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哦……”說,“那師父什麼的……？”

　“說是師父，也并沒有行過拜師禮。”廿七說，“畢竟跟別家門派不同。”

　普通門派是傳承武學,發展壯大，行的是拜師大禮,收的是弟子。

　閻王殿的孩子都是買來的。

　嚴苛訓練是為了為勞力和耗材。教功夫的那個與其說是師父，不如說是教頭更切。

　有些孩子本出不了師。轉做雜役、務的屬于比較幸運了。有些就本沒活下來。

　出師之后也不存在所謂伙伴。

　若跟人關系好，今天笑著打招呼,也不知道明天這個人還在不在了。刀頭的日子誰說得準哪一次出任務就折了。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相對冷漠。見面能得出編號，能互相點個頭就已經算是關系不錯了。

　“我的全名其實是丙午廿七。我是丙午那年出師的，正式了殿里的編制。”他說，“但后來在冊的人里,沒有編號和我雷同的，所以可以直接我廿七就行了。”

　“我業績一直很好,已經給殿里掙夠了銀子。但按規矩,要等三十歲才能離開。”

　“很多人帶著離開的希，常常卻活不到那個年紀。折在二十八/九的有很多。”

　“門中有個獨臂的老雜役，是傷退下來的前輩。他曾跟我說,便是因為到了那個年紀,離自由不遠，人浮躁了，便容易出險。二十八/九是一道坎。”

　“我正快到這道坎了，果然也出了事。但我幸運沒死，來到了這邊,還遇到了你。”

　阮卿在昏暗中聽著,覺得另一個時空廿七的真實生活令人抑。

　許久，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廿七,就在這邊好了。有時空隧道也不回去。”說，“這邊不會死，真的。”

　“這邊的平均壽命，大概是七八十歲，比你們那時候長得多了。你就好好地活，活一個老頭子。”

　“錢的事別擔心，我幫你。就算以后找不到工作也沒事，你還可以跟著我干。我可以給你開薪水的，真的。”

　昏暗中又傳來廿七的輕笑。

　“好。”他答應得非常痛快，而且輕松。

　輕松是他與阮卿日常相的基調，他和都喜歡這種令人舒服的覺。

　阮卿也笑了。的笑聲雖輕，卻近在耳邊。

　廿七頓了頓，輕聲問：“阮卿，你可需要我幫你報仇？”“嗯？”阮卿沒明白，“報什麼仇？”

　廿七斟酌措辭：“我并非有意聽，但你在房間里講電話聲音的確有點大。我聽到你說‘聯合你親生父母算計你’……”

　阮卿那邊忽然靜了一瞬。

　下一刻，阮卿說：“嗐，我當什麼呢。那個不用，不用。你別瞎胡想，我們這邊沒有那麼多殺父之仇、滅門之恨什麼的，跟你那個時代不一樣，沒那麼多哭著喊著要報仇的人。什麼事都有法律呢。”

　廿七問：“那你的事，律法可管了？”

　阮卿無奈地說：“我的事還不到法律那層呢，的事而已。”

　昏暗中看到廿七屈膝坐了起來，質疑：“若是的事。怎麼你親生父母也摻和進來？還與對方聯手？”

　莫非是賣求榮？

　這個古代人對很多事的認知都與現代社會有節，可不要想想岔了。

　話都說到這兒了，一時半會是不可能睡覺了。阮卿也靠著床頭坐起來，還打開了臺燈。

　“就是吧，雖然現在社會已經比你那時候進步太多了，可有一些東西還是沒變的。”阮卿試圖解釋，“比如父母都希孩子結婚生子。尤其是孩的父母，孩到了一定的年紀，他們就會變得特別著急。這時候如果有個他們覺得好的男的想跟他們的兒結婚，他們就會想方設法地去促這個事。”

　原來如此，廿七理解了。

　若在從前，盲婚啞嫁，父母包辦了婚姻，才是正常的。

　但這時代子們都上過學有學問，都自己掙錢不依靠父母而活，想來大約便也不會如從前那樣三從四德乖乖聽父母的安排了。

　尤其阮卿這麼潑辣的子。

　他問：“那男子不好？你看不上他？”

　他得掃聽掃聽，看阮卿看不上那人的點是什麼，他要小心地避開。

　哪知道阮卿說：“他好的。”

　廿七一怔。

　甚至說：“可以說非常好了。真的，特別優秀的一個人。”

　廿七危機油然而生，試探地問：“那和趙昊比……？”

　阮卿翻了個白眼：“趙昊怎麼能跟他比。趙昊就是小孩，除了年輕、腰好，沒有能跟他比的地方。”

　廿七心中警鈴大作。

　他不聲，問：“既然如此，為什麼舍他而就趙昊？是更喜歡趙昊嗎？”

　阮卿說：“我跟趙昊就是各取所需，談不上喜歡。”

　廿七就非常自然地接上一句：“那你喜歡他？”

　看似是話趕話，其實卻是最關鍵的一句。

　阮卿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仰起頭用后腦勺頂著墻，看了會兒天花板。

　“也不能說不喜歡。要是不喜歡，我也不可能跟他走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說。

　啊，已經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嗎？幸好，幸好，定是沒嫁。

　廿七慶幸。

　阮卿卻又接著說：“但如果你說的喜歡是指談的那種發自心的喜歡，那又是不一樣的。真的過別人的人，會很清楚這里面的區別。”

　廿七聽懂了，他面微變，言又止。

　“怎麼了？”阮卿說，“有話就說。”

　阮卿是不耐煩別人說話不利落的。

　廿七小心地說：“那個故事……難道是真的？”

　“哈？”阮卿愣是沒跟上他的腦回路，“什麼故事？”

　“就是你剛才給我講的那個，跌宕起伏的那個。”廿七期期艾艾，“侯府世子的故事，難道是真的？”

　好像也不對，故事的結尾主生下了后面那個假世子的孩子，阮卿可沒有孩子。

　其實，他這樣的亡命之徒，也不在乎喜當爹，也可以視若親生的……

　阮卿發現自己一個現代人，竟然敗給了一個古代人的大腦，真是服氣了！

　“想什麼呢？”都氣樂了，“都說了那是我初中時候寫的故事啊！”

　“不是，你想什麼呢？跟我說說，怎麼突發這種奇想？”追問。

　廿七“咳”了一聲，說：“剛才聽你所說，似曾與人兩相許過，卻又不是那人……”

　阮卿翻了個大白眼：“怎麼了？你以為是你們古代啊？盲婚啞嫁，包辦婚姻？一輩子從一而終？”

　廿七忙分辯：“我們那里，寡婦也是可以改嫁的。”

　瞧瞧，瞧瞧，寡婦能改嫁就是了不得的“開明”了。阮卿簡直無語了。

　廿七小心地問：“既然不是世子，那是什麼人呢？”

　阮卿斜眼看他。

　廿七訕訕：“不想說，便不說了。”

　“堂堂一個殺手，還八卦啊你。”阮卿吐槽，吐槽完，又說，“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我們這里可不會像你們古代那樣，覺得是見不得人的事。過就是過，不了也是不了。沒什麼大不了。”

　“尤其是我這樣的，就不算大人也得算是個小吧，我從來都沒缺過人追。我不可能沒有過經歷的。”

　而且的每一段經歷質量都不算差。

　就連趙昊，人雖然傻氣了一點，但是值和材是真能打。

　阮卿可是懂得的人。

　“是，是。”廿七連連點頭，“我看電視劇里，也大約看得明白。男男，都不怎麼講究父母之命妁之言，都是自己尋個人談來談去。你放心，我不是那種迂腐的道學先生。”

　廿七的職業殺人不過頭點地，其實便是在古時候也是屬于特殊職業，不在尋常人之列的。

　他就是在古代，腦袋瓜子里的倫理、道德、邏輯也都跟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所以，如果是一個古代的道學先生穿越過來，是這男男的風氣大概就能活活氣炸了。但是廿七穿過來，就能驚不，坦然接，極快融。

　阮卿最滿意就是廿七這一點，勇于接也樂于接新思想、新事。

　把頭向后一靠：“我呢，有過兩次差點結婚的經歷。當然最后都沒結。”

　“第一次是大學的男朋友，大學四年，畢業也差不多三年，加一起長跑了七年。”

　“在學校里的時候一切都好的。”

　“他是我們系的系草。我們這里的學校，最好看的男生草，最好看的生花。系草系花，就是一個系里面最好看的男生和生。他就是我們系草。”

　廿七適時地，含笑：“那你定是系花。”

　殺手的刀很鋒利，殺手的卻可以很甜。

　阮卿了這個恭維：“還真是高看我。比我長得好看的真多的，系花我沒撈著，只撈了個班花當當。”

　“當年，系花追系草，系草追我。最后，我們倆在一起了。”

　“大學四年，真是二十四孝完好男友。沒有人不羨慕我們的。”

　“唉，說了你可能不懂。我現在已經不相信了。要想談，一定只能在校園里。也只有在校園里，而且還得運氣好，才能談到真正簡單純粹的。”

　“一離開校園，再也不會有了。”

　“一進社會，再完的二十四孝好男友，也要崩人設塌房子了。”

　“我跟他七年長跑，覺得勝利在的時候，他以前的室友給我發過來一段音頻。”

　“他這個室友以前跟我告白過，我拒絕了，但是不想他們一個寢室的人不愉快，就沒有告訴他。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室友喜歡我。”

　“那個音頻是室友錄的。我聽了之后，那些關于的夢就醒了。”

　音頻里，系草喝得微醺了，開始飄，說話放肆了起來。

　【娶了阮卿，我一家子就翻貧了。】

　【你知道阮卿們家條件有多好！我們現在住的那個房子，你以為是我們租的？傻瓜，那是阮卿大學還沒畢業家里就給買好的。三環邊上的房子！你算算這房價！】

　【我等這一天太久了！】

　【我從一進大學，就知道阮卿家境很好。】

　【這麼多年我伏低做小的，容易嘛！】

　【是獨生，以后，都是我的！馬上，領了證我就翻了！】

　那時候畢業快三年了，阮卿的事業蒸蒸日上。系草求婚，答應了，說見過雙方父母就可以定下來。

　萬萬想不到開了的外，里子是這樣骨現實。

　一直都還覺得自己低調的，從來沒什麼炫富行為，真是太天真。

　后來回想起來，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有錢沒錢，一點一滴的都在吃穿住行里面，怎麼看不出來。

　家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富豪，就是普通的市鎮級小私企業主。當然這種地方小私企業主的家，遠遠不是普通城市白領階層能比的。

　更遑論系草出小鎮，家境清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