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渺也知道，只要有節目頂上就行，至于拿名次，那是想都別想了。

　“行，段橋你準備一下。”蘇渺對段橋叮囑道，“不要太張，上去隨意發揮就好，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出差錯。”

　“那那那…那尺度呢，你得給我一個尺度范圍，我本子上記了不葷段子呢。”

　“……”

　指了指端坐于教師席位的班主任周清華：“你可以看的臉，確定你的尺度范圍，你要是在我們班的班級節目上講葷段子，可以想象一下接下來兩年你會經歷什麼。”

　段橋咽了口唾沫：“我懂了！”

　幾個節目之后，便到了明德班的節目表演。

　一陣熱烈的掌聲之后，段橋傻了吧唧地站了上去。

　他平時在班級里段子一套接著一套，那張吧嗒吧嗒說個沒完，但偏偏上了舞臺，面對著萬人禮堂麻麻的人群、聚燈照在臉上的時候，卻呆住了。

　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之前準備好的幾個段子也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所有人好奇地著他，不明所以地低聲議論著。

　強燈讓他額間滲出了細的汗珠，張得雙發，求助地向臺下的蘇渺。

　同樣揪了心臟的還有班主任周清華，不住地沖蘇渺使眼，不明白段橋這家伙怎麼跑臺上去了。

　蘇渺見他是真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實在無奈，也只能對他做手勢，讓他下臺來。

　秦思沅快意地看著蘇渺，知道從現在開始一直到表演結束的這十分鐘，將會為人生的地獄十分鐘。

　“那啥…我給大家講個笑話吧。”終于，段橋結結地開口了，“就…就你們知道為啥蜻蜓翅膀斷了還能飛嗎？”

　“因為…因為它很堅強。”

　“……”

　他干笑了兩聲，臉都脹紅了。

　眾人一臉懵地看著他，尤其是家長們，一副【老人地鐵看手機】的表。

　周清華手扶著額，完全不想看舞臺了。

　就在段橋給大家講冷笑話的間隙，蘇青瑤來到了后臺，將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背上嘉淇私高的那個重重的背包，遞到了蘇渺面前：“幺兒，你讓我把你這一套行頭帶過來，是不是準備登臺喃？”

　“媽…”

　蘇渺翻找著背包，包里有卷軸宣紙，硯臺，筆等書法用品，待的一件都沒落下。

　其實…不是沒有planb。

　有準備一個應急的節目，如果到最后的最后，實在沒辦法了，之前《蘭亭集序》苦練了那麼長時間，并非不能派上用場。

　雖然是急救場，但蘇渺也確實沒有信心。

　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學生了，丟在人堆里都找不出來的那種，從未登臺演出過。

　現在卻要當著所有人，做一件驚心魄的事。

　蘇渺不知道會不會翻車、會不會出洋相，所以還在猶豫。

　蘇青瑤看出了兒的猶疑和自卑，大咧咧道：“哎呀，老娘背都給你背上來了，別糾結了，快點上臺哦，我要看我乖乖大放彩！”

　蘇渺喪著個臉：“可能不是大放彩，可能是…讓你沒臉見人。”

　“說這些，你讓我沒臉的時候多了去了，怕啥子嘛。再丟臉，媽媽跟你一起，別慌。”

　蘇青瑤推著兒走到了臺前。

　在蘇青瑤的鼓勵之下，蘇渺終于恢復了幾分勇氣。

　在段橋講完一個極度冷場的冷笑話，正不知所措之際，許智欣和另一個男生將木桌抬上了舞臺，這是剛剛問話劇演出的班級借來的。

　接著，蘇渺大步流星地走上了舞臺，攤開了一副宣紙卷軸，并且取出了的狼毫筆、硯臺和那枚印了浮云和雄鷹的松煙墨條。

　雖然蘇青瑤一路上罵罵咧咧的，但還是把這些東西全給帶來了，一件都沒落下。

　眾人好奇地看著舞臺，不知要做什麼，差點以為接下來是魔表演。

　但秦斯看出來了，要現場臨《蘭亭集序》。

　王羲之的行書已經練過不下百遍了，雖然沒有遲鷹寫得好，但...作為救場，怎樣都比段橋冷笑話的死亡現場、觀賞更強些。

　見段橋還在臺上愣愣地發呆，蘇渺對他道：“過來，幫我研墨。”

　“哦！要得！”

　段橋趕跑過來，接過了蘇渺的松煙墨條。

　但他擺弄了半晌，都沒能拆開這枚做工講究、包裝致的定制墨條。

　再加上他本來就沒有接過書法，更不懂研墨應該怎麼做。

　蘇渺潤了筆，見他居然還沒拆開墨條：“你不會就放下吧，我自己來。”

　“對不起啊，我…我從來沒弄過這玩意兒。”

　這時，段橋手里的墨條被另一人接了過來。

　他詫異地過去，看到了遲鷹那鋒利英的側臉。

　年利落地拆開了墨條，加了一勺水，然后優雅地硯臺上以推磨法開始研墨。

　“遲…遲哥。”

　“下去吧，我來。”

　“好嘞！”段橋如臨大赦，趕腳底抹油下了臺。

　蘇渺沒想到他會上來，有些不知所措。

　遲鷹加了適量清水，修長骨的指尖穩穩地拿著墨條，細細地研墨著，宛如紅袖添香般、舉止優雅。

　臺下的生們呼吸都要停滯了。

　蘇渺拿起了那枚纏了繃帶的舊狼毫筆，沾染墨，落筆前，深深地呼吸著，平靜著張的心緒。

　不知道能不能寫好，一向沒什麼自信，也從來沒有登臺表演過節目，從沒獲得過榮譽和獎杯和…別人的認可。

　遲鷹淡如輕煙的黑眸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需要換我來？”

　蘇渺心頭一松，驚喜地問：“你愿意嗎？我幫你研墨！”

　“逗你玩，自己寫，這是屬于你的舞臺。”

　“……”

　這種時候，還能開玩笑，也只有遲鷹了。

　蘇渺定了定心緒，正要落筆，忽然間，臺后傳來了渾厚的古琴樂曲。

　蘇渺回頭，看到秦斯如約地出現在了舞臺背景旁。

　一襲白如雪，纖細頎長的指尖靈活地撥弄著琴弦，時而舒緩時而急促，彈奏著那一支悉的《平沙落雁》。

　遲鷹冷冷一笑，知道秦斯看到他上臺了，不可能還坐得住。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快寫，時間不多了。”

　蘇渺不再多想，伴隨著舒緩的古琴曲，認認真真地在卷軸上書寫著——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之蘭亭……”

　一切，如詩如畫地進行著。

　至和剛剛段橋冷笑話的死亡現場比起來，現場的這一副畫面，就要優雅好太多了。

　同學們著畫面正中間那位從容不迫、舒徐寫字的孩。

　穿著一件嫣紅的連，對襟收腰，勾勒著妙曼的線條，舞臺高燈照耀著，正紅配襯著冷白如雪的，清冷中著幾分驚采絕艷之。

　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了銀河系，居然能讓秦斯和遲鷹兩位嘉淇私高最歡迎的校草男神陪襯在側，一個幫彈琴，一個幫研墨。

　蘇渺不知道觀眾心里翻涌的強烈浪，所有的心緒都置于筆端，一筆一畫，一鉤一捺。

　不管未來如何，至這一刻，終于鼓足勇氣、走出了被晦暗所遮蔽的安全區，來到了萬眾矚目的聚燈下。

　喜歡紅，它代表的是昂揚、盛放、是鮮活的青春和蓬的生命力。

　也象征著勇氣。

　遲鷹一邊研墨，視線落在畔孩流麗的長袖上…

　這驚艷的一筆一畫，描在他眼底，釀一抹鏤心刻骨的朱砂紅。

　這一刻，他愿意賭上自己全部的驕傲，為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