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答應, 估計不用多久就能得到準信,衛孟喜就得早做準備。
知道自己的優勢,腦袋轉得還算快, 也會說, 但也知道缺點,“文盲”, 沒啥穩定工作和能拿出手的技專長,所以就不打算走含蓄路線了,而是要靠口才說服這位“大人”。
上輩子的見識終究有限,對這幾年只知道大概的發展趨勢和比較重要的時間節點和事件, 對政策和時事一竅不通。
所以, 現在必須在這一塊上好好惡補一下。
以前陸廣全帶回來的報紙,一開始是看,后來跟著文“學會”認字, 就能明正大的看了,現在更是, 都開始背報紙了!
“蘇, 我媽為啥要背報紙啊?”
“那麼多字, 我媽媽好厲害哦!”
蘇冷哼一聲, “花樣怪多。”
衛孟喜才不管說啥呢, 即使記再好, 要做到信手拈來對答如流還是得滾瓜爛, 正背倒背, 幾張報紙都快爛了。
“只有笨人才會用笨辦法。”蘇不忘打擊,“上天是公平的, 有點小聰明的人, 注定是沒大智慧。”
衛孟喜氣結, 要不是自己時間寶貴,真想跟這囂張老保姆干一架!拿的錢還不說好話,哼!
隔壁的李秀珍能憑錦鯉閨發家致富,衛孟喜可沒這福氣,五個崽崽沒一個錦鯉命,剛開始看著小呦呦還運氣好,后來嘛……算了算了,平安健康就是最大的福分。
的孩子沒辦法旺,那就來旺他們吧,以后盡量讓他們當富二代。
姚永貴沒讓衛孟喜等太久,第三天中午專門去陸廣全的辦公室溜達一圈,東拉西扯一會兒,“小陸麻煩轉告你人一聲,我幫約好了明天下午六點半利民飯店。”
陸廣全從畫圖板上抬頭,“好。”
這年代可沒有什麼CAD,制圖全憑一雙手、一支鉛筆、游標卡尺、丁字尺、三角板和圓規,真正的每一個刻度都是純手工畫出來的。
陸廣全本人不是科班出,但剛進礦就被選中參加制圖班培訓,趕鴨子上陣學了幾個月,后面又零零碎碎自學,能才真的是全憑天資。
姚永貴自然知道,不然整個金水煤礦上萬的工人,怎麼不選送別人單選他呢?在那樣環境惡劣的草臺班子上他都能學得這麼出,以后去了最好的正規學府,不知道得學啥樣。
反正,只要金水煤礦還能讓他學后歸來,以后金水礦的技這一塊,他絕對是第一人。
什麼嚴明漢和杜林溪,只能給他提鞋。
想到這些,姚永貴笑得愈發真誠,“小陸到時候也去,帶著孩子,吃頓便飯。”
陸廣全把畫圖板上的圓規拿起來,尖已經磨鈍了,別人的第一反應是找廠辦或者后勤再申請一套新的,他卻在琢磨,是用什麼裹一下,還是用什麼涂一下,既能保證準,又能省錢。
在“無所不能”的妻子來到之前,他幾乎沒用過新的東西,因為任何壞了的舊了的他都能修好……不知道是該夸他一雙手巧奪天工,還是摳瓢。
衛孟喜聽見這消息的時候,正在屋里躲著數錢。得先留出維持兩個攤子正常運轉的費用,包括連續一個禮拜的進貨款,滿打滿算手里能用的也就剛好四千塊。
但凡要價再多一百,都拿不出來了。
可能是猜到的拮據,蘇和劉桂花孫蘭香都說暫時不用發工資給們,等手頭轉開再說。
衛孟喜也不客氣,“行,那就委屈你們一段日子先,到時候我要賴賬你們來把我攤子砸了。”
當然,也沒說是因為要買臨街小樓,只籠統的提了一句,想在金水市開個店面。蘇當時挑挑眉,什麼也沒說,煤嫂們則是完全不知道“開店”真實含義,以為還跟現在一樣墻上打個安扇窗就行。
第二天的晚飯,衛孟喜得留出至兩百塊的現錢,還得買幾條中華煙,幾盒高檔點心和罐頭,這些東西無論不都能用上。
陸廣全看著跑進跑出的準備東西,也不上話,索就在院里刷碗。
“明天就我倆去吧,麻煩蘇大娘幫我們看著孩子。”
“不要!我要去!”
“對,我也要去!”
衛紅衛東仰著頭,甭管爸爸媽媽要去干啥,反正他們是必須去的,吃席嘛,他們怎麼能缺席?就是花寶也蠢蠢,好容易放暑假了,他們是最想黏著大人的。
衛孟喜好說歹說,他們還倔,頓時把臉一板,掌揚起來,“閉,信不信你們。”
姐弟倆這才乖乖閉,撅著屁不開心的跑出去。
還是那句話,孩子太多,事更多,沒時間一個一個哄,沒力去顧上所有人的小緒,只能挑重點解決。
倒是陸廣全,也不知道從哪兒出一塊錢,帶他們上百貨商店一人買豪華油冰,得一的小白胡子,這才又沒臉沒皮笑嘻嘻蹭過來。
“媽媽你吃一口油冰。”
“超甜噠!”
“媽媽吃我的,我的最甜!”
呸,全是你們的口水,衛孟喜上罵著真是一群記吃不記打的小狗,但卻每人的冰上都大大的咬了一口。
上輩子吃苦太多,熬壞了腸胃,這種冰涼的東西一吃就拉肚子,已經很多年沒吃過了。一口咬進去,冰得牙都發,“等九月份新學期開學前,帶你們下一頓館子,這次我們去是辦正事。”
“哇哦!開學能下館子咯!”孩子們樂顛顛跑走,哪還記得剛才鬧的脾氣。
第二天,陸廣全五點鐘按時下班到家,衛孟喜已經穿上去年買那條連,剛洗過的頭發披散著,到肩部以下,又黑又亮。皮仍然比普通人白一點,也沒啥瑕疵,不用什麼,只輕輕畫了兩筆眉,點口紅。
好一個紅齒白,明艷大方的同志啊,陸廣全的耳朵又不自覺的紅了一下。
衛孟喜沒注意,催著他把工裝換掉,穿上一新服。襯衫是洗過蘇又熨過的,看不出嶄新的折痕,子是很普通的解放,但他個子高,穿上整個人神至一百倍。
不得不說,個子高,只要儀態不差,就贏在起跑線了。倆人彼此打量,得出這一結論。
這次衛孟喜終于能安心的坐一次自行車后座,把蹬車的費力活讓給他,這才有時間發現,天空好像很藍,藍得一點雜質也沒有,路邊的野花很漂亮,黃的白的紫的,星星點點。
甚至,到想哼歌。
陸廣全也說不上哪里不一樣,就是心好,明明是一樣的風,一樣的太,卻一會兒暖一會兒涼。
“喂,陸廣全,戶口隨遷的事怎麼說?”
他趕收回神思,“跟張副提過,他會幫忙解決。”
作為他考第一名的獎勵,沒有固定工作單位想要遷戶口雖然比較難辦,但張勁松也要幫他們辦到。他在金水煤礦這麼多年,該有的人脈關系也不差,陸廣全從不提要求,這次難得開一次口,他肯定不會拒絕。
還是那句話,魚有魚路,蝦有蝦道,他們在礦區舉目無親,涉及到戶口這種大事無人可求,但張勁松不一樣,以前他沒當二把手的時候,因為村民私采采的事沒跟高三羊打道,曾經他與人為善高抬貴手放過幾次,現在只要求幾個農業戶口進村,想來應該不會被拒絕。
有了戶口,就有責任田和宅基地。
關于責任田要不要,衛孟喜就沒猶豫過,又不靠種地吃飯,拿了責任田也沒時間種,更何況以后還要涉及公糧等問題。如果沒記錯的話,剛開始包產到戶這幾年,公糧是要實打實糧食的,不能用錢替代。
每天生意還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去買糧食回來上呢?
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責任田,這樣落戶的阻力也能減輕很多。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很快來到利民飯店。算上上一次,這是他們第二次來這家國營飯店,上次只吃了一碗面,這次卻是要好好吃一頓的。
他們剛把自行車停穩,姚永貴一家子就來了。
姚永貴摻著老太太,有說有笑,楊夢麗走在后面一言不發。
衛孟喜代陸廣全別忘了車兜里的東西,自己笑著迎上去:“兩個月沒見,姚大娘的子骨倒是愈發朗了。”
誰會不喜歡一個漂亮同志的恭維呢?姚大娘笑著拉,“你這不做生意都屈才,趕的,都進來,今兒這一頓讓永貴請。”
“這哪,必須我們請,姚主任你們能賞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衛孟喜的,明明是簡單的客套話,但姚家人聽著就是舒服。
一頓飯也吃不了幾個錢,但是給自己的事牽線搭橋,肯定得花錢嘛。別人客氣,衛孟喜卻不會當真。
一行人有說有笑走進飯店,服務員認識衛孟喜,笑著打個招呼,“衛同志全家來下館子吶,昨天咋不見你來擺攤呢?”
“家里有事兒耽擱了,曹姐這兒有包廂吧?給咱們開一間二樓的。”
“有有有,這邊來。”
二樓的包間窗子正對姚家小樓,能看見那古古香的雕梁畫棟。這棟房子是一棟青磚瓦房,二樓外面是一條木欄桿走廊,木頭是壞了一些,外墻的白漆也斑駁落不,看上去是有些年頭了。
姚大娘慨道:“這房子是民國時候就蓋的,咱老姚家的祖宅,傳到他大伯手里,要不是……幸好,還回來了。”
“我還記得,我們剛結婚那幾年,我們二房住的是右邊這間,永貴小小一人兒,最喜歡在二樓的走廊上跑來跑去,咚咚咚的……樓梯扶手上還有他刻的字呢,是個‘永’字,對不對?”
姚永貴也頗為懷念,“是啊,娘你還記得。”
“怎麼會不記得,右邊那屋里的大炕下頭,你最藏紅薯,有一年春天藏得都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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