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沒有,你也不會相信。你去回那位傅小姐,就說人的骨頭實難變化,故而《鑒》也好《折獄鑒》也好《封診式》也罷,都以骨頭為斷案要點,并且傅小姐既然深研此類書籍,就理應明白,斷案需要驗尸、診察、勘驗、檢驗,不能單憑眼一看,便張就來,那樣的話,世間豈不是冤案累累。”
傅語冰,三尺學院青云榜榜一學子。
但明明是以京城第一名績的書院,本該出現在蓮花榜,卻出人意外地出現在了青云榜上。
前頭剛有人大罵過,說有人明明可以登蓮花榜,卻偏偏要占了青云榜榜一的位子,實在是殺人誅心,貪得無厭,說的便是這位傅小姐。
但江川以為,這位傅小姐頗自信,不走直線,憑本事,登上的青云榜。
丁牧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江川,興趣有增不減:“你知道你跟小時候有什麼地方是一模一樣的嗎?”
江川轉過頭看著。
“但凡說謊便會引經據典,言之鑿鑿,你信不信只要你讓傅小姐下骨頭,立馬就能證明有沒有過骨頭,你敢不敢?”
“丁先生所言,焉有不從之道。”江川淡淡道,“三尺學院榜一,可不是唬人的,而是有真才實學的。”
“那是自然了,傅小姐從十二歲時開始,就常常被大理寺借過去參與查案辦案,要說最近幾年的京城大案,哪一樁沒有參與過,你想想能協助大理寺辦案,那是什麼樣的人?就拿前段時間吳墉的案子來說,吳墉死后,不也參與了尸檢……”
丁牧云剛才話說得急了,不留神把不該說的也說了出去,所以話到一半及時停住,掩飾似的咳嗽了兩聲,說者無心,可聽的人卻是暗暗一驚,原來那位傅小姐參與了吳墉的尸檢,看來一定得找個機會問問結果,將心中的一些猜測弄清,這往后得要謹慎理與丁牧云以及那位傅小姐的關系了。
并且江川早就聽說過,大理寺每年年底前后,因案件量太大,會像其他衙門借一些信譽好、有手段的辦案人員參與查案,而傅家便有人在刑部任職,參與辦案也沒有什麼讓人置疑的地方,但辦的是仵作的差事,這倒是讓江川有點意想不到,畢竟大瑨,還從來沒有有過仵作。
這傅小姐確實不是一般人。
丁牧云:“總之,我這個舍友非常厲害。”
江川依舊是一貫的恭恭敬敬:“佩服佩服,屬實是沒有想到,原來傅小姐還是個仵作,是個中丈夫。”
聽到仵作三個字丁牧云平地打了個哆嗦,也算是膽大的,從利州尸山堆里走出來,快要死時,在墳堆里找過吃的。
可也不知道為何就懼“仵作”一詞,尤其是某日看到傅語冰擺出那一套仵作專用工,什麼勾子,鑷子,叉子、剪子……還有抵尸臭的布條、蒜、姜和醋。總之看完之后,吐了半宿,之后半月再沒吃過蒜、姜和醋。
當然,也是從那時候起,再也沒敢小瞧過傅語冰,再也沒把當作過是大小姐。若不是當初自己好說歹說,還強行把人家傅大小姐的行李搬到自己的齋舍跟做室友,恐怕早就打臉請搬出去了。
也怪自己,當初看傅語冰出手大方,是頭上的一支朱釵就值百兩,以為是哪家氣大小姐,想著住在一起,順手幫大小姐做點力所能及之事,能從那討點賞錢,可實際上呢,這位大小姐簡直就是個中丈夫,做事雷厲風行,偶爾順手還能幫一把,可真是失了大算了。
其實兩人原先相的也有些別扭,主要是傅語冰看人的眼太準,心底的那點小九九還沒說出口,就被一語道破,比如:你幫我這件事,是要我付幾文錢?再如,丁牧云,你別總說自己財君,你這麼喜歡賺錢,又這麼摳門,可見你心地善良,你一定是在外頭幫了老弱病殘之人……
丁牧云在江湖上混到大,自覺沒人能看自己,偏偏傅語冰就是那一眼就能看之人,一來二去,三個月下來,兩人了朋友。
“那是的,我這室友,可厲害呢。”
“請容在下再說句實話,想在下不過是一屆布人,僥幸考尚方書院,才從青州那彈丸之地,來到了這里,既沒有家世背景,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績,何德何能讓丁姑娘關注?還被當作了發小舊友,幾番試探。既然那位傅小姐,有這樣的膽識和本領,不如您跟傅小姐說一聲,我這張臉實在容不堪,若傅小姐的玉手了骨,書院上下不知道多人又要說閑話雜話難聽的話了,若只想求個證,我回答了便是,若是非要親自證明,還請傅小姐三思而行。”
丁牧云回頭朝傅語冰看去,傅語冰輕輕搖搖頭。
丁牧云嘆了口氣,深看著江川,說道:“其實不止一人,院長也這麼說過。”
“哦,難道是我長的實在平庸。”語氣淡淡一副渾然不在意的神,半點沒有被人看穿的尷尬。
既然傅語冰不讓問了,只好打住,見符羽還在侃侃而談,心中不滿,道:“我問你們,若是現在給你們一個可以調換去翰林學院的機會,你們去不去?”
眾人一愣,都沒說話。
符羽回頭看了一眼:“不如就把這個機會讓給丁先生如何?”
“不用!”丁牧云轉過沖著眾學子道,“時間也不早了,回去好好準備準備,聽說賢王爺要來參加書院的開學典禮,到時候大家好好表現,可不能人給看扁了。”
“走嘍,回去準備開學去嘍。”
頭頂這白花花的大太當空照著,熱的人渾出油,早就站不住了,眾人如鳥散,
丁牧云扭頭朝人群外的傅語冰看了看。傅語冰雙手背在后,微微一笑,轉頭去看榜單去了。符羽順著的視線看去,視線在傅語冰上停留了片刻,眼珠子一轉,沖丁牧云道:“丁先生,幫我個忙,我口袋里有點碎銀子,你要是回答對了,碎銀子就是你的。”
丁牧云財,一聽有銀子拿兩眼發:“丑話說在前面了,你要是故意刁難我的話,那我可就生氣啦,生氣的話,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符羽:“你去問問跟你一起來的朋友,為何扮男裝?”
丁牧云一怔,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了傅語冰,傅語冰顯然聽到了這句話,挑起了眼眸看了過來,說道:“話要說清楚,我幾時……”話到一半頓住,垂下頭,沒話了。
丁牧云出了困的眼神,看了看符羽又看了看傅語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你們以前就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
兩人異口同聲,真真此地無銀三百兩。丁牧云搖搖頭,手一探從符羽口袋里取了那碎銀子過來,輕輕一拋,然后接住:“你們呀,不,反正這銀子是我的了。”
說罷便走,符羽笑了笑沖著的背影說道,“丁先生,你答應我了,銀子你也拿走了,幫忙要幫到底啊。”
“放心放心,這事兒,我放在心里了。”丁牧云隨便應付了幾句,走到傅語冰跟前,往邊靠了靠,“說說吧,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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