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能不能出點兒聲。”溫盛然沒忍住開了口。

　溫帆的臉也很難看：“我又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只是路過，你自己不關門。”

　溫盛然頓了頓：“真的是路過嗎？”

　溫帆的神僵魚西湍堆了一瞬。

　片刻后，他冷著嗓子開了口：

　“是。”

　溫盛然笑了笑, 沒說話。

　這不是溫帆第一次出現在他房間門口。

　對方倒不是想做什麼。

　溫盛然知道。

　他出研究所之后就回到了公司, 繼續跟進項目。

　他不在就算了。

　他在，溫帆就像是初高中在學校總是盯著年級第一的年級第二, 有事沒事就想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背著他用功。

　想明白這一點, 他就懶得跟溫帆計較了。

　相比之下，這種小作可比派變態蓄意跟蹤要溫和得多。

　溫帆每每看都被他發現, 讓溫盛然覺得他笨拙得讓人心生憐。

　他等著溫帆離開，對方卻沒有。

　過了一會兒, 他道：“你今天晚回來了，臉還很差。”

　溫盛然：。

　他陷了沉思：“你不會真的暗我吧？”

　難道他穿進來的是原著同人，這本里真假爺解開心結由恨生了？

　原本只是隨口岔開話題的溫帆臉發青：“你在說什麼東西？”

　他轉就走。

　溫盛然笑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然后收回了目，輕輕了日記本的封面。

　他走的時候收拾了東西。

　大約是因為這本日記本放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所以他沒有找到。

　片刻后，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把日記本放進了空盒子之后，鎖進了最下面的屜里。

　不管怎麼說，這是原主難得的。

　存在過的證明。

　他愿意幫他好好保存。

　就當是……

　替朋友保管。

　東西放完，他熄了燈睡覺。

　難得，一夜無夢。

　-

　第二天, 他主把易誠約了出來。

　對方顯然一夜沒睡。

　收到他的消息寵若驚，還匆匆打理了一下自己。

　溫盛然看著他帶著疲憊的眼睛，以及跟從前完全判若兩人的, 小心又期待的眼神, 沉默了一瞬。

　“喝點什麼？”他問。

　語氣很平和。

　易誠的眼圈紅了。

　他本來以為, 在研究所分別之后，他會對溫盛然死心。

　他也確實這麼嘗試著做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忘不了面前的人。

　那一天下小雨，他心里突然堵得慌。

　在家里喝了兩杯酒，他才想起來，堵可能是因為，他和溫盛然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樣的一個雨天。

　他幾乎沒和溫盛然提過這件事。

　溫盛然也從來沒說過。

　像是忘了。

　但是易誠其實是記得的。

　那天，在他常去的一家咖啡館附近的小巷，他看到了正在被一群人毆打的溫盛然。

　那群人手上有子，對一個omega下手毫不客氣。

　但即便是如此，omega也一直忍著沒出聲。

　他蜷的樣子像是一只漉漉的小狗。

　平常易誠懶得管這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omega倔強的樣子太容易讓人心，他還是打了報警電話，并且把人送往了醫院。

　就在去醫院的途中，他隨手替人了下臉上的污跡。

　看清那張臉的剎那，他的心驀然了。

　世界上的事就是那麼巧合。

　他隨手救下的小狗，跟他求而不得的白月有一張三分相似的臉。

　而他閉著眼忍著疼痛的樣子。

　讓這種微妙的相似擴展到了五分。

　那一天，易誠在家里苦笑。

　他想，如果沒有這麼巧，溫盛然跟黎瑜沒有那麼相像，他們會不會有一個不一樣的開始。

　畢竟……

　他想。

　其實，最開始的一年里，那個笨蛋本就沒有怎麼盡到職責。

　換做往常，他早該把人換掉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始終把人留著。

　……后來。

　倒是不一樣了。

　易誠不想多想，一想到后來他和溫盛然鬧得不可收場，他的心臟就發疼。

　他回到了之前，他和溫盛然所在的別墅。

　他從來沒刻意回去過，但是這一天，他突然想回去看看。

　他在溫盛然從前住的房間里睡了一覺，醒過來，看到了窗外華燈初上的夜。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掉在床里的筆記本。

　很難形容在讀到日記的時候，易誠是什麼樣的心。

　他臉上的表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他想原來他錯過了那麼多。原來他喜歡的人，曾經早就地喜歡他。

　在那一刻，溫盛然把協議甩到他臉上之后那段日子，他所有的陌生都得到了解釋，他想溫盛然只是傷心了。

　那些話都是氣話。

　而他合該承他的寶貝所有的怒氣。

　他定了定神。

　“……都可以。”他低聲道。

　溫盛然瞥了他一眼。

　他沒有浪費食的好。

　易誠不說，他就順著之前對方的喜好隨便給他點了杯喝的。

　名字出口的剎那，易誠的眼睛亮了亮。

　飲品端上來的時候，他立刻就喝了一大口，像是在溫盛然面前展示些什麼。

　這樣卑微的樣子實在太不“易誠”，讓他以前的狐朋狗友看到，一定會大跌眼鏡。

　換了別人，這個時候說不定就心了。

　只可惜，他面對的是溫盛然。

　他直截了當地開了口：“日記我看了。”

　他頓了頓，“你能找到它讓我很意外，但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是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易誠渾一僵。

　他想開口，但溫盛然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道，“是，我喜歡過你，但那是之前的事了。”

　這個世界上沒人知道，他不是原主。

　原主曾經是真心喜歡易誠的，這一點，他不想代替對方否認。

　易誠猛然開了口：“……我可以改！”

　“我知道錯了然然。”他的聲音帶著哀求，“從前的那些，都是我混蛋。”

　他痛苦不已，“我要是早知道……”

　“知不知道又怎麼樣。”溫盛然頓了頓，反問，“你知道我曾經喜歡你，當初，你就不把我當替了麼？”

　易誠啞然。

　……他知道他還是會。

　因為那個時候，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喜歡黎瑜。

　但是……

　但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他已經變了。

　他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誰了。

　“能不能。”他小心翼翼地道，“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一定會對你好。”他認真地發誓，“然然，你讓我重新追你，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愿意。”

　“只要你重新給我一次機會……”

　這幾天的午夜夢回。

　他的腦子里都是溫盛然雨水中那個小小的影。

　還有，對方在車上睜開眼睛看到他的那個剎那，眼睛里亮起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溫盛然還活著。

　他在夢里見到那樣的對方時，卻總是心痛得無以復加。

　就像是……

　那個人早就被埋進了時間的塵埃之中，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忍住心的惶恐不安，看著面前的人，期待地等著他的回答。

　溫盛然是喜歡他的。

　他想。

　他喜歡他。

　而且，他今天還約了他出來。

　他記得他喜歡什麼樣口味的飲料，也記得他的喜好。

　他……

　他聽到溫盛然輕輕嘆了口氣。

　“我不太想跟你吵架了。”他道，“易誠。”

　“不管你信不信。”他平靜地道，“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如果你愿意，我就不跟你計較之前的事，我們或許還能做普通朋友。”

　他頓了頓：“但是給你機會，不可能。”

　“我有喜歡的人了。”他看著易誠的眼睛，“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

　“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易誠，麻煩你，放過自己，也放過我，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

　溫盛然走出飲品店的時候，一旁的omega站起了。

　他的臉上還殘留著愕然，一面心不在焉地往外走，一面垂著眼眸思索。

　走了沒幾步，他快要撞到面前的人。

　他怔了怔，輕聲說了句“對不起”，那個人卻沒有。

　溫帆抬起眼，溫盛然咬著吸管看著他，神很平靜：“看戲好玩兒麼？”

　溫帆頓了頓。

　片刻后，他聳了聳肩：

　“好玩的。”

　溫盛然沒理他，自顧自地往外走。

　溫帆跟在他后，開了口：“這回是真的偶遇。”

　他頓了頓：“你中午要出來吃飯，我也吃不慣食堂。”

　當然，是不是看見了之后特意跟進來。

　就是另一回事了。

　溫盛然含糊地“嗯”了一聲，吸了口果。

　溫帆看著他平靜的側臉，還是沒忍住：“這就是你昨天晚回來的原因。”

　“你跟易誠……”

　“你不是查過我麼。”溫盛然瞥了他一眼，“關于易誠，你會不知道？”

　……他是知道。

　溫帆想。

　但他沒想到，易誠會真的喜歡上溫盛然。

　并且到現在都還糾纏不休。

　“你打算怎麼辦。”他道。

　“說清楚了，以后就沒集了。”溫盛然聳了聳肩，“還能怎麼辦。”

　他頓了頓，“大不了找人把他套個麻袋揍一頓，就老實了。”

　“這事兒我只能說到這。”他道，“我已經很給他面子了，如果他識相，就不會再來找我。”

　他是看在了原主的面子上，才想要徹底心平氣和地跟對方說清楚。

　另一方面……

　他馬上就要和黎瑜表白了。

　他不想被這種事浪費心神。

　溫帆默然。

　溫盛然瞥了他一眼：“家里人都知道這事兒。”

　溫帆惱怒：“……我又沒想干什麼。”

　“想沒想你自己心里清楚。”溫盛然沒給他面子。

　當然，他并沒有太擔心。

　他跟易誠的關系，說復雜復雜，說簡單也簡單。

　無非就是半個前任對他糾纏不清。

　中間溫易兩家涉及的利益暫且不提，他曾經被“包養”的過往不太彩也不提。

　說到底，這件事溫家人是清楚也明白的。

　他們或許會介意。

　但是溫帆沒辦法把這件事當把柄。

　這也是他發現了溫帆，卻選擇了先解決易誠，并沒有把他趕出去的原因。

　兩人一齊沉默無言地往回走。

　溫盛然瞥了一眼溫帆，見他還是皺著眉，一臉別扭的樣子，嘆了口氣。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他道，“你不要來管我的事，你該拿的都能拿到，你說你，小小年紀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了，不累啊？”

　他對溫帆能共。

　因為上輩子，他也是因為不服氣，跟他大哥斗智斗勇。

　斗得自己三百天睡不好一個覺。

　但也只是有限。

　因為他能想通，而溫帆始終想不通，讓他覺到很有些困。

　“你到底要什麼？”他好奇地問。

　錢。

　溫家不會給。

　溫家的。

　目前看上去也沒給他。

　可是這兩樣東西，真的能讓溫帆拼這樣麼？

　溫帆沉默了一瞬。

　在某個瞬間，溫盛然幾乎要以為，他會對自己敞開心扉。

　但是很快，對方就抿了抿。

　像是把話咽了回去。

　他只是道：“說得輕松。”

　“你現在能這麼說，無非是因為緣給你的資本。”他道，“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這麼做。”

　他不會。

　溫盛然想。

　但是他并不想去說服別人。

　這個話題到這里為止。

　誰也默契地沒有再開口，就像是他們都明白。

　這是一個死結。

　*

　那天，他們的最后一個話題，是溫帆的一個問題。

　“你有喜歡的人了？”他道，“誰？”

　溫盛然沉默了一瞬：“你怎麼這麼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