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昭化寺大殿前頭的樹蔭下,趙姝嫻與趙姝彤兩人正往殿前上山的臺階那兒張,后跟著幾個丫頭和婆子。
“姝嫻,要不算了吧。咱們又沒見過那徐家小姐,沒的到時候弄錯了人。”趙姝彤道。
“哎呀你急什麼?我既你來,自然做了萬全的準備。那徐家主母是個病秧子,相看這樣的事也斷不會讓徐家那小蹄子一個人來,今日又是旬假,必是徐念安那弟弟陪著妹妹一同來。徐念安弟弟昨天來過咱們府上,后頭章媽媽見過他。待會兒瞧著與他一道來的小娘子,必然就是徐家那小蹄子。”
正說著呢,后頭章媽媽指著臺階道:“來了來了,那便是熙三的弟弟,徐家公子。”
趙姝嫻與趙姝彤往那邊一瞧,見臺階下上來三個人,一男二,三人看著都很年。
那年穿一有些年齡的墨綠錦袍,皮白皙眉目清秀,長玉立氣質沉穩。他邊挨著他的看起來似乎還沒及笄,臉龐稚還帶著點嬰兒,穿一普普通通的淡襦,笑起來貝齒盈盈眉眼如月,十分可人。
“長得……還好看的。”趙姝彤不好意思多看徐墨秀,只盯著徐惠安道。
看徐念安的模樣就知道的弟妹長相也不會差到哪兒去,畢竟一個爹媽生的。容貌上趙姝嫻挑不出什麼刺兒來,便道:“好看又怎樣,還不是一副窮酸相!”
徐家兄妹兩個在殿前廣場上說了幾句話,徐惠安帶著丫鬟去了正殿里頭,徐墨秀卻沒進去。
他在廣場上踱了兩步,抬頭一看臺階下,忽的迎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一名錦玉冠俊秀儒雅的年輕公子扶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從階下上來,后面跟了七八個丫鬟婆子。
“陸兄,陸老夫人。”徐墨秀上前給兩人行禮。
陸老夫人有些虛胖,臉圓圓的慈眉善目的,看著很是和藹可親。
用帕子掖了掖額上的薄汗,笑呵呵道:“阿秀,這一大早的,你怎麼在此啊?”
徐墨秀道:“回老夫人,小侄是陪妹妹來上香的。”
“哦?妹妹,在哪兒呢?”陸老夫人四下觀。
趙姝嫻忙躲到樹后,并將趙姝彤也扯了過去。
“妹妹已經去殿中了。”徐墨秀恭敬道。
“祖母,讓張媽媽陪您進去燒香可好?我與文林在外頭說會子話。”陸道。
陸老夫人無奈地拖長了語調道:“好——瞧瞧你倆,竟日在一個書院里頭還說不夠。”手讓張媽媽上來攙著,往正殿里去了。
陸徐墨秀都是知禮的人,雖未看到趙姝嫻,但見樹底下似是有眷,便沒往這邊走。兩人去了正殿側旁的涼。
樹下,趙姝彤輕聲問道:“后來的那便是何家公子?”
趙姝嫻一轉頭,見面飛紅眸繾綣,一副懷春的模樣,忙扯一下道:“你想什麼呢?那是陸公子,我的未來夫婿。”
趙姝彤表一僵。
趙姝嫻從樹后往大殿側面看了眼,道:“誰知他今日竟陪他祖母來上香,正好上了。”纖指摳著樹皮,看了一會兒回過頭來道:“既然今日陸公子也在此,弄臟徐家小賤蹄子裳的計劃便不好實施了,畢竟他見過我,認得我。”
“那我們回去?”趙姝彤冷著臉道。
趙姝嫻無暇注意的心變化,依舊意綿綿地看著殿側,道:“急什麼?再等等。”
“說吧,今日為何會上廟里來?”到了大殿之側,眼看只剩他倆,陸也不端著了,雙臂環往墻上一靠,瞟著徐墨秀問道。
徐墨秀笑而搖頭,“總是瞞不過你的,我是陪我五妹來相看的。”
“相看?對方是誰?”陸好奇問道。
“說起來你也認識,咱們書院里頭的,何緒寧。”
陸在腦子里將人搜羅一遍,評價道:“家世一般,人才一般,你尋來尋去,就給你妹尋個這樣的?”
“這不是我尋的,是我姐婆家那邊的親戚長輩給介紹的。人家好心做,總不能不理,所以來相看下。”徐墨秀道。
聽徐墨秀提起他那嫁靖國公府的姐姐,陸目閃了閃,猶豫一番,道:“文林,我想托你幫忙打聽一件事,不知方不方便?”
“何事?”徐墨秀問。
陸正想說話,冷不防一個陸府的丫頭急匆匆尋了過來,慌張道:“爺,不好了,老夫人暈過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陸與徐墨秀一聽,慌忙往正殿里跑。
兩人跑到正殿里一瞧,陸老夫人仰面半躺在地上,丫鬟婆子圍了一圈。徐惠安一手摟著老夫人的后背,一手在前給順氣,稚的聲音帶著抖的哭腔:“老夫人,您好些了沒有?得上氣嗎?”
“我好多了,小丫頭,別哭了。”陸老夫人半睜著眼睛,有些氣虛無力地道。
陸瞧了眼跪坐在地上背對他的那抹俏麗背影,走過去要扶陸老夫人,關切道:“祖母,您怎麼樣?”
徐惠安瞧他來了,忙將陸老夫人給他,自己起退到徐墨秀邊。
陸老夫人被陸和張媽媽扶著到團上坐下,這才道:“不必張,我沒事,只是方才磕頭時起的猛了,腦子一暈罷了。”
張媽媽接口道:“可嚇死老奴了,幸虧了這位小娘子,竟會按之法,給老夫人幾下一按,老夫人就醒了。”
陸老夫人抬頭看著徐惠安站在徐墨秀邊,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問道:“阿秀,這位小娘子,就是你妹妹?”
徐墨秀拱手道:“回老夫人,這是家中小妹,名做珺珺。小妹,這位是陸府的老夫人,這位是哥哥的好友陸公子。”
徐惠安上前幾步,給陸老夫人和陸見禮。
小姑娘害得,頭都不敢抬,陸個子又高,只看到稀疏的劉海下長長的一簇一簇的睫,以及發髻上致小巧的鈴蘭銀發簪。
陸老夫人卻十分歡喜,緩過神來后,在陸和張媽媽的攙扶下站起來,手去牽徐惠安的手,道:“小珺珺長得真可人疼,走,且隨祖母去客舍休息片刻。”
徐惠安一邊被老夫人牽著走一邊回頭去看自家哥哥,不防卻看著了走在徐墨秀邊的陸。
弱冠之齡的矜貴公子,俊朗的臉上長著一雙黝黑清亮的孔雀眼,看人的時候幽深專注,似是一眼便能看到人的心里。
徐惠安驚了一跳,忙回過頭來,不敢再往后看。
殿前樹下,趙姝嫻看著陸老夫人牽著徐惠安的手出來,狀態甚是親,而陸就跟在后頭,不由地瞪大了眼。
瞧著一行往客舍那邊去了,才道:“姓徐的不是來與何家公子相看的嗎?怎麼跟著陸家人走了?不知道陸公子已有婚約了麼?好不要臉!”
趙姝彤見急眼了,心中冷笑,不吱聲。
趙姝嫻倒是想跟過去看個究竟,又怕落人口舌,最后指了個機靈的小丫鬟,過去探看況。
陸老夫人和徐惠安坐在客舍里頭喝茶聊天,陸不方便進去,就站在門外頭,徐墨秀與他一道站在門外,耳邊傳來房里兩人的說話聲。
“珺珺方才被祖母嚇到了吧?來,喝杯沉香飲驚。”
“謝謝老夫人。”的聲音婉,聽著很是舒服。
“何必這樣見外呢?阿秀與我那孫兒是好友,老就得兒這一個孫子,沒有孫,珺珺便喚我一聲祖母,又如何?”
過了一會兒,房里傳來明顯有些怯的聲音:“祖母。”
陸忍不住一笑,側過臉看向徐墨秀,指了指客舍斜后方。
兩人走過去,路上陸問道:“可曾派丫頭去前頭看著?別到時候何家人來了,見不著你們兄妹,以為你們沒來。”
徐墨秀道:“已經讓丫頭丹萍去前頭看著了。”
陸點頭。
兩人走到一株老松下,在刻著棋盤的石桌旁坐下。
徐墨秀問:“方才你說要托我什麼事?”
陸沉片刻,抬頭道:“最近我祖母聽到一些傳言,說你姐姐嫁到靖國公府的第二日,靖國公府五房的趙二姑娘便當眾下的臉,過后更是去趙老夫人面前告黑狀,害得你姐姐在新婚第二夜便被罰去祠堂抄寫《誡》。我想托你打聽的,便是這件事是否屬實?”
徐墨秀看著他:“屬實如何?不屬實又如何?”
陸道:“我祖母子不算康健,眼里又不沙子。若趙二姑娘果真是這般,嫁過來后必不能與我祖母相和睦。我對未來妻室期許不多,只求孝順,知禮。若連這兩樣都做不到,那我與的姻緣必不能長久。與其等嫁過來之后生了嫌隙再和離,倒不如一開始就不嫁娶,省得傷人傷己。”
“如此說來,若是此事屬實,你要與國公府退婚?”徐墨秀問。
“子名節貴重,自是讓國公府與我退婚。”陸道。
徐墨秀低眉不語。
陸細觀他表,問:“你知道此事?”
徐墨秀點頭。
“屬實麼?”
徐墨秀再點頭。
陸不說話了。
徐墨秀瞧他眉眼沉郁,開口道:“婚姻大事,還是謹慎些為好。雖然此事屬實,但靖國公府長房與五房不對付也是眾所周知之事。趙二姑娘針對我姐姐,許是有這等原因在里頭,并非本蠻橫無禮。陸兄不妨再觀察觀察,畢竟你這婚事,是陸伯父與國公爺定下的。”
陸頷首:“我省得。走吧,去前面瞧瞧,何家人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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