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怕燒了暖氣上火，房間窗戶上已經擺了水仙和臘梅，應該是昨天特意買的，看著水靈靈的。

想買一個院子，他就真的努力地考慮著怎麼才能給買。

濃烈的緒在陸殿卿眸中涌，不過他卻面目克制，用平靜而抑的聲音道：“你說得對，可能在我心里，林舒就是我最初見到的那個小姑娘，從來沒有長大過，我可能也沒有希長大。”

陸殿卿：“陸執葵，陸守倞，聽著不錯。”

他知道自己的思維陷了死胡同，明明只要不去想，一切就可以很完，能把自己照顧好，而他也能安心地工作。

陸殿卿靜默地看著，啞聲道：“你說得對，我要先就我自己，才能就我的妻子和孩子，才有資格說照顧你。”

林舒笑道：“你覺得呢，要不你再挑挑，我們商量下。”

別人隨手帶給的一個小小喜歡，作為的人，他卻毫不知從何下手。

林舒很好地接了這個況，并沒有表現出太多怨念，足夠識大足夠賢惠了。

林舒：“那也行。”

陸殿卿沒說話，輕輕親了下的鼻子，淺淡溫和。

林舒聽這話，掀起眼皮：“我之前哪兒看著不高興了？就算有點不高興，其實也不會特別不高興吧？”

懶洋洋地道：“我突然覺得犯不著犯什麼愁，船到橋前自然直，大不了多花錢，請三個人幫我們就是了。”

陸殿卿垂下眼簾，看著眸中的笑：“看你確確實實高興起來，我也高興了。”

不需要他了，他不再被需要了。

林舒：“現在，我們的儀式已經來了，我們的孩子即將出生，我們要當父母了。”

林舒：“那就雇兩個保姆，加上田姐，肯定可以把我們照顧得很好，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再找人幫忙，既然并不缺錢，那就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你父母經濟條件好愿意資助我們，我們接了也未嘗不可，我父母哥哥有時間給我們搭把手，這也沒什麼。這些從長久來說，并不重要，他們也不在意。”

但是現在他知道，他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堅定。

一開始，他并不懂兩個人在一起會怎麼樣，他覺得能在一起就很好了，他只是著在一起，他不知道邁出一步后人就會繼續貪心下一步。

當時他之所以那麼以為，是因為他不知道在他生命中還可以有那麼重要的人。

這個世上從來不乏獨自支撐著一家老小還把家里打理得很好的人，他同事的妻子很多都是這樣。

兩個人說著話，他便陪一起坐在那矮塌上，看著外面沒有了葉子的香椿樹在風雪中搖擺。

陸殿卿定定地著，喃喃地問：“所以你不需要我為你做什麼了嗎？你覺得有沒有我都可以，是不是？”

陸殿卿和田姐待了一番，讓田姐先去做飯，他自己則是將林舒安頓在房間中，又把東西鋪展好，把學習用的書都放在書架上。

林舒出手，握住了他的，覺到他的手冰冷。

“這麼好的機會，你放棄了，你一定會后悔，我也會為你難過，會憾，也許以后還會埋怨你沒本事，為什麼不可以更優秀。我希別人都用羨慕的眼看著我，覺得我人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滿足我一切的虛榮心。哪怕你不能一直陪在我邊，我也會覺得你是我的依賴。”

于是事就變了這樣子，在的生活中，沒有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

他就是在作繭自縛，非要和自己過不去。

不過倒是也沒什麼，反正他們的錢也夠花。

陸殿卿：“這兩個就很好了。”

陸殿卿沒有問為什麼：“舒。”

陸殿卿回視的眼睛，的眼睛墨黑亮，像發的黑曜石。

聽到的話，一種奇異的愫將陸殿卿扼住，他的聲音鄭重起來：“是，我們將有兩個孩子。”

這麼說著話，陸殿卿道：“那天我和父親聊的時候，他建議我們請兩個保姆來分別照顧兩個孩子，田姐在家里負責家務。這樣的話，我們都會輕松一些。”

陸殿卿的視線定焦在臉上，低聲道；“舒。”

林舒：“再一聲。”

覺得這樣俗氣又喜慶。

陸殿卿悶聲道：“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和最開始不一樣，或者說，我最開始就沒想明白過，我那個時候本不懂。”

陸殿卿：“父親之前提議他和母親來承擔我們的保姆費用，不過我拒絕了。”

他當然相信，相信的人品和心，知道一個葉均秋掀不起什麼風浪，但是他卻無法接因為時間和空間的隔閡，他和自己的妻子越來越遠。

陸殿卿看那愜意的樣子：“好像還是這邊住著舒服？”

這麼一說，陸殿卿也格外期盼起來，一時又說起孩子的名字，便找出來一個單子：“爺爺給取的，你看看，從中挑兩個吧。”

陸殿卿：“對，我是這麼說的。”

林舒：“是，這邊到底是大，敞亮，外面還有香椿芽！”

陸殿卿無奈勾：“你就惦記著香椿芽。”

一開始，他堅定地以為自己沒有辦法放棄自己的事業，因為那就像是自己的第二條生命。

輕聲說：“你還記得，我們結婚前，曾經討論過彼此稱呼名字的問題嗎？”

認真地道：“我私心里，當然希你留下來，一直陪著我，給我做飯，給我按，最好是把飯喂到我里，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生了孩子后，你給孩子洗尿布喂，我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心。”

林舒：“那你先說說你的想法是什麼？你想要什麼？”

他多麼用力地想滿足一切的要求，傾他所能，什麼都可以給。

也許他以為，不長大，那他就有機會去彌補他曾經錯過的一切，就這麼簡單而天真地活在過去，沒有云南五年的分離，沒有雷正德，也沒有長大。

只要是他的，都可以給。

聽到這話，陸殿卿琥珀的眸子泛起一茫然，他想了想：“我就想陪著你，守著你，看著我們的孩子出世。”

其實在他們單位，夫妻分離很正常，一個人外出工作，只能伴守著家照顧家，或者兩個人都外出工作，孩子幾個月大就放在單位的托兒所里，這些大家已經習慣了。

想起過去，陸殿卿眼神有些恍惚：“當然記得。”

陸殿卿：“這也是沒辦法，兩個孩子，肯定得兩個人分別照顧，家里宅子大，有孩子，人也多，確實也會衍生不家務，比如燒暖道的事，有孩子了，為了不凍到孩子，半個月一燒，那也費不功夫。你哥哥能偶爾幫襯我們一下就很好了，養孩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林舒側首看他：“現在我們要不要重新談一下你的事？”

林舒：“好像也有道理……不過那樣是不是用的人太多了？”

陸殿卿：“但你心里還是希我去，是不是？”

林舒不放心，從旁指揮著，告訴他這個放哪兒那個放哪兒的，這麼忙乎完了，林舒松了口氣，懶懶地坐在矮榻上。

但是現在，人生的孤舟把他們帶到了新的水域，他們也都在變。

陸殿卿修長的手輕輕攏起散落的一縷發，輕輕吻上的眼角：“這些對他們來說確實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承擔起自己的責任，這也是他們更希看到的吧。”

他補充說：“他的意思是，兩個孩子哭鬧起來，會互相影響，一個哭另一個也哭，一個人不可能照看得了。”

林舒：“你說需要一個儀式，不然你覺得你就應該我林舒。”

林舒眼中潤，不過聲音格外地冷靜：“殿卿，我很需要你，我只是不需要你放棄什麼來做這些事。”

他苦地道：“我知道很多同事的妻子孤一人守在家里，懷孕生子，我以為都是這樣的，并沒什麼。但是當我看到你的辛苦，我沒辦法接，沒辦法接你因為嫁給我而這樣的委屈，而我卻無能為力。我聽了大夫提出的那些未知的風險，我不過氣來，就算我守在這里也沒用，但我也無法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在因為生產而面臨那種危險。”

陸殿卿略沉默了片刻，低聲道：“不知道……我可能沒什麼想法，就循規蹈矩做事吧。”

想著以后的種種，低聲道：“雖然你以后還會有很多機會，但我相信，這是你人生中的一個巔峰，是你履歷中最輝煌的一筆。這一切，并不是因為你足夠優秀，也不是因為你多麼地不可或缺，而是因為恰逢其會，時代把你推到了一個風口浪尖上，所以你有機會去見證一個好時代的開啟。”

林舒輕嘆：“最開始我們要談對象，還談過很多條件，你還記得嗎？”

林舒聽著，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在某一個時刻，他放棄了他家族的責任，也就拒絕了這一切。

林舒聲音有些哽咽：“可是我們終究要長大，要去面對，去承擔，不可能永遠打打鬧鬧，也不可能永遠任意妄為，你也不可能永遠把所有的事都幫我辦了，永遠把我當小孩子。”

林舒無奈地道：“其實就一點小事，你卻特別當事來看。”

陸殿卿抬起手，了的頭發：“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的私心并不重要，我們并不能隨心所。”

他額頭抵著的，聲音輕而溫：“舒，我會把我該做的事做好。”

他想起重逢后的那個，會和他認真地討論彩禮，討論嫁妝，會為了存折而驚喜，會為了糖葫蘆和酪而眉開眼笑，會要求必須一口氣買三條子，會要求手表買勞力士，必須勞力士。

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已經超越了他的能力，超越了現實生活。

林舒了床，也是暖和的，便笑道：“果然還是住這邊好，敞亮，房子大，也有院子。”

陸殿卿著：“為什麼？”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因為刻意的抑而抖：“當年你去了云南，我什麼都沒辦法做，當那棵大樹倒下的時候，我也許正在大學里跳舞，當你和別人往的時候，我可能正在圖書館看書……所以現在你終于嫁給我了，你要懷孕生子，我依然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離開嗎？”

林舒想了想：“不是。”

只是他卻不喜歡起來。

他不再是最稔的人了。

陸殿卿自然也想起來了，提到駐外的問題，他甚至因為這個猶豫過幾天。

陸殿卿專注地看著。

林舒開始憧憬：“嗯，兩個孩子，一個要穿紅，一個要穿綠，那樣更好玩了。”

林舒的眸是從未有過的溫：“我覺得當我你陸殿卿的時候，其實我心里還是把你當過去的那個陸殿卿，那個走在胡同里的年，總是冷冷淡淡的，說話不多，不過會給我剝新頭來吃，會哄著我，我使子，他也不會生我的氣。”

他在一種分明讓正常生活無法繼續進行下去的東西。

上大學了，了新的朋友;懷孕了，努力克服著的困難;還有了新的志向，雄心想要學有所。

捧著他的臉，輕輕地啄吻，低聲說：“我當然希你能陪在我邊，哄著我逗我高興。但比起你一直的陪伴，我更需要我們的孩子有一個讓他們驕傲和敬佩的父親，不要因為我們隨便放棄那些在你生命中本來應該很重要的東西。”

可他就是無法容忍。

陸殿卿用指頭牢牢地扣住的，低聲喃喃道：“你問我的想法是什麼，那我的想法就是，實現你的愿，每天醒來都有早餐，有人給你刷牙，什麼都不用心，每天都有好吃的，不可以嗎？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為什麼不可以？你既然希，我為什麼不可以努力去做？”

他從小都很優秀，家境又好，哪怕最困難的時候，他也食無憂，從來沒缺過什麼，所以一直很淡，除了會惦記著林舒，好像沒什麼特別的，一直都是安安分分地按照家族規劃好的路線做著自己該做的事。

遇到了很多困難，他不在，便自己克服了，做得很好。

林舒：“你看，你現在覺得這樣我很恰當，我也覺得我你殿卿很合適，你知道為什麼嗎？”

陸殿卿輕靠著，不說話。

的眼睛逐漸泛起潤來：“我們要當父母了，所以不要把自己當小孩子，我是你的妻子，該我承擔的，我會努力承擔起來。我懷著孕，負擔大，學習力也大，有時候我確實心里不好，會有些煩躁，可我覺得也沒什麼，這都是一時的，熬過去不就好了。”

林舒：“那你現在我名字。”

這種自我折磨的緒積累到了一個臨界點，他再也不下去的時候，終于崩潰地臨陣逃，放棄一切，選擇自私和逃避。

自己就已經很優秀了。

林舒便拿過來看了一番，最后比較滿意“執葵”和“守倞”兩個字，正好一個兒一個兒子。

他攬著道：“等到了春天，天氣暖和了，可以在院子里鋪一個大毯子，讓孩子在毯子上爬。”

當時他們就默認了這種可能，彼此都沒有異議。

林舒：“那以前呢？我沒懷孕時候呢，我們沒結婚時候呢？”

他甚至會有一種暗的懷疑，也許并不像自己以為的那麼需要自己，或者說并不是那麼足夠在乎自己。

他輕聲道：“好。”

林舒側著子，進他的眼睛里，兩個人距離格外近，的肚子著他的，隔著服，仿佛能覺到他的溫度。

林舒笑道：“可這只是我的私心而已，我的私心告訴我，我希每天睜開眼都有好吃的，連刷牙都有人幫忙刷，出門就有出租車等著我，再給我配一個司機三個保姆，我想上清華上清華，想上北大上北大！”

林舒認真地道：“殿卿，其實你去不去，我覺得都可以，我當然希我的人前途遠大，但是就像你說的，你的路也不是只有那一條，你放棄了就放棄了，還可以走別的路，無論走哪一條，我覺得你都能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