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道:“學生不敢說謊,學生覺得這幅圖畫得并不好。”
“哪里不好,說來聽聽?”
“學生雖然來了尚方書院有些時日,但是對尚方書院尚不夠悉,周圍水系,環境、地貌、植被、土質等等這些也都不夠了解,若不是院長命令,學生定然不敢這樣貿然下筆,在未識得全面的況下,畫出來的圖,必定有失偏頗,所以這頂多只能算是草圖一張,不堪一用。”
辛夷略略點頭,小小年紀,能說出這樣的話,確實讓人刮目相看。
這個年紀的,但凡有點小才,有幾個不是眼高手低,茫茫人海中,竟遇到這樣一個謙遜年,頗合辛夷的喜。
他正暗地里高興,就聽江川接著說道:“先生常說,干這一行,要不怕吃苦,甘于寂寞,要忍跋山涉水,風餐宿之苦,不論是荒山野地,還是危險的灘涂里,亦或是茫茫的戈壁灘,都信念要高于一切,要靠著雙腳丈量足下的每一寸土地,這樣繪制出的圖才是完整的、準的。”
這是實話,也是測繪的本所在。
當他說完這番話,辛夷眼里的已經藏不住了,江川知道自己的首肯是穩了。
各學院招生的側重點不同,科英學院尤其注重手能力,但江川沒有研習過制工,制工要求極高,也非一日而,沒個十年八年的功夫,本不了辛夷的眼。
如果說他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測繪,這也是他的天賦所在,時便有識別地形地貌的能力,眼神自帶“準”“繩”、“規”、“矩”。
從頭頂照下來,江川的眼里充滿了篤定。
“你是本院首肯弟子!”
辛夷說完,神忽然變得肅然,“這麼跟你說吧,我答應了圣上,科英書院將來便是治理三江的人才倉庫,治理三江,攸關千秋萬代與萬民命,你記住了,從此刻起,不你有治國之策,為之道,也不你有忠君之效,但你一定要做一名純粹的匠人,何謂純粹的匠人?就是造福于民,以蒼生萬民為命。”
江川怔住了,萬沒想到這樣一番放在外頭實為大不敬的話,竟然是從尚方書院的院長口中說出,為之道,忠君之效,忠君之祿忠君之事,這些為之言,竟不在他口中,不是他對學生的要求。老先生只從大著眼,只講蒼生萬民,不愧是四大匠師之一。
再看辛夷時,眼神便充滿了嚴肅謹敬:“學生謹記!”
“你測繪的水平不錯,將來必定大有可為,年人你記住了,要打造百年工程千年工程,要有仁心,仁德,仁,要有慈悲心腸,要把百姓當作父母子,要讓百姓苦難。”
“是。”
“年人,不要忘了你剛剛說過的話,更不要忘了,此刻你進學院的初心。”
“是!”
正經話說完了,辛夷對江川極為滿意,手指飛快地捻著胡須,忍不住沾沾自喜:“甲字號年人,還沒問你的姓名。”
“學生名江川。”
辛夷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去吧,去登記院。”
丁牧云領著江川走了。
辛夷放下茶碗,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一個“川”字。
等丁牧云送走了江川再回來時,見他正對著那“川”字發呆,連忙跑了過去,笑嘻嘻問道:“院長爺爺,這個字有什麼說法嗎?”
辛夷懶洋洋地看一眼:“這個字頗有些氣象。”
丁牧云更好奇了,雙手托著腮坐到他面前,一副求知若的眼神:“那你趕給我講講,到底是什麼樣的氣象?”
“這‘川’字橫著看,便如我大瑨的三條江,溟江、靈河……”
“好啦好啦。”他還沒說完,就被丁牧云失打斷了,“您老人家只不過跟宋王會過一次面而已,怎麼還迷上測字相面了?再說了,測字也不是你這個測法嘛,要不我給你講講……”
正說著,門口有喧嘩聲傳來,丁牧云回頭一看,不知何時滿了面試的學子。
走近點再看,一個個面如菜,神萎靡,仔細一聽當中有不人,正痛斥前面一場面試太過困難,院長太過無……
丁牧云明白了,這些人,可不是自愿來科英學院面試的,而是遭其他三個學院淘汰,只能來科英學院運氣來了,畢竟院長的首肯弟子,比淘汰進來可有面子多了。
丁牧云隨便看了看,當中便有適才嘲笑江川和魯俊辰的那幾個草包紈绔,幾人見翰林面試太難,又聽說魯俊辰未經科英學院面試便得了首肯,覺得自己興許也能沾上幾分運氣。
丁牧云小手,沖著辛夷道:“來人了,您老人家今日怕是沒得閑了。”
說罷飛快朝門口跑去,大聲道:“下一個……乙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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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過關,最高興的竟是魯俊辰。
工匠這一行,講究的是天賦和能力。魯俊辰覺得江川一天制工都沒學過,竟能得到辛夷的首肯,那絕對是個天才。
“江兄,你若再學上幾年,必定會進一品匠人之列,能跟將來的一品匠人做朋友,那是我的榮幸。”
顯然此刻他已經把家里的大哥二哥忘得一干二凈了。
“兩位面試得如何?”后面一句‘有沒有被首肯’的話還沒問出口,站在門口等候多時的符羽便生生咽下了,因為是看那二人的神,不,看魯俊辰一個坎,便知道,必然是雙雙首肯了。
聯想到江川出門時帶走的那幅圖,更加好奇圖上畫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可江川和魯俊辰早就統一了口徑,就是不告訴他,急得他心中發,喚來小護衛,給他查辦去了。
當日晚些時候,小護衛把消息送了過來,說江川帶去的是一幅測繪圖,若不是那幅圖,恐怕也得不到辛夷的首肯。
小護衛辦事細心,前前后后的況全都了一遍。
符羽不想跟他打啞謎,既然宮里的人不讓他說話,那就讓他寫在地上,看完再涂掉。
小護衛也認可這是個好法子,折了個樹枝,在地上飛快地寫著:“院長似乎更對教他欝文的那位韓先生興趣,午間時,特意把學院的老師們都了過來,還把江川畫的那兩幅圖給了他們看了,大家認定這是墨家的繪圖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