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云霆見他閉不言,將頭一歪:“行了,別磨嘰了,說吧,小爺等著呢。”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
他這等紈绔子弟,奔走了一個上午已然心疲憊,這會兒干脆往那修剪的整整齊齊的草地上一坐,仰頭看著江川,催促道,“你害怕,你隨便說……”
他也不知是哪只眼睛看出了江川害怕,總之沒把眼前這青州來的窮書生放在眼里:“……但我警告你,你最好是好好說話,別用什麼禮貌之言來打發我,我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輕易打發之人,我也不怕告訴你,筆在我手里,我想怎麼寫就怎麼寫,若是一個不小心寫壞了,寫得悋氣了,又或者是不小心,寫出了你言談之間似包藏禍心,再惹上司,坐個幾年的大獄……可就不是我這小小的采風能控制的了。”
聞聽此言,江川毫不,只淺淺一笑道:“閣下侃侃而談,言語犀利,這算是強人所難?”
“看不出來嗎?就是強人所難!”
于云霆說得正得意,忽覺后有人踢了一腳,一聲輕叱耳:“誰讓你坐在這了?將你的大屁挪開,隨意踐踏花花草草,還不要臉了?我告訴你,這些花花草草今日今天看過賢王,現在已然是花草中的貴族了,豈容你這等人騎在頭上,”
來人一語雙關,指桑罵槐。
于云霆頓時火冒三丈,蹭一下跳了起來:“你是不是瞎了?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誰,我乃京城民生報的采風……”
“于云霆嘛,我知道你。”對方笑嘻嘻地道。
來的是符羽,適才他好容易擺開魯俊辰的糾纏,逃了過來,剛了口氣,一抬頭就看見看江川被人攔住糾纏,原本他還想看個熱鬧,結果看到的卻是那于云霆對江川連辱再威脅,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知道我?”于云霆將他打量了一番,因整個書院的學子穿的是統一的學院服,本無法從穿著打扮上衡量份,一時間不敢貿然行事。天下誰人不知,尚方書院的學子,絕大部分人非富即貴,“你是京城人?姓甚名誰?家中可有人在朝中為?”
符羽想了想:“算我爹在朝中為。”
“這什麼話?大小都是,何為算你爹在朝中為?莫非職位卑賤,于出口?”
“職務大小不重要,我爹常說下面的人奉違,本不聽他的……”
“芝麻小。”
“哇,那令尊一定是朝中大吧?“符羽皮里求地笑著,“恕在下見識,沒機會結識達貴人家的公子,快說出令尊的職來,讓學生開開眼,將來也要在別人面前吹噓吹噓。”
“跳梁小丑也配聽我父親的名諱職?”于云霆終于聽出了嘲弄之意,怒道,“你剛剛踢我那一腳,我現在就要討還回來。”
他蹦起來就要踢,就聽符羽喊了聲“停”,他一個愣神,沒收住,踢了上去,眼瞅著就踢在了符羽的上,卻不知為何,從空中飛來一塊小石子,不偏不倚打在了他的腰間,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啃了一的泥。
他急忙朝四下觀看,書院里人來人往,本看不出來那塊小石子,是從那個方向打來,他越發覺得是符羽在戲弄自己,咬著牙站起來,剛要抬再踢,不料腳下一差點再次跌倒,他心中怒極,惡狠狠地沖著江川和符羽說道:“你們兩個等著去死吧?”
這委實是誤會了符羽,他哪里知道,有人暗中保護符羽,那塊石子,自然是小護衛打出的,若不是因為今日開學禮,恐怕這會兒早就躺在地上不能彈了。
符羽聞聽此言,突然將面一沉,為民生報的采風,此人在尚方書院,竟能明目張膽地說出讓學子去死的話,對待天子門生尚且如此,對待普通百姓不知又是如何丑惡行徑,這樣的采風大筆一揮,想怎麼寫就怎麼寫,殺人的文章說來就來,豈有王法天理?
于云霆在京城作威作福慣了,縱是尚方書院的學子也不放在眼里,見符羽眼中有殺氣,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而符羽則緩步往前走了一步,盯著他,大聲道,“各位采風,諸位來我尚方書院,是尚方書院的邀請,但卻有學子因拒絕接采訪,就被采風威脅去死,這委實是霸道,蠻橫,不講道理。”
附近的學子一聽這話,全都停下來了腳步,正在采訪的采風也都停下來看向了這邊,有兩個采訪完畢正要離開的采風相互換了一個眼神,也都看了過來。
符羽指著于云霆朗聲道:“大家看看,此人乃民生報的于云霆,他剛剛威脅我書院的學子,要他接采訪,還說筆在他手里,他想怎麼寫就怎麼寫,若是一個不小心寫壞了,寫得悋氣了,又或者是不小心,寫出了言談之間似包藏禍心了,再惹上個司,讓人坐上幾年大獄……”
“胡說八道。”于云霆矢口否認,“我何曾說過這樣的話,此乃有背采風職責之言,豈會出自我民生報的采風之口?你這學子含噴人,我定然要告你一個誹謗之罪。”
“好啊,盡管去告,去府報上我的大名,我符羽!”
“符……”那于云霆一聽姓符心中便咯噔了一下,不敢戰:“你等著。”說完就想溜。
符羽豈能讓他走:“話還沒說,道理還沒講清,還足下留步。”
也是奇了怪了,他這句話剛一說出口,于云霆就覺得膝蓋微微一麻,再想抬,本抬不起來,他越是掙扎,便越覺得兩似有千金“噗通”竟跪在了地上。
姿勢太過難看,周圍有笑聲傳來,于云霆想站起來,更加站不起來了,實在不想這樣尷尬難看,干脆往地上一趴。
符羽啪的一拍手,等著于云霆:“你以為這樣,就饒過你了?今天當著各大報邸采風的面,咱們就來說一說,請大家評評理,尤其是請諸位采風評評理,你們采風的筆能不能做殺人利?”
這些采風與于云霆一路從京城來到鬼山,對此人的做派已經了然,只不過私下里口無遮攔也就罷了,沒想到,竟當著書院學子的面大放厥詞。
周圍一片議論之聲,眾學子七八舌道:
“堂堂我大瑨,幾十家報邸,原以為像民生報這樣的乃民之舌,原來竟被人當作殺人刑場,以筆為刀……”
“此種事竟發生在我尚方書院開學禮后,我尚方書院學子,竟遭人如此威脅,可悲可嘆!今日若不能還個公道,將來還怎麼以天之驕子出現在世人面前?”
“這些年,報邸采風為虎作倀的事還嗎?去年京城一個家小姐,被小報編排,說為所困,墜青樓,做起了皮買賣,還得上了花柳病,連藥方子都寫出來了,把人小姐的姓名,外貌,甚至父母兄長也都寫了出來,當真是有鼻子有眼,原來不過是那家小姐乘畫舫游了一下朱雀河而已,全家臉面無也就罷了,那小姐也因此遭夫家退婚,只留下一句人言可畏,便上吊自殺了。”
“幾個月前還有一樁事,說京城如意坊有戶人家,因家境貧困潦倒,多日未曾食葷腥,一家人饞昏了頭,竟心生一計,乘月黑風高,騙了一個人回家,殺而食之,沒吃完的部分就閹在壇子之中,此消息一出,京城百姓暴怒,那一家人竟活活被義憤填膺的百姓給打死了,等他們找到壇子打開一看,沒想到竟是半扇野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