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片刻后, 溫盛然開了口。

　他并沒有讓溫帆進來的意思，這讓溫帆的臉變得更難看了。

　他定定地看著溫盛然，開了口, 聲音喑啞：

　“你是故意的。”

　他指的是剛剛, 溫盛然在他面前給溫琰送禮的事。

　溫盛然沉默了一瞬。

　他看著溫帆，語氣奇怪地反問他：“我有什麼故意的必要麼？”

　溫帆僵了一僵。

　溫盛然的話中了他的痛。

　現在在這個家, 他才是靠著同和憐憫才占有一席之地的局外人。

　樓下傳來了腳步聲。

　輕盈而不急不緩。

　應該是林彤盈在上樓。

　溫盛然頓了頓, 好心地開口提醒他：“媽馬上來了，你還有兩分鐘的時間回房間跟你的心理醫生通氣。”

　溫帆看著他, 臉青白不定。

　片刻后，他還是咬了咬牙, 轉趕在林彤盈到之前，回了房間。

　兩人的房間被隔得不遠，一個在走廊盡頭, 一個靠近樓梯。

　林彤盈上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靠在門邊的溫盛然。

　怔了怔。

　隨即，開了口，有些小心：“小然？怎麼一個人站在門邊？”

　溫盛然收回了目，沖笑了笑：“屋子里太悶，開著門氣。”

　林彤盈恍然。

　溫盛然看著臉上的表，頓了頓，知道在想什麼。

　雖說他和溫家的關系最近緩和了不。

　林彤盈對待他, 也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母親。

　但是也只是“像”。

　林彤盈有做母親的經驗，但是顯然沒有過了二十年之后做一個突然出現的孩子的經驗。

　溫盛然能覺出在努力關心自己。

　但是還是略顯僵。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當很多人一起相, 例如剛剛溫琰在的時候, 對待溫盛然態度就可以很自然, 但是兩人私下相，還是會有些詞窮一般的不自在。

　他沒有為難人的好，地開了口：“媽，那我先關門了？”

　林彤盈怔了一瞬，點了點頭。

　溫盛然老神在在地沖笑了一下，抬手握住了門把手就要關門，林彤盈卻突然住了他：“小然。”

　溫盛然“嗯？”了一聲。

　然后，他有些意外地看著林彤盈改變了方向，朝他走了過來。

　有些局促：“媽有事想和你說。”

　小心地開了口：“去你房間說，方便嗎？”

　片刻后，溫盛然頷首：“好。”

　他側過，把林彤盈讓了進來。

　然后，他瞥了一眼不遠閉的房門，在心里替對方有些憾地“嘖”了一聲，關上了門。

　他和溫帆都以為林彤盈上樓是為了安溫帆的。

　現在林彤盈卻來了他的房間。

　溫帆怕不是又要破防了。

　但是這總不能怪他。

　溫盛然想。

　他回過，林彤盈正在打量他的房間。

　溫盛然住溫家的時間實在有些，因此，房間里的東西也不多。

　溫家當初給他的布置幾乎原封不，只有書桌上擺了一碟子剛剛端上來的甜點。

　剛剛溫帆來得急，沒妨礙溫盛然臨走還往里塞了兩塊。

　林彤盈看到空了一小半的碟子，神也和了一瞬，有些無奈：“喜歡吃甜的也不能多吃，對牙不好，知道麼？”

　溫盛然堆出了一個乖巧的笑，看上去有種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知道啦。”他道。

　林彤盈本來也沒有要訓他的意思。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斟酌了一下言辭，先問了下他的近況。

　“治療怎麼樣了？”問。

　溫盛然眨了一下眼睛：“黎瑜哥哥說我有空了就可以安排二期，我準備過兩天，把論文作業寫了就去找系里請假。”

　林彤盈點了點頭。

　然后，笑道：“你跟你黎瑜哥哥倒是投緣。”

　溫盛然：“……嗯。”

　林彤盈頓了頓：“學校里很忙嗎？治療還是優先，要不讓你哥哥去找系里給你說說？”

　“還好。”溫盛然道，“是我自己想把作業先寫了。”

　他頓了頓，“課的話不是很多。哥哥跟我說，讓我過兩天去公司實習來著。”

　這件事也已經提上了日程。

　溫盛然沒什麼意見。

　實習這種事在哪里都一樣，最關鍵的是能學到經驗。

　他的本專業不是相關專業，今年才轉到金融，如果出去投簡歷，不借著溫家的名頭基本進不去大企業。

　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在家里的公司實習。

　他其實也好奇，溫家的產業到底做得多大的。

　只是提到“實習”兩個字的時候，林彤盈的臉出現了些微的變化。

　溫盛然怔了一下。

　隨即，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停頓了幾秒。

　果不其然，他聽到了林彤盈的下一句話。

　“有條件那肯定是在家里實習的，這一點你哥哥會安排好的。”的笑容溫和，語氣小心，“盛然，媽媽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溫盛然笑了笑：“媽你說。”

　林彤盈斟酌了一下言辭。

　頃，看著溫盛然，深吸了一口氣，開了口。

　“就是。”道，“小……溫帆他現在在家里。”

　“學校那邊，家里已經給他請過假了，他現在的狀態也不太適合一個人去學校。”頓了頓，“但是醫生說，最好還是不要整天呆在家里。”

　“正好他的專業也對口。”林彤盈小心地道，“媽想讓他也去公司跟著實習，你覺得呢？”

　話音落下，空氣中出現了一瞬的寂靜。

　*

　林彤盈臉變化的那個剎那，溫盛然其實就知道想說什麼了。

　不是能藏住事的格。

　太的結果，就是有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

　說出了溫盛然意料之中的話。

　而溫盛然也給出了他的回答：“都可以。”

　話出口的剎那，林彤盈就松了口氣。

　溫盛然重新掛起乖巧的笑，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林彤盈就站起離開了他的房間。

　等到房門重新被關上，溫盛然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斂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漫不經心。

　這件事很快在家里的飯桌上被宣布。

　溫帆原本有些心不在焉，聞言，先微微地怔了一下，隨即，眼中就亮起了。

　這件事他其實委婉地跟溫琰提過，但是對方并沒給出明確的答復。

　他又讓自己的醫生去試探，但也沒有音信。

　他原先準備之后再找個時機，讓自己“恢復”一些，然后再跟林彤盈提這件事，卻沒想到，林彤盈卻主替他說了。

　他原先因為溫盛然而產生的低落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欣喜。

　他不自覺地就去瞥溫盛然。

　卻見后者正專心致志地跟碳烤小羊排搏斗，像是完全沒意識到剛剛林彤盈說了什麼。

　溫帆：“……”

　這樣的反應并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

　……沒關系。

　他想。

　不管是出于什麼愧疚還是別的原因，讓他進公司，他就還有機會。

　溫家很注重教育。

　無論第二別是什麼，都需要保證達到一定的知識水平，至不能丟溫家的臉。

　他和溫琰從小就開始接各種各樣的課程，其中有包括培養個人素養和技能的禮儀課、馬課等，也包括最主要的企業管理。

　高中畢業，他又順理章地進了首都最好的大學念金融。

　他曾經是林彤盈的驕傲。

　哪怕是溫又鋒，也從未對他的學業挑過什麼病。

　玩弄人心的方面，他或許比不過溫盛然。

　但是在專業能力上，他有充分的自信，可以比溫盛然做得好得多。

　溫帆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氣，原先有些煩躁的心終于回歸了平靜。

　他低下頭，慢慢地切割著自己盤子里的小羊排。

　他想。

　他會讓溫盛然知道。

　緣從來就不能代表一切。

　原本就屬于他的東西，任何人都不能把它們從他手里搶走。

　-

　兩個弟弟都要進公司實習。

　這個重擔毫不意外地，又落到了溫琰上。

　不過因為是自家人的事，他也很上心，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通知了兩個弟弟。

　去公司當天溫盛然上午有課。

　于是中午的時候，周鴻專門來了學校接他。

　車子停在學校門口，溫盛然拉開車門上了車，門路地跟駕駛座的beta打招呼：“鴻哥早啊。”

　周鴻：“。”

　他瞥了一眼溫盛然。

　大約因為今天要去公司，對方穿得稍顯正式。

　跟平時學生氣的打扮大不相同。

　但是卻意外地好看。

　他的長相是偏清純的致漂亮，襯衫稍微了點他上的青，反而像是讓他了年人的世界，看起來有一種徹底長了的招人。

　當然。

　對方頂著一張漂亮臉蛋吸冰鎮果的樣子及時地把他拉回了現實。

　他發了車子：“小爺看起來好像不太張。”

　他記得。

　溫盛然原來學的是中文。

　對于企業管理這類的課程更是一點都沒接。

　他就不怕出丑麼？

　“還好吧。”溫盛然低頭玩手機，一邊玩一邊道，“主要是，張也沒用。”

　他頓了頓，笑了笑，“這玩意兒又不能一天速。”

　盡管話是這麼說。

　但是他的語氣里確實一張也沒有。

　周鴻沒再說話，把車開到了溫氏總部門口，然后跟他下了車。

　一起坐電梯的時候，他開了口：“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你們會跟著溫總留在總部悉各個部門，然后分配任務。”

　他頓了頓，“遇到什麼麻煩的話，小爺可以打給我，我的辦公室就在溫總的辦公室邊上。”

　溫盛然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周助理，你跟溫帆也是這麼說的嗎？”

　周鴻面不改：“我只為溫家服務。”

　溫盛然眼睛彎了起來。

　“希我不會有麻煩到你的地方。”他道。

　電梯上行，到了目標層。

　他跟周鴻告別，走出去，看到了不遠的溫帆。

　*

　溫帆正在給書辦公室的人分茶。

　他不是第一次來公司了。

　去年暑假的時候，他就來這里實習過，因此，跟這里的人都很。

　能在溫氏總部工作的大多都是名牌大學出，人世故的那一套也都很練。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們對溫帆的態度一如既往的親。

　一上午，這里的氛圍都讓溫帆覺得很舒服。

　茶分到最后，溫琰剛好從辦公室走出來。

　溫帆抬眼看到他，就笑了：

　“哥，喝茶嗎？”

　語氣親無間，就像是很久以前。

　溫琰有一瞬間的恍惚。

　曾經，在溫家。

　除了林彤盈，他是第二疼溫帆的人。

　因為他是哥哥，也是alpha。

　溫帆小的時候子安靜乖巧，在學校里被人欺負了也不吭聲。

　溫琰就會去替他教訓那些壞小孩兒。

　再長大些。

　就是替他教訓那些對他不懷好意的alpha。

　長到二十歲，突然告訴他，弟弟不是親弟弟，溫琰其實也覺得接不了。

　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

　因為還有溫盛然。

　他雖然到現在還有些介意黎瑜想要拐自己弟弟這件事。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

　如果沒有黎瑜的提醒，他剛開始的很多做法，真的會無意識傷害溫盛然。

　……這是誰的錯呢。

　他想。

　好像除了罪魁禍首，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沒錯。

　但是事就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一種微妙的。

　看似安靜，卻岌岌可危的平衡。

　當初無憂無慮的年時，終究是回不去了。

　“哥？”

　溫帆的聲音響起來，溫琰回過神。

　“哥哥不喝。”他聲音溫和，手了溫帆的頭發，“你自己喝吧。”

　溫帆神為難了起來，但臉上卻依然是笑著的，溫和又無害：“我也喝不了兩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