乎沒有任何的存在。可就是這樣一個久居深宮,看上去幾乎與世無爭之人,居然坐上了帝位,更何況上面還有個禮賢下士,深得百姓戴的皇長子,當今的賢王。
江川很有興趣聽聽他是怎麼評價自己的父親。
符羽眉一挑,嘿嘿一笑,放低了聲音道:“我這個爹,老謀深算,城府很深,我就常常跟我娘說,他就是一只千年的狐貍,不但害了我娘,還害了我。”
江川視線一凝。
“哎哎,你是不知道宮里生活有多艱難。”他苦著一張臉,“我原以為進了皇宮便從此自由,可實際上完全不是,自打我宮之后,我才知道,皇宮就是個囚籠,我爹那老狐貍,拿我當籠子里的猴子,稍有不慎,就被他揪住尾,關閉、被罰不計其數,直到有了這個。”
他舉了舉手里的聽石,繼續說道:“每當我在宮中惹出禍端,被他發落去書房聽訓時,我便事先找個由頭,躲在假山后頭,把它在書房的窗欞下,聽聽他是怎麼罵我的?聽完之后,我心里就數了,知道怎麼對癥下藥蒙混過關,哈哈,總之,別看這小玩意不起眼,實際上,它可是我在宮中的保命靈藥,憑它跟我爹斗智斗勇……”
他正笑著,忽見江川面一冷,猛然想起了江川父母已故一事,忙止住了笑聲,剛要致歉,就見江川“噓——”一聲,冷淡道,“做正事!”
符羽不再說話了,將目投向了口。
片刻之后,欒云飛的聲音又出現了,是極其細微的咳嗽聲。
符羽立刻屏住呼吸。
江川聚會神地盯著口,頭則高高抬起微微側向一側,豎起的耳朵,那極細微的咳嗽聲,似是茶嗆了,從口傳出來,帶著回音傳進了耳朵里。
符羽的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看著他,見他耳朵了,知道是有了答案,問道:“……幾層?”
“頂!”
“嗖——”符羽毫不猶豫地打出了手里的聽石。
聽石打出去之后,他心里也吃,里面是什麼況?通向何還全然不知,可他也只能試試看了,只當是探個路。
他使了大力,手中的線快速向上飛去,眨眼之前便飛出去了數十丈,線停止了,符羽掂量一下手中還剩的線,沖著江川道:“聽石應該是上到了九層了。”
說完拿起另一塊聽石,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聽到耳中的第一句話竟是那中年人的聲音:“……你是說西梁暗探?”
符羽一聽“西梁暗探”這幾個字便覺心跳加快,趕用手捂了石頭,背轉過去,接著就聽那中年人又道,“總教習的意思是,就這樣上奏給朝廷?”
“就這樣上奏給朝廷!”
“西梁國得到的報,果真是潛伏在吳墉邊的暗探給出去的?”
符羽心中大撼,目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江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