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輩的自以為是，只會讓兒子到心煩罷了。

陸崇禮一個人走在長廊里，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他現在也差不多明白了，知道為什麼了。

明天是白紙坊那個林舒的小姑娘和雷家的婚禮。

所以在心的姑娘即將結婚的前夜，兒子一個人無聲地守在辦公室里，獨自一人啃噬著鉆心的痛。

這確實無能為力，什麼都不能做。

有那麼一刻，陸崇禮覺得自己沒辦法走下樓梯。

他不斷地回想，回想起妻子的囑咐，回想起過去經歷的那些艱難，回想起這幾年自己對兒子的疏忽。

他抬起手，了太，下心中翻滾而上的挫敗，到底是走出了西樓。

走出西樓的時候，他再次看到大門口的靜，好像已經驚了哨兵。

他收斂了心神，肅著面容走過去。

哨兵正呵斥著門外的人，看門大爺沒好氣地說：“都給你說了，這不是你隨便能進的。”

門外的姑娘哀求：“我不進去，我等這里還不行嗎？我就等著看看……”

陸崇禮聽著，聲音疏淡地問：“這是怎麼了？”

那看門大爺一看是他，頓時恭敬了：“陸同志，大半夜的，外面突然來了一個小姑娘，說要找——”

然而這個時候，林舒已經認出來了。

十六下鄉，已經幾年沒見過陸崇禮了，不過好在他面目變化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出是他。

林舒喜出外，忙道：“陸伯伯，是我，你還記得我嗎？你家住白紙坊時候，我們一個胡同的，我爸是林大靖，我媽是關彧馨！”

陸崇禮聽這話，怔了下。

他借著單位門前微弱的燈，也辨認出來，確實是那個姑娘，那個爬山下河調皮搗蛋的姑娘。

已經長大了，梳著兩只大辮子，俏生生地站在大門外，正驚喜地喊著自己。

陸崇禮不聲地問道：“你是舒？”

林舒猛點頭：“陸伯伯，我找陸殿卿有事，我有幾句話想問他，可是大爺不讓我進去，你能和他說一聲嗎？我就問幾句話，問了我就走！陸伯伯求求你了，我想和陸殿卿說幾句話，保準不會耽誤他很長時間！”

陸崇禮看著大門外眉眼急切的小姑娘，他心里竟然有些恍惚，甚至覺得這是一種錯覺。

林舒看他不說話，急了，眼淚都仿佛要掉下來了：“陸伯伯，讓我見見他吧，求求你了，我就說幾句話，我明天就要結婚了，我大半夜跑過來，我真是有要的話要問！”

陸崇禮收斂心神，頷首：“好，你進來吧。”

林舒大喜：“謝謝陸伯伯！”

林舒激不盡，戰戰兢兢地跟著陸崇禮走進了機關大院。

陸崇禮神平靜，平靜到近乎冷漠，不過心里卻已翻江倒海。

他想起解放前偶爾翻書看過的一篇隨筆小故事，一個孩子喜歡別人家門前掛著的燈籠，那位父親遍尋不著同樣的后，便拿了梯子跑過去那家門前燈籠。

那個故事也就是在火車站打發時間時隨便看看，沒什麼意思，更沒什麼文筆，他早忘了。

不過多年后的今天，當他將一個孩子養大人，看著他讓人驕傲，看著他拔出，也看著他陷痛苦時，這個早就被他忘記的小故事竟然就這麼不經意間浮現在他腦中。

他想，他并沒有別人以為的那樣清風朗月剛正無私。

如果兒子那麼痛苦，那他為什麼不可以去燈籠。

況且小姑娘主找來了，那就留下好了。

至于明天誰家要結婚，那是別人家兒子的事，關他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