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什麼時候來?”
“還真有車掉下去了啊?這也太不小心了!”
“能看到一點車屁,你們看。”
“司機還能活嗎?”
……
那些村民用方言念叨著,手電筒的對準了河面上出的一個卡車的車屁。
還有人問蘇向揚和季衛言:“你們看到車掉下去了嗎?”
季衛言一副特別拽的樣子不說話,蘇向揚道:“我們沒看見,是聽到靜過來的。”
蘇向揚跟他們說了他和周英英聽到的響,這些人就開始念叨起司機倒霉來,又好奇警察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會開始打撈。
至于下去救人……白天還行,大晚上的大家伙兒還真不敢。
蘇向揚被村民們拉著說了幾句話,剛說完,就發現季衛言不見了。
這人也跑得也太快了!上輩子就是因為季衛言在把他媽送到醫院之后跑了個無影無蹤,他才一直沒有找到人。
不過他已經知道了對方是誰,倒也不用擔心找不到。
大約過了半小時,就有警察開著托車過來了,他們找蘇向揚問了況,就讓蘇向揚回家去睡覺了,期間,他們找來充電的照明設備,還聯系了管部門,打算盡快把那車打撈出來。
蘇向揚確實困了,就沒有在這邊留著,而是回了家。
三十五歲的他睡困難,睡著了也多是淺眠,睡眠質量非常差,但十八歲的他……
約莫是松了心神,蘇向揚睡得特別香,一覺睡到早上十點,還不帶做夢的!
這是久違的好覺!
蘇向揚心很好,但還是惦記著周英英,穿好服就去了周英英打工的快餐店。
上輩子的這天,他也睡到很晚才起床,結果正在做飯,就有同村的人來找他,說他媽在醫院……
他的人生,也自此拐了個彎。
蘇向揚騎車來到鎮上,停在“天天快餐”店門口。
他媽每天上午都在這邊幫忙,負責洗切食材和打包要外送的盒飯,要一直忙到十一點多,吃了午飯再回家。
蘇向揚對這邊很,直接進了后廚,就見他媽正手腳麻利地裝盒飯。
影視城有不劇組,有些劇組會請人做飯,但大部分劇組,都是買飯吃的。提前統計好人數,跟做盒飯生意的人說一聲,人家裝好盒飯中午就會送過去。
蘇向揚記得,他媽工作的這快餐店,就是靠著賣快餐以及給劇組做盒飯掙了大錢,只是后來老板飄了,出軌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還生了孩子,就跟老板娘離了婚。
離婚后,老板娘依然開著這個快餐店順便接劇組生意,雖然后面競爭大賺的了,但因為干得久有老客戶,收依然比別人好很多。
反倒是老板……那幾年正好開飯店能賺大錢,他就去開了飯店,頭兩年確實掙了不,他就又貸款開了洗腳城,可惜后來生意難做,他的飯店和洗腳城都開不下去,直接破產了失信人,小老婆還扔下孩子跑了。
蘇向揚是本地人,這些本地的八卦,可真沒聽。
“阿揚,你吃了嗎?”周英英見了兒子就問。
“還沒。”蘇向揚道。
“你拿錢了嗎?去外面吃點吧。”周英英道。
他們在這邊上班的有員工餐,就是一個盒飯,只夠一個人吃的,沒法和蘇向揚分著吃。
蘇向揚道:“我拿錢了。”
快餐店的飯菜價格不貴,在外面吃飯自己挑一葷一素,湯和米飯管夠,一共五塊錢。
如果想吃好的,一葷兩素六塊,兩葷三素十塊,不過大家基本上都吃五塊錢的。
負責收錢盛菜的是老板娘,看到蘇向揚親切地打招呼,不僅蘇向揚要的紅燒大排挑了一塊大的給,還多給了蘇向揚一個素菜。
蘇向揚吃飽喝足,又在店里等了一會兒,一直等到他媽下班,才一起離開。
現在是六月底,還不是最熱的時候,但太依然很大。
蘇向揚一出門就被熱烈的刺地瞇起眼睛,喜悅卻從心底涌出。
他母親的人生,已經改變了。
他不知道以后會如何,但他謝上蒼,給他一個這樣的機會。
周英英要回家睡覺,蘇向揚不想回去,就去了影視城那邊。
他昨天累了一天,今天群頭就沒給他安排工作,但他可以去打聽一下,看明天有沒有工作。
雖然他想靠做道掙錢,但他現在沒有門路,暫時還是要做群演。
除此之外,蘇向揚還想去找一找季衛言。
作為圈人,他以前聽說過不跟季衛言有關的事,按照那些人的說法,季衛言早些年過得不好的。
不過季衛言這人是個不認輸的,怎麼都打不倒,刀山火海都能爬出去,是沖出一條活路來。
蘇向揚上輩子在影視城混了十幾年,曾遇到過季衛言,但沒怎麼說過話。
他都不知道季衛言現在在哪個群頭手下。
又或者,季衛言還沒有開始當群演?
這會兒影視城的那些群頭,一個個的特別會榨人,季衛言才十六歲,蘇向揚怕他被欺負,自然希能早點找到他。
蘇向揚先去找了那個專門帶本地人干活的群頭。
這個群頭姓王,本地人都喊他王老板,蘇向揚以前也是這麼的,但今天他一口一個“王叔”,得親近。
跟王叔聊了聊,蘇向揚得知他昨天去過的劇組明天還要招群演。
“明天他們還會挑人演幾個小角,你收拾得干凈一點,到時候說不定有臺詞。”群頭道。
“謝謝王叔。”蘇向揚笑著道謝。
因為知道他是高中畢業來打工掙大學學費的,因此王老板對他很照顧。
從王老板那里出來,蘇向揚就騎著自行車在鎮上轉圈,但凡遇到黃頭發的,就多看幾眼。
這時是殺馬特剛出現的年代,但在他們鎮上,染頭發的人很。
因為挨著影視城的緣故,鎮上的年輕人大多有個明星夢,整天往影視城跑,哪怕幾年后殺馬特最多的時候,鎮上的葬家族都不染發——影視城那邊基本不要染發的群演。
蘇向揚沒找到季衛言,眼瞅著快到晚飯時間了,就騎車回家打算煮點粥。
回家的路跟昨天他媽上班的路是同一條。
上午這邊很熱鬧,都在圍觀打撈大卡車,現在卻已經沒人了……蘇向揚騎著騎著,突然看到路邊一個頭正在趕路,穿的服悉的。
等等,那不就是季衛言?
昨天還一頭黃發,今天就頭了?
蘇向揚騎車趕上他:“同學,同學,你等等。”
季衛言轉過頭,看到蘇向揚之后先是一愣,隨即挑眉,有點兇地問:“你我干嘛?”
季衛言的態度并不好,如果蘇向揚只有十八歲,跟季衛言只有一面之緣,這會兒肯定騎車就走。
但蘇向揚心理年齡都三十五了,季衛言還是上輩子救了他媽的人……十六歲的季衛言在他眼里,就是個孩子。
這個年紀的年本就比較敏,沒法好好說話……蘇向揚一點不在意季衛言的態度:“昨天也算認識了麼,我就跟你聊聊天。”
蘇向揚笑瞇瞇的,態度特別好,倒是讓季衛言有些不好意思,別扭道:“你要聊什麼?”
蘇向揚道:“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你是在這邊租房子住,還是住在親戚家里?”
蘇向揚一邊說話,一邊觀察了一下季衛言。
季衛言還穿著昨天晚上的服子,都皺的,看著質量不太好,此外,季衛言還很瘦,整個人瞧著就像個竹竿。
就季衛言這樣子……日子過得怕是不怎麼樣。
季衛言撇撇,指著一個方向開口:“我住在那邊廟里。”
蘇向揚一愣。
昨天季衛言是從小路上走出來的,那小路的盡頭,確實有個廟。
那廟有個一兩百年的歷史,早先被打砸了之后用來養豬,后來開放了,就又被收拾干凈,當作廟來用。
不過這廟里沒有菩薩,就是偶爾附近的老人會搬了椅子一起去念經,還有就是附近村子有人去世的話,親朋會去廟里燒點東西,普遍就是一把竹椅子,一竹子還有別的雜七雜八的東西。
這廟很破了,誰都能去,里面的房間也沒上鎖……季衛言竟然住在里面?
“你怎麼住在那里?那里都沒有通水電。”蘇向揚道,他記得再過個幾年,周圍人都有錢了,會有人募捐了之后修整這個廟,而他去世前來這邊的時候,周圍都拆遷了,這廟也重建過,旁邊還建了個鄉村文化禮堂,修了散步道。
“我沒錢,住那里怎麼了?”季衛言仰著頭道,瞧著像是就要炸。
蘇向揚嚇唬他:“每個月初一十五會有人去那里念經,他們看到你說不定會把你趕出來。”
季衛言愣住。
蘇向揚又問:“你是不是來影視城當群演的?我覺得你還是不要住在廟里了,找幾個活兒干干,在農村租間房子住不貴。”
他們農村的房子大多不小,季衛言在村里租一間房子住,一個月一百塊就夠了。
上輩子季衛言還幫他媽墊付了四百塊錢醫藥費,他手上應該是有錢的。
季衛言道:“我倒是想當群演,一個個劇組去問了,沒人要我……對了,租房子怎麼租的?”
季衛言的口氣化不,蘇向揚道:“你要不要去我家住?我家窮,正好想出租個房間補家用。至于你要找活兒干,我明天可以帶你去群頭那里,幫你問問。”
讓季衛言一個未年獨自在影視城闖,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事兒,蘇向揚覺得還是把季衛言弄回自己家安全點。
還有就是季衛言想要演戲……影視城的諸多群頭里,王老板絕對是最靠譜的。
季衛言跟著他去王老板那里,就算能接到的活兒不多,一個月掙個一兩千也足夠生活了。
他當了多年經紀人,有經驗,還可以幫季衛言跑一跑,看能不能給季衛言弄到合適的角。
季衛言的黑料一直很多,但有一點是沒法黑的,那就是季衛言的演技。
他可是圈子里公認的演什麼像什麼,據說有些導演很煩他,最后是著鼻子用他的。
季衛言盯著蘇向揚看了一會兒。
他防備心很重,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但蘇向揚跟他差不多年紀,通過昨天晚上蘇向揚跟周圍人的流,他還看出來蘇向揚是本地人,他甚至見到了蘇向揚的母親。
蘇向揚不太可能害他……季衛言問:“你家的房子租什麼價錢?”
蘇向揚道:“我勻個房間給你,一個月收你一百,包水電……丑話說在前頭,我家環境不太好。”就他家那房子那地段,租給人住一個月收一百有點貴,但包水電的話,這價格就很合適了。
季衛言琢磨了一下,就道:“行!我租你家房子!”
那破廟當真不是人住的,沒有水電就算了,蚊子還多。
他要不是怕有人找到他把他抓回去,以及沒有收擔心坐吃山空,也不會在那麼個地方窩著。
夜色濃鬱得猶如墨潑般沉重,黑壓壓的將整個漢陽市籠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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