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唯獨豬下水,這種東西是糞便儲藏,才不要吃呢。
皺著眉頭。
“我媽媽洗過手噠!”衛紅小手叉腰,媽媽最講衛生啦。
可李茉莉是嫌媽媽手臟嗎?“我不吃,謝謝。”
衛孟喜知道,有吃的人,就有不吃的人,也不勉強,“那你能吃豬頭嗎?”明兒打算鹵個豬頭試試,孩子饞好幾天了。
李茉莉的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你能不能吃點正常的?”
正常的?那本可就高了,而且太瘦的豬很容易變柴,沒了油水,誰稀罕啊?現在全家都還掙扎在溫飽線下呢,哪有條件嫌臟嫌臭。
這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里至有五六個小時都在跟豬下水打道,買的時候要挑揀,洗的時候又又又泡,經常是洗干凈的時候手指頭都給泡白了。
鹵和切的時候更不用說,整個家里都彌漫著那味兒。
是聞不到嗎?的鼻子又沒壞,只是沒錢,沒有選擇的余地而已。
不過,并不自怨自艾,靠自己手藝掙錢嘛,不寒磣。只是覺著又欠了人,心里過意不去……大不了這幾本連環畫折算錢給。
李茉莉似乎是看出了的想法,“我是為以前的事道歉,你不欠我。”扭著腰走了。
不過,連環畫倒是真的打開了幾個孩子新世界的大門,尤其是小呦呦,按理來說一個字不認識,連話都說不清,頂多就是覺著翻來翻去的好玩而已。
可——“媽媽你看,我妹喜歡我這本!”
四本小人書是不一樣的,一本《閃閃的紅星》,一本《智取威虎山》,一本《信》,還有一本是《武松打虎》,黑白的紙張只有年人一個掌大,卻看得煞有其事。
其它三本略翻了一下就還給哥哥姐姐了,可衛東手里的《武松打虎》,看得津津有味。
每一幅畫面,每一個小小的漢字,仿佛都在認真看,小手還會在紙上輕輕的,那作像那麼回事。
這一看,四個大的看三四十分鐘就沒興趣,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事上了,可呦呦居然還在看。
吃飯前在看,吃完飯還在看,摟著紅燒依然看,就是要刷牙的時候也要盯著看……沒辦法,衛孟喜強行沒收小人書,再看就對眼睛不好了。
自己是個“文盲”,沒想到卻生了個看書的娃,這啥?基因的隔代傳嗎?畢竟娃姥爺就是遠近聞名的知識分子。
遠在千里之外的陸廣全:你忘了娃還有可能傳爸爸嗎?
第二天,衛孟蘭盛了滿滿兩飯盒的鹵腸,拎到聯廠側門。現在大家都知道是劉主任的“關系戶”,看見就會幫著喊人,有時候劉主任歇班,也會告訴。
“今天怎麼來這麼早?”劉主任的工作服剛穿上,頭發有點,眼圈也是黑的。
衛孟喜說今天起得早,怕待會兒下雪路不好走,就提前來了,“劉主任沒休息好嗎?”
劉香了眼睛,“別提了,昨晚閨又反復,鬧了大半夜。”
衛孟喜雖然不好直接問是啥問題,但約推測出應該是癲癇一類的,會不定時反復發作的疾病,這種病不發的時候看起來就是個健康人,可一旦發作起來還是怪嚇人的,邊要沒個人守著,會有生命危險。
每次發作大小便失,當媽的真是一把屎一把尿給收拾干凈才行,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上輩子在病房里這樣的母親衛孟喜見多了,知道說再多安的話也沒用,因為們唯一的愿就是孩子能一點病痛,僅此而已。
別人把安的話說得天花墜,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對了,這是我自己鹵的腸,您拿回去嘗嘗,要是喜歡我下次再給帶點。”
劉主任的閨雖然是個癲癇患者,但也是名副其實的重口味好者,只是一直以來因為生病被著吃清淡的,最近幾天因為發作頻繁,胃口極差,吃點喜歡的說不定能開開胃?
于是也不客氣的收下了,“今天還是兩副下水嗎?我看天氣這麼冷,你也別麻煩跑來跑去的,干脆多拿幾副,反正天冷不容易壞。”
衛孟喜何嘗不想呢?只是一直以來說好的都是每天兩副,也不好多拿。
“你那啥眼神,我還會騙你不?”劉主任有點兇,“要不你先拿六副回去?”
衛孟喜眼睛一亮,“真能嗎?”
劉主任白一眼,“你要是還想要點別的也行。”
“那豬頭和豬肚可以嗎?”衛孟喜早就想做豬頭了,這才是真正利潤高,好銷售的東西,說實話每天聞豬腸也快聞吐了,那味兒真的是誰做誰知道。
“行,你要多?”
衛孟喜心頭迅速盤算了一下,幸好今天帶的錢夠多,“兩個豬頭四個豬肚,六副豬腸,可以嗎?”
劉主任挑眉,“這麼多,你能賣完嗎?我可警告你,變質腐壞的東西別拿去坑人,不然以后我都不賣你了。”
衛孟喜知道的顧慮,不僅不生氣,心里還有點暖暖的。二人雖然是一手錢一手貨的生意,但這麼冷的天,堂堂一個采購科主任能親自出來接待,并陪著吹會兒冷風,這已經是很大的義了。
更別說還有其它形的便利,工人們看著們關系不同一般,給挑的東西總是最好的,有時還會附帶送兩大骨頭,半斤豬啥的,這在外頭可都是要花錢買的。
就是哪天來遇到劉香歇班,工人們都對很客氣,東西照樣是挑最好最新鮮的。
知道自己就是憑著這張臉也不一定能得到這樣的優待,人家真正看得是劉香的面子。
“好,您放心,要是賣不完我就做炸醬,也不會拿出去坑人。”
東西實在太多了,有些還是泡在水里的,另買了二十斤五花,足足一百五六十斤的快把小小的自行車后座給垮了。雖然知道這東西省力,還遠未達到它的承重上限,但卻是快到衛孟喜自己的力上限了。
好容易像老黃牛一樣馱回去,也不敢放太久,白天該清洗的清洗,該燒的燒,該拔的拔,該砍該劈該切的,都一口氣熬到夜里兩點多,愣是給理完了。
直到干完了,看著一個屋子都快放不下的盆盆罐罐各種,才發現自己居然干了這麼多活,那個渾酸痛的喲,腰都快斷了。
這啥,不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這麼能!
趁著灶膛里還有火,又忍著瞌睡把所有東西全鹵上,得虧有一口大鍋,了又正好勉強裝滿一鍋。鍋蓋上兩塊大磚頭,小火慢燉,加上足夠的水,這才放心的睡。
幸好的付出都是值得的,鹵豬頭的橫空出世,著實讓金水礦的男男們驚艷了一把。其實市里也有國營的食店,鹵不稀罕,稀罕的是在相對閉塞的金水礦區,稀罕的是衛孟喜的技。
一開始,大家對的印象停留在“陸廣全的二婚小妻”上,總覺著個子高是高,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連家務都不一定能干好,賣啥快餐呢?
可不僅賣了,生意還很好。
現在,不僅鹵腸,還會鹵豬頭,把腥味兒很重的東西做得香味俱全,大家伙里不說,心里其實是佩服的。
鹵技的難點就在于同時保持味道和的俱佳,要好看,味道就會偏淡,豬臉的腥味就除不去;味道好了,又容易偏深,黑漆漆一坨,看著就沒食。
因為大鍋飯的弊端,國營食店的師傅現在都沒啥積極,鹵的味道倒是還行,明知賣相不行也沒心思進一步鉆研,都是拿一天工資干一天活。
但衛孟喜不一樣,就是靠手藝吃飯的,按照自己上輩子總結的經驗,再結合小時候看過的方,多配多料,各種料之間各自占比多,都是有嚴格要求的。
雖然累是累,但效果也是杠杠的,第一天出攤居然就賣了大半,這還是怕賣不完沒敢全拿出去,不然也能賣。因為直到收攤回家,吃過晚飯出來散步,還能遇到職工家屬來后門找“賣鹵的小媳婦兒”。
鹵這東西,瘦相宜,而不膩,瘦而不柴,澤又十分金黃,看著就讓人食大開。買鮮回家還得炒炒才能吃,但鹵買回家就能直接吃,省事兒不說,孩子就著那半斤八兩的鹵還能吃下三大碗米飯和四五個饅頭,媽媽再也不用擔心吃飯問題啦。
衛孟喜的鹵生意有多好呢?
當天晚上,楊干事就找到家里來,“我聽同事說后門有個賣鹵的,味道賊好,我就知道一準是你,我家雪梅還不信。”
何止是不信,當初賣盒飯的時候就驚掉了多人的下,尤其張雪梅,小衛的樣貌太有欺騙了,總讓人覺著應該沒吃過什麼苦,做快餐煎煮烹炸煙熏火燎,能得了?
就說自個兒吧,結婚這麼長時間了,能不進廚房就不進,做飯的次數一個掌都數得過來。
現在懷孕了,更是聞見油煙味兒就想吐。
衛孟喜的重點卻不在這兒,“雪梅懷孕啦?”
“嗯,剛一個多月,正是害喜嚴重的時候,啥也吃不下,聽說有鹵就想給買一點。”
衛孟喜在心里算了算,那豈不是讓呦呦說中一半了?那時候還一點跡象都沒有呢。
楊干事塞錢過來,當然不可能要,直接給切了一只豬耳朵一塊瘦多的豬臉,“雪梅要是喜歡吃辣,你就給灑點辣椒面,要是喜歡吃酸……等等。”
三下五除二用剩下的蔥姜蒜調了個酸辣子,“可以蘸著吃,但當心別上火啊。”
楊干事口水不控制,“,放心,我先走了啊。”他得跑快些,不然口水真要溢出來了。
這開門一炮紅了,衛孟喜自然要抓住機會大干一場,本來打算五六天不出門的人,第二天一早又急忙往聯廠跑了一趟。
準確來說,是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每天都在往聯廠跑,每一次都是一百多斤滿載而歸,每天院里家里堆的都是各種下水,每晚兩口鐵鍋都是滿滿登登的一整夜不停的熬煮。
必須保證當天的沒賣完新的一鍋已經鹵上,而且每天都能最供應有一個豬頭兩個豬肚和兩副腸的食量。畢竟金水礦可是一個職工就有上萬人的大礦,算上家屬老小,至也是兩三萬人,相當于后世一個中等規模的小區了。
而在后世,這樣一個小區完全能養活好幾家超市和食店,以及至一個菜鳥驛站……在金水礦卻只有一個鹵攤。
衛孟喜發誓,這絕對是兩輩子以來遇到的最得天獨厚的賺錢機會,只要不作死,就能躺賺!
媽媽每天晚上都需要熬夜,花很心疼,說是要陪著媽媽,怎麼趕也不去睡覺,反正就拿本小人書,坐在小板凳上小啄米。
衛孟喜心頭都快化水了,啥心小棉襖,這閨才是。
就連寶也暖心,有一天忽然抱住被水浸泡得發白皺皮的手,還悄咪咪親了一口,把他們臉的“香香”拿來,說要幫媽媽手。
衛孟喜已經很多年沒過異這樣的關懷了,雖然是自己兒子,雖然只是一個小屁孩,但那眼里的關切和擔心卻是真切的,仿佛媽媽就是他的全部。
至于那對鐵憨憨,衛孟喜覺著自己還是別想了,想起就心梗。衛東那家伙最近因為暴增的零食,又結了好幾個朋友,放學寫完作業就不見蹤影,好容易看見也是跟人勾肩搭背,衛孟喜喊一聲,他還兔子似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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