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正德麻木地道：“這不是就搬走了……”

雷正德可從來都是大爺脾氣，哪里過這種窩囊氣，這才多久，也就幾個月吧，基層工作人員對著他吆五喝六，他也只能嘟噥這麼一句了。

果然這人呢，還是欠教訓。

這麼一來，倒是想起上輩子，想起那個要離婚的自己。

如果按照當時的那個趨勢，自己是下定了決心必須離婚的，甚至想著和雷家拼一個你死我活的，讓雷家日子也不好過的。

如果這個世上存在另一個空間，能順利離婚嗎？

會不會離婚時正好趕上雷家出事，能僥幸地離開這艘馬上要沉了的船？

這麼想著的時候，低頭拉著板車的雷正德恰好一個抬頭。

四目相對，林舒看到了他布滿紅的眼睛。

林舒漠然地收回目，提著包就要進門。

事到如今，雷正德該得的報應早得了，對雷正德沒有同，沒有恨意，也沒有什麼別的緒。

如果說還肯多看一眼雷正德，那無非是慨一下人生無常世事蒼涼，和看電視劇嘆劇差不多一個意思了。

誰知道雷正德卻放下了板車，追了過來。

林舒看他過來，頓時心生提防。

窮途末路，誰知道別人心里怎麼想的，那天雷正德差點把孫巧芳掐死，那景還真有些嚇人。

誰知道雷正德卻啞聲道：“舒，我想和你說幾句話，可以嗎？”

林舒回首看過去，布滿紅的眼睛，竟然勉強稱得上誠懇。

也有些意外：“嗯？”

雷正德苦笑，低聲懇求道：“就幾句。”

林舒：“你說。”

并不太想和雷正德說話，沒什麼意義，不過窮途末路的人，不想把人給急了。

狗急了還咬人呢。

雷正德著林舒。

從他們離開云南來到北京，差不多有將近十年的時間了，十年一瞬間，昔日青卻又乖張的林舒，舉手投足間是富貴日子蘊養出的優雅，是事業有后由里到外散發出的從容篤定。

這樣的林舒，得仿佛打磨過的玉，散發著恬淡而人的。

這樣的林舒，明明就在眼前，卻遙不可及。

他苦笑一聲：“舒，其實我明白，我這個人混的，就是太混了，心思太浮，有時候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回想下這些年，過得渾渾噩噩，什麼事都沒做，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

林舒輕聲道：“是浮的。”

雷正德：“也許我現在說這個，你并不相信，可當年，我確實是想對你好，也確實——”

林舒嘆了聲：“你如果說這些的話，那就沒意思了，我也不太想聽。”

雷正德苦地道：“我知道，我沒要求你如何，我就是說說。我當時確實很你，很想和你在一起，也許我的在你心里本不值一提。對，我沒辦法和殿卿比，我不如他有本事，我家也不如他家厲害，我甚至連忠誠都沒法和人家比！”

他深吸口氣，聲音竟然有些哽咽：“可對于當時的我來說，那已經是最好最好的了，我也曾經想把我能掏出來的最好的給你，只是我現在明白，哪怕我掏出來最好的，其實都什麼都不是，都不配和你在一起。”

林舒聽這話，看了眼雷正德。

知道雷正德說的是真心話，他是真這麼覺得。

這個時候，但凡換一個人，但凡活一輩子，此時此刻，也許應該有一些。

但是現在的并沒有，就是冷靜地看著他，像是站在岸邊的人看著另一個掙扎在苦海。

雷正德自然看到了林舒眼中的漠然，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無論說什麼仿佛都會無于衷。

他的心便開始疼起來。

他下心里所有的痛，深吸了口氣，道：“舒，其實我現在很慶幸，慶幸你當時沒有嫁給我。你現在的人生涂滿了金子，是我以前都不敢想象的，是現在的我抬頭仰都看不到的高度。如果你嫁到我們家，我才是害了你，所以我對你最大的好，竟然是當初沒有娶你了。”

他說完，轉就這麼走了。

林舒倒是一怔，看著他消失在老胡同中的背影，也想起上輩子的那個自己。

一時倒想著，若自己不是有了這般奇跡，若原本的自己依然在那個空間生活著，不知道和雷正德是怎麼樣的結局。

能不能如所愿，狠狠地報復雷家，能不能重新站起來，尋到自己的幸福。

這一年的夏天，科委組織了國防和航空專家，對學研究所的四頻激陀螺儀工程樣機進行考核，研究所里所有的科研人員全都提著心。

不過好在，考核順利通過了。

當知道消息，高博隆激得熱淚盈眶，所有研究所的同事眼圈也都紅了。

大家都知道高博隆為了激陀螺儀付出的努力，也知道林舒為了這個項目頂住了多力，這個項目耗資巨大，幾乎可以說關系著學研究所的敗。

如果這個項目失敗了，高博隆這輩子怕是再也難以挽回，而學研究所也將遭遇前所未有的打擊，幸好，這個項目功了。

而且這是據國的工業況量定做的，和國的二頻差激陀螺儀不同，高博隆的這臺實驗樣機更加合軍事需求。

林舒看到這景，心里也是慨，口更是洋溢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覺。

要知道，上輩子從七十年代末高博隆就開始做激陀螺儀，一直到八十年代末才稍微有些績，這輩子，一切都進展得很快了。

看樣子，雖然浪費了一些年，但大家以奇跡一般的速度在追趕進度，甚至可能超越上輩子了！

而這個消息上報上去后，國科技報告，消息傳出國去，瞬間在國際上引起了不小的轟。

要知道目前國際上只有三個國家擁有激陀螺儀這項尖端技，而其它三個國家都是二頻陀螺儀，只有中國，在短短的時間，竟然創造了奇跡，做出了四頻陀螺儀。

這個意味著中國為世界上第四個掌握高端激陀螺儀技的國家，足足追上了國外二十年發展的進度，將中國的國防科技水平生生提高了一個檔次。

據說消息傳到國外科研機構，國外一些專業人士本不信，覺得這絕不可能，一直到后來國刊登，他們才意識到，竟然是真的，中國竟然真的做出來了。

一時之間，也有國外報刊雜志蜂擁而至，都想采訪，出于各種保需求，高博隆自然概不接采訪，還是后來，那些報刊找上了林舒，希林舒一些風聲，林舒通過上級請示后，也就接了采訪，說出了中國激專家高博隆如何創造奇跡的故事。

此時瞬間在國外引起巨大反響，高博隆譽國際，接著，各項榮譽撲面而來，高博隆被多次表彰獎勵，發了一萬元獎金，同時晉升為二級研究員。

看著這景，林舒松了口氣。

覺得，至自己沒有做錯事，如今這個收獲，至對得起高博隆兩鬢的白發，以及高博隆人那擔憂憔悴的眼神。

高博隆自然激，激之余，卻是興地開始講起來，這個工程樣機做后，他還有接下來的計劃，他還要做全腔綠激，所有和這些技相關的各種高尖端激儀都可以陸續做出來了。

學研究所瞬間為科委座上客，林舒陪同高博隆幾次參加各項高尖端科技流會，高博隆更是多次到表彰。

借著這個機會，林舒又是為學研究員的科研人員爭取了好一番福利，并借機要求上馬各種大型激儀，算是一口氣撈夠本了。

林舒借機推進激產業發展，也刻意扶持了一些激科研苗子，并幫著一些科研機構立了項目弄到了經費，現在的，儼然已經是激行業的領軍人了，出去激研討會，人人見到了都恭敬地一聲林老師。

至于學研究所更是招兵買馬，林舒昔日的同學也陸續博士畢業了，和學相關的都想辦法挖來了，一時之間學研究所可謂是人才濟濟，慢慢培養，一個個都是可堪大用的。

這短短一兩年的時間，學研究所也是碩果頻出。林舒還和工程理研究院一起合作研制了激驅，用于“神”系列裝置，而接下來他們實驗室還將和中科院協作制造了脈沖功率達到一萬億瓦的固定激實驗裝置。

而除了他們，整個激產業明顯在他突飛猛進，各大科研機構已經加這個行列，軍事和醫學應用方面，激加工業都如火如荼地開展著。

恰好這一年國家要制造中程導彈，學研究所需要協助制造用于測量空間飛行的軌道參數和飛行姿態的大型觀測儀，這自然是一個艱巨的任務，這種技國外自然是藏得滴水不，技嚴封鎖，不可能從任何學報刊上一星半點，大家使了看家本領，和相關部門無接，最后終于圓滿地完了任務。

因為涉及國防科研技，相關的技文檔嚴格保，甚至連見諸報紙都不能。

對于這個，林舒道：“以后這種事估計還有很多，我們做出了貢獻，但是不能發表論文，別人也不會知道。”

葉均秋熬了幾天夜，這個時候眼睛都紅了，他打了個哈欠：“好了，小林老師，上不上報紙我們不在意，還是先去睡一會吧。”

他這麼一來，旁邊大家伙都笑了。

林舒：“不過放心，國家會記住你們的貢獻，研究所也會記住你們的貢獻，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和陳所長提，和科委提，給大家晉升！”

這一說，大家都歡呼起來，晉升的話，自然是喜歡。

現在林舒已經正式晉升為研究所所長了，這對于來說，也算是實至名歸，自然沒人說什麼。

論科研能力，未必是最好的，但是最近兩年，和上級領導打道已經有了經驗，和其它各大科研單位的合作如魚得水，底下實驗室的科研人員對也信服，自己也做起來也得心應手。

回想起來，如今已經三十一歲了，從矢志要扛起中國激發展的大旗已經九年了，九年的時間，把自己從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變了學研究所的所長，擔重任，卻也游刃有余。

這個時候想想這一路走來，不免慨一聲，如果不是被那麼了一，在做什麼，是不是找了一個閑置，上班下班，隨便做做實驗混混日子，下班后就和陸殿卿廝混在一起，管管孩子？

果然人都是有惰的，沒人著，也許就這麼渾渾噩噩過完一輩子，但是如果后面放一頭狼就那麼追著，拼命往前跑，沒準就跑出一個世界冠軍呢。

難免嘆道：“人的命真說不好，我這種懶人，就需要屁后面一頭狼追著了。”

陸殿卿聽著這話，笑著了的腦袋：“對，你總想懶，可又總覺得，還可以多努力一把。”

林舒：“我又不像你！對了，你那件事有進展了嗎？”

陸殿卿兩年前過了機械工業部，這兩年工作進展順利，最近聽那意思，會往上提拔，這次的位置應該很好，不過暫時還沒說準。

陸殿卿：“應該差不多了，不過估計調令下來得過去國慶了，我也想善始善終，把手頭的事都辦好。”

林舒頓時喜歡起來，摟住他的脖子撒：“太好了，以后真的可以罩著我了，有你當靠山，我怕什麼！”

是無心仕途的，就在這個學研究所的位置養老了。

以后的人生目標就是多招攬人才，多弄經費，多做項目，為了這個，東一下西一下的，說不定會得罪人。

陸殿卿笑著了下的頭發，低聲說：“為了你，我也只能努力往上爬了，以后讓你當——”

林舒：“當什麼啊？”

他頓了頓道，笑道：“當螃蟹，橫著走。”

林舒哼哼聲，恨不得咬他：“就知道你沒好話！”

陸殿卿看那撒的樣子，忍不住俯首下去，親了親潤的，林舒也來了一點興致，最近兩個人都不忙，倒是很有心。

這麼親了一番后，都有些氣吁吁的，不過大白天的，也不好太胡來，估計孩子很快就要放學回來了。

正說著，就聽到電話叮鈴鈴地響起來。

林舒不太想，畢竟最近天有點冷了，犯懶。

便用腳踢了踢陸殿卿的，撒：“你去接電話嘛。”

陸殿卿正想事，突然被那麼一踢，也是不想說什麼，只好起去接電話。

這麼接電話太麻煩，他心想，明天一定要把電話挪到床邊來。

電話那頭卻是宋主任的電話。

宋主任聽到是陸殿卿，笑了：“我是找你媳婦，可不是找你。”

陸殿卿說了聲，便看向林舒：“是宋姨，找你的。”

林舒一聽，趕跑過去，笑盈盈地道：“宋姨，是有什麼事嗎？”

這兩年，和宋主任關系越來越好，私底下就很隨意了。

宋主任：“舒哪，有個任務，不知道你能做嗎？”

林舒頓時嚴肅起來：“什麼任務？”

宋主任：“其實也不是什麼很要的任務，不對，應該說，是非常要的任務，但不是關系重大的，不能做就算了。”

林舒聽著，納悶了，什麼任務可以不是關系重大，但是又非常要，這是什麼任務？

宋主任卻道：“你知道今年夏天韓國的奧運會，他們在漢城上空用了激裝點，表演了激畫還有特技嗎？”

林舒：“這個我知道，他們是國麻省圖像工程公司和韓國時空公司聯合辦的，用的是最先進的激投技。”

宋主任：“就是這個事，我們是想著，今年國慶，咱們也來一個激放映，場面宏大一些，你覺得可以嗎？”

林舒一聽，激了：“國慶要用激投？”

宋主任：“現在也只是商量，需要看看我們的技能不能支持，如果能的話，就得麻煩你們研究所看看協助下解決技難點了。”

林舒深吸口氣。

當然能，必須能，跋山涉水也必須能。

國慶這種重要的場合用激，對激來說意味著什麼，自不必說，這是很好的機會。

于是便用篤定的語氣道：“宋姨，依我們目前的激技，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就算讓我們激投到月亮上去，我都可以給你辦！”

那頭的宋主任笑了：“行，就靠你了，回頭我把你介紹給籌辦組，你們細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