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柚便也裝作一無所知,睜著清澈的眼睛,彎著角,天真爛漫道:“大哥你喊我柚柚吧,我家里都這麼我。高鐵……我覺得很好,我從小就盼著能跑的像小馬一樣快,現在我比馬快多了,真的很好。”
指了指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眼神很認真很專注,像是對徐江越解釋,更像是對屏幕前的觀眾們解釋:“以前我從這個房子走到那個房子,要二十分鐘,可是現在坐著高鐵“咻”一下就過去了,真的好快好快,我好喜歡,跟做夢一樣。”
徐江越的角,頓時僵了,笑意扯了一半,不知道該放下去,還是該提起來。
這個回答,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在他和節目組其他徐江越的設想中,許柚從小在地廣人稀的村子里長大,見的人很,第一次坐高鐵見到這麼多人,一定很奇怪。
所以,在回答問題時,就一定會按照設想的那樣說:“人很多。”
這個問題看上去很不可思議,但其實是經過嚴格測試的,以前節目組采訪過上百位路人,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會按照他們的思路回答,人多或者人。
只有百分之十的人,會說出不同的答案。
在節目組的設想中,許柚沒有那個腦子去另辟蹊徑。
所以只要說出這句話,節目組早就安排好的水軍,就可以趁機渾水魚,說許柚不懂高鐵技,不尊重國家的基建人員,質疑國家的果。
畢竟,高鐵的本來用意就是提供高速安全的出行服務,盡可能惠及更多民眾。
許柚嫌棄人多,就是和修建高鐵的本意背道而馳。
他們的水軍,就可以用這個牽強的借口,直接將許柚抹黑,反正手握鍵盤的網友們最容易煽。
然而現在許柚卻用一個近乎是生活和話的方式回答了他的問題。
說自己的,說自己的夢想,說自己的快樂。
唯獨沒有按照他們的思路,去做出任何評價。
徐江越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反應。
若是許柚愿意評價,哪怕是其他的評價,他們也可以從中挖掘出可以被抹黑的角度,從而讓百口莫辯。
可現在,他們若說一個天真爛漫的夢想有什麼錯誤,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
觀眾們雖愚蠢,卻因著人,天然向往淳樸與好。
見著這樣的許柚,就算是不怎麼不喜歡,大概也不會口出惡言。
徐江越咬了咬牙,手中的話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觀眾的反應與徐江越料想的也不差多。
許柚剛上高鐵時,許多人剛從另外一個農村孩的直播間里出來,親眼看見那個從沒坐過高鐵的孩在檢票、上車、找座位的過程中丑態百出,茫然無措,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
農村上高鐵的劇,提供了節目組最大的笑料。
觀眾們早就拍案絕,認為節目組的確聰明,能從日常生活中挖掘出這樣有趣的劇。
于是,他們看完那兩個孩,迫不及待來看許柚。
他們以為,許柚這個條件更差的山村,會和那個孩一樣丟人現眼,讓人忍俊不,捧腹大笑。
從一開始,彈幕上就飄滿了“坐等許柚出丑。”
“坐等笑料。”
“坐等許柚找不到座位。”
“哈哈哈哈真的好好笑,土鱉進城的覺!”
“母蝗蟲進大觀園!”
諸如此類的彈幕。
所有人好整以暇,做好了截屏發到社去瘋狂嘲笑的準備。
還有人為了搶占先機,連嘲笑的文案都已經寫好了,就等著許柚出丑。
卻沒想到,許柚進了高鐵站,沒有像他們想象中那樣茫然無措,隨波逐流。
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去看高鐵站立著的指引牌。
其實國的高鐵站基本上作流程都非常簡單,檢票進站,找到候車廳,從候車廳檢票進站臺上車,車站的指引牌上寫的清清楚楚,還畫了示意圖,只要認真看,就肯定知道怎麼做。
但是一般來說,大家都不會去看。
現在鏡頭里的許柚在指引牌前站了半分鐘,就毫不猶豫往檢票口去,而后一路順利上了高鐵,不僅沒有出丑,甚至表現得比一般觀眾還練。
那一刻,觀眾們不知道是個什麼心。
說是期待落空也不合適。
更像是有種百爪撓心到不行,費勁了力氣想要撓到,結果這意突然間自己消失了那種悵然若失的失落。
反正就是,提前做好的所有準備,無數的討論和期待,都化為一場空。
所以,在徐江越說話之前,直播間里一直一直都很安靜,觀眾們沉浸在失落中,既懶得去發彈幕,更懶得去看別人的直播間。
許柚的直播間一直維持著最高的人氣,最的彈幕。
隨著徐江越開始與許柚對話,彈幕才逐漸開始熱鬧起來。
觀眾們從剛才的悵然若失中離出來,聽見徐江越的問題,當場就開始高/。
“爺爺笑了,許柚長這麼大,見過這麼多人嗎?”
“哈哈哈咋沒見過,每年不得進城趕集一次兩次的嗎?”
“前面的別走,也太損了。”
“哈哈哈哈哈大家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我賭一錢,許柚又要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沒人給你賭,一錢也不想輸給你。”
然而,在這無數彈幕中,許柚睜著清澈的眼睛,語氣又乖又,卻充滿了快樂的意味。
笑著,眼睛亮晶晶的,說出自己的夢想,說出自己的生活經歷。
觀眾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評價。
手里的鍵盤敲著也不香了,也沒力氣了,更沒有力了。
大多數觀眾罵得再難聽,畢竟都是憑一時喜好發泄心中的戾氣。
可是,一個正常人,是很難將戾氣發泄給一個剛剛十五歲的,滿臉憧憬著自己的小孩的。
而且,說的話真的很實在,畢竟誰沒有經歷過從一個小區走到另一個小區,明明看起來近在咫尺,走起來卻要半個小時這樣的事。
又有年時分,沒有一個翅起飛的浪漫夢想。
彈幕上也逐漸隨著變得溫和起來。
從一條“實現孩子的夢想是科學家最偉大的使命”開始,接下來觀眾們都開始暢所言,抒發。
說什麼的都有,唯獨沒有罵許柚的。
徐江越和工作人員用手機盯著直播間,心里一個比一個難。
他們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輿論不能按照他們的設想去發展,為什麼與他們的節目概念背道而馳。
要知道,這檔節目從設計到實施,參照了之前那檔火遍全國的城鄉換節目。那檔節目當時之所以會紅紅火火的原因,就是因為無窮無盡的撕扯,輿論的爭吵,激發了觀眾心底的戾氣,引起了共鳴。
沒有人不爭端。
他們本以為,這檔節目也會是一樣的效果。
可現在據說其他兩組對照組,節目走向和設想的相差無幾,基本上也是充滿了各種污言穢語的輿論風波,短短一個開始,就已經上了幾個熱搜,引發了巨大的關注。
唯獨許柚與眾不同,雖然關注度很高,但直播間最后的走向總是和最初的設計風馬牛不相及。
這個許柚像是有魔力,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引得整個節目都不對勁了。
若是許柚知道他們的想法,肯定會笑出聲。
表面上當然是什麼都沒做,一切渾然天,都是發自自然。
可唯有許柚自己知道,這短短的旅途中,自己一環扣一環,是如何設計的這場劇。
試著想一想。
如果最開始沒有拿出橘子汽水,直接要求停車去加油站接水,觀眾們肯定不會覺得善良勤儉,只會給蓋上一個“麻煩”“摳門”的標簽。
而如果拿出橘子汽水后,沒有下車接水給自己喝,表現出勤儉節約的人設,觀眾們又怎麼能想起自己的長輩?
所以,這一切經過引發的輿論,就是利用手邊最簡陋的條件心設計的最好的結果。
而且,若非在大車上橘子汽水的曲,讓觀眾們先為主認為是一個“善良淳樸"的。那麼在剛才的高鐵問題回答中,那樣的答案,是一定一定會被人質疑矯做作的。
正是因為,所有人都覺得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山村,所以才會覺得真誠。
徐江越看完了彈幕,因為沒法子完上級代的任務,心底非常煩悶,再也沒了再問問題的興趣,但直播正在繼續,他也不好生地結束,只能生生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將難題拋給了許柚:“柚柚,第一次出遠門,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許柚仍是那幅怯弱的模樣,小小地搖了搖頭。
徐江越松了口氣,笑著說:“柚柚是個向的孩呢,這樣我就不你說話了。”
于是,摘掉了麥克風,順理章不再說話。
許柚避開攝像頭,乖巧道謝:“謝謝。”
徐江越下意思維持著溫和的面,“沒事,不用客氣。”
許柚便小心翼翼地瞟了瞟他,低頭時臉上閃過一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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