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符羽看著地上這一片春蚓秋蛇一般的文字，問道，“他們覺得那位姓韓的，是墨家傳人？”

小護衛用力點了點頭，接著又搖搖頭，往下寫道：“我覺得他們就是胡謅，自從江玄同以及其麾下要員被滿門抄斬之后，前朝皇帝便發起了長達數年的清除墨家的行，墨家子弟自此幾乎被屠殺殆盡，哪還有什麼墨家傳人活在世間？”

符羽想了想，覺得小護衛說得在理。

見他認同，小護衛接著又往下寫道：“江川的檔案上寫的是，教他欝文的韓先生已經死了，紅衛查證后的結果也是如此。據紅衛調查，這位韓先生，早年間，是給人寫戲文的書生，也算是風流倜儻，后來跟唱戲班子的花旦相，班主給打了，而那位花旦不久也嫁了人，去了青州當地一個做人家做了小妾，姓韓的不服，當街攔住那頂小花轎，結果人打了一頓扔進了河里，差點丟了命，花旦不了，新婚之夜上了吊，而這位名震青州的戲文先生大病一場之后，便流落街頭欝文為生。”

符羽著下：“這位韓先生看來頗有些才氣。”

小護衛似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似曾是青云書院的學子。”

青云書院，曾經最富盛名的書院，在被毀之前，歷經千年，學脈延綿。培養出了諸如夢拾這樣的大思想家文學家，為各個朝代輸送了大批人才良才，青云書院也被稱為天地間最有正氣的書院。

前朝時，青云書院因不滿朝廷腐敗、國庫空虛、各地府頻頻把稅銀收到三十年四十年后，學子們怒而上書朝廷，招致橫禍，學院院長被殺，所有參與的學子被殺、被剮、被押，被流放……

就連這所歷經千年的書院也被強行拆解，所得之木料石料后來皆用于建造地宮，余下的一把大火，焚燒個干干凈凈。

夢拾是因為恰巧在那時母親去世，回家奔喪，故而撿了條命。

在得知青云書院被焚之后，夢拾在為母親守孝滿三年之后，離開故土漂泊他國，書寫下著名的《討梁檄》，因其言辭犀利，字字如刀，被稱為一字可抵千軍。

當然這都是另外的話。

但是青云書院培養出來的學子，個個都是錚錚鐵骨之人，不畏強權的形象深人心。

符羽心想，既然這位韓先生是青云書院的學子，有些文采也是理所應當，可他既沒被殺也沒被流放，只能說是書院里的平庸之輩。

小護衛繼續往下寫：“既是青云學子，那便不可能是墨家子弟，至于他為何能教江川測繪，而江川又如何學來的這測繪本領，便越發古怪。”

符羽沒說話，怔了半晌，里喃喃道：“我原本覺得自己對江川了解一些，可你這麼一說，又糊涂了，那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小護衛趕又寫道：“不管他是怎樣的人，爺，咱都要離他遠一點，就算他是個天才，遇到的都是流落民間的高人，可未免巧合的太多。”

他這麼一說，符羽更糊涂了。

小護衛又往下寫道：“爺，你也別忘了，先前認為他是西梁暗探，如果他真是一個城府頗深的西梁暗探，那他在書院里臥底，必定有巨大謀，爺，您還是小心為妙。”

符羽不語。

巨大謀？豈不更要巧妙周旋。

小心為妙？那不更要將他看。

小護衛拿著樹枝還要往下寫，被符羽給攔住。

好家伙，他寫字，他便洋洋灑灑，這寫字的速度都快趕上《仙客》的作者了，讓他自由發揮下去，估計能寫一本小說出來。

“好啦，不必再往下寫了，還是繼續做回你的小啞更可一點。”

小護衛聞言委屈，一時愣住，垂下了頭，眼淚憋在眼眶里。

符羽只好又安道：“主要是你的字實在……丑得有點過分……”

這麼一說小護衛便理解了，連忙了眼淚。

小護衛年紀還沒符羽大，思想簡單，不復雜，低頭再看自己寫過的字，不愧難當，雙手握拳，暗暗發誓要好好練字。

不過在他還沒有練好字之前，還有一事要問，猶豫了一下，還是寫下了：“爺，你報了哪個學院？”這幾個字倒寫得規規矩矩。

見他眼神關切，說的話又句句為自己著想，符羽慢慢站直了腰，畢竟自己是他唯一的主子，而他也是自己唯一的心腹，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你就知道了。”取出一塊碎銀子，塞進他的口袋，“晚上找個館子好好吃頓飯。”

小護衛著符羽，涌上心頭，耿直又上了頭，在地上飛快地寫下：“爺報的是翰林學院！”旁邊還畫了一個笑臉。

符羽沒說話，笑笑，囑咐小護衛把地面恢復，不要讓人看出痕跡。

翰林學院，那是他曾經的唯一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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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睡至半夜，魯俊辰突然翻坐起，慌忙穿，里說著：“放榜了，放榜了。”

江川勸他，他也不聽，見齋舍區大門未開，急慌慌去敲管理員柳嬸的門，柳嬸好一通罵，怏怏地又回到了齋舍，躺在床上左右折騰，天一亮便約江川去看榜單。

卯時放榜。

各學院有兩份名單，一份為首肯名單也青云榜，一份為自選名單也蓮花榜。科英學院例外，還有一份并者名單也并榜，那是被各學院淘汰之后強行錄進科英學院的學子，也被調侃為學渣者名單。

尚方書院強者無數，而能上首肯名單的，只有寥寥。

首肯，代表的是學院長對學子的認可。

榜單剛放出來，便滿了無數前來查看績的學子。

魯俊辰排在最前面，視線停在了科英學院的青云榜上，偌大一張紙上只有兩個名字，一個是江川一個是自己，看得他熱沸騰。

“江兄你看，你看……咱倆都在青云榜上。”

也難怪他激，自跟外祖生活在一起，后來回到家中，父兄嫌棄他笨手笨腳，又總是斥責，師兄弟們也總是譏諷，說他是涇幫的小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