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來檢查一下你的生命征。”何琴笑著上前。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讓你永遠踏不進醫院大門。”
何琴還沒走到床邊,就被顧長逸沒有溫度的聲音止住腳步。
剛才是下意識停住,反應過來臉頓時很難看,“長逸,你,你這孩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病房里安靜下來,本來想讓位置的董桂紅兩口子,看到婿的態度,立馬擋在病床邊,防備看著穿著白大褂的何琴。
他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婿出冷臉,講話這麼氣勢人,頓時覺得這個醫生定然不是好人,不是和顧家有矛盾,就是要來害兒的。
顧長逸走到何琴面前,居高臨下道:“字面上的意思。”
何琴不住他的周氣場,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你這,你這孩子,我在醫院幾十年了,今天我也是按規矩巡查病房,是,前些天在你家我和小穆是鬧了些矛盾,但我是一名老醫生,不會把私人恩怨帶到工作中來,你不要誤會。”
“出去。”顧長逸下往門口抬了抬,“一分鐘之消失在這間病房,我們住院期間,別再讓我看到你。”
當著眾人的面,門口還有同事張,何琴覺得面子丟大了,臉難看。
剛才進來除了想找機會給穆冰瑩一個教訓,也是想讓外面同事聽一聽,在顧家人面前還是很能說得上話的。
自打從顧家出來后,傳出了癩哈蟆的外號,加上院長不許跟著負責總司令的,在醫院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以前在醫院能夠橫著走,每天都有一群人上趕著討好,走哪都被人捧著,去食堂打飯,都能比別人多兩塊,只要出現的地方從來沒有冷場過。
現在可倒好,到哪依然沒有冷場,但收到的都是冷言嘲諷,說癩哈蟆想吃天鵝,天鵝尾羽都還沒著,就開始編造故事狐假虎威。
今天進來故意沒關門,就是想讓外面的人聽一聽,是怎麼教育害出名的總司令兒媳婦,誰知道一向不怎麼說話的顧長逸,居然這麼下臉子!
何琴耳邊好像已經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嘲笑聲,臉頓時變得很難看,擺出長輩的姿態教育:“長逸,你這孩子這是什麼態度,就算你不我一聲嬸子,不拿我當長輩,我也是烈屬,別說你還沒當上總司令,就算是你當上了總司令,恤優待烈屬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要都像你這樣威脅烈屬,全軍戰士還能心甘愿上戰場,心甘愿為國犧牲?”
“你在說什麼!”
病房門口突然傳來翟潔玉的聲音,下一秒人就沖了進來,擋在顧長逸面前,指著何琴道:“我兒子用得著你教訓?”
何琴看到翟潔玉一怔,但剛才說了那番話,覺得非常有道理,這時候底氣正足,回道:“不是教訓不教訓,你是沒聽到長逸剛才怎麼說的我,我是烈屬,他這麼對我,全軍戰士”
“就你是烈屬,我還是烈屬了,長逸他爸也是烈屬,全軍像你這樣的烈屬能找出來千兒八百個!”翟潔玉罵道:“有誰像你一樣把“我是烈屬”“我可是烈屬”天掛在上,向軍區不停索要東西,憑著烈屬份,你這半吊子醫在醫院待了幾十年,還有臉說出來,長逸怎麼了,他自打當兵開始,長期拿出工資補戰友烈屬,天寒地凍也要坐幾十個小時火車去給烈屬孩子送服被子,幫烈屬孩子安排學校上學,用得著你這個恬不知恥在軍區頓頓吃的烈屬教育他?”
何琴臉一白,覺得后的那些眼如芒刺背,心知今天要是不掰扯清楚,不掙回面子,從今以后在醫院,在大院是再也抬不起頭了,“你說誰恬不知恥?我怎麼恬不知恥了?老陳去世后,是軍區把我們留下來,是,軍區是很照顧我們母子三個,但是我就是過著正常日子,我還有要求過什麼?我怎麼就恬不知恥了?”
“說你恬不知恥都是輕的!”
高翠蘭突然也出現在門口,手上拎著飯盒,后面還跟著高政委,“我要是你,這半吊子醫能在醫院領份工資,就老老實實領著了,你看看你,又是想當組長,又是想當主任,考試考不過人家,就嚷嚷著自己是烈屬,跟著院長去照顧總司令,之后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強行讓醫院給你漲工資,還有你兒子,人家當兵都在吃苦罪,你整天琢磨著給他升職當,你們家丫頭跟你神似,仗著自己是烈屬,天在大院欺負人,別人家提起烈屬,就眼淚汪汪,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那是撕心裂肺的疼,你們呢,嘖嘖嘖。”
何琴被說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完全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用起了平時的招數,拿出手絹眼淚,“你們都有人護著,可以站在這里欺負我,我們家老陳要是活著”
高翠蘭撇,“你們家老陳要是活著,看你這水楊花的樣子,早把你給休了。”
“胡說什麼。”高政委看差不多了,出聲了,“別學了幾個語就瞎用,長逸,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吵起來了?”
顧長逸敬了禮,“506病房主治醫生為葉同志,夜晚值班醫生為申秀梅同志,何琴同志早前與我媳婦有口角之爭,今天早晨突然代替值班醫生出現在病房,有利用職務之便蓄意報復的可能,流程不符合規章,我有權拒絕為病人例行檢查。”
“蓄意報復,沒有,怎麼可能!”何琴沒想到顧長逸一張口就給扣下來這麼一頂帽子,連忙擺手,“我們都是值班醫生,平時一起值班,有事的時候,互相幫忙看下病人是很正常的事,不是蓄意報復。”
“何醫生?”
門口又出現一隊穿著白大褂的人,為首的醫生看著病房突然出現的大領導們,又看到何琴,“你怎麼在這里?”
何琴臉更白了,沒想到同事去六樓檢查,這麼快就下來了,連忙使了一個眼,“不是你讓我幫你檢查一下506病房的嗎?”
申秀梅眉頭一皺,“我什麼時候讓你檢查了,再說506病人是剛做完手,目前于切觀察期,不是你的職務范疇之,我怎麼會讓你去檢查。”
申秀梅不傻,看到這麼多軍區領導臉不好,再看到何琴一臉心虛要被拆穿的樣子,立馬就看出問題,當然不能幫關系不深不淺的人背鍋。
何琴后面的話都被一句切觀察期堵死了,雙發,差點就要摔在地上。
顧長逸向高政委敬禮,“首長,何琴行可疑,我申請軍區監察理這起事件。”
“砰——”
何琴剛才還能勉強穩住,聽到顧長逸這話,直接摔倒了地上,臉一片慘白,“不是,我不是”
“這是怎麼了?”
門口突然出現了傅老司令,旁邊還站著顧昌巍和傅景蕭。
顧昌巍一看到癱在地上的何琴臉就沉下來了,“你怎麼在這里?冰瑩剛做完手,還沒度過安全期,你就來給添堵?”
何琴看到顧昌巍本來先是一喜,一聽到他這麼質問,頓時心涼了半截,只能將目轉向旁邊的傅老司令,哭道:“傅老,老陳當年可是您手下的兵,是跟著您一起上戰場犧牲的,您不能不管我們啊,我真是被冤枉了,只是想幫同事例行檢查,誰知道還沒開始檢查,就要被總司令的兒子送去監察了!”
“剛才還一口一個長逸,現在又變總司令的兒子了。”高翠蘭撇子,早看慣何琴裝哭的樣子了,“傅老,這是在告狀,說長逸仗勢欺人呢,您可別信的話,人家冰瑩才剛做完手,最不能氣的時候,這時候跑來,就是沒安好心。”
何琴斜趴在地上,拿著手絹捂眼睛,“傅老我是烈屬”
“你是烈屬,我不是烈屬?”傅老司令邁過的手臂,踏進門。
一屋子軍人全都立正向傅老司令敬禮,傅老隨意揮了揮手,先對病床上的穆冰瑩笑了笑,“罪了吧,我讓景蕭給你帶了兩包紅糖,紅糖補氣,你可以多喝。”
傅景蕭把紅糖放在旁邊柜子上,看著病床上的人,這會沒了平時二流子的樣子。
穆冰瑩這時候本不用裝虛弱,剛完手,一天一夜沒怎麼喝水吃東西,蒼白,面也蒼白,看上去就虛弱得不行,再一笑,上的脆弱就更重了,“傅伯伯,麻煩你了。”
“不麻煩,正好今天要來醫院檢查舊傷,順道來看看你。”傅老司令說完,轉頭看向不停在哭的人,“我一個正常人,都被你哭得心煩,這里還有剛做完手的病人,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這樣對人家?”
何琴立馬止住哭聲。
“你說的烈屬,前兩天大院安排思想班,你借口值夜班,沒去。”傅老坐在顧長逸搬過去的椅子上,“我今天就單獨跟你說一說什麼烈屬。”
“剛才,高翠蘭同志說得一句話很對,一般烈屬,是聽不得烈屬這兩個字,因為一聽到就是撕心裂肺的疼,新軍區立這麼多年,犧牲的戰士數以千計,烈屬數以萬計,大多數人不敢和軍區提要求,甚至拒絕軍區的補,他們怕給英烈的榮抹黑。”傅老眼神犀利,“像你這樣把烈屬當令箭,謀取利益的,之又,軍區現役軍,很多都是你丈夫的戰友,看在他的面子上,也看在他是我的老部下面子上,對你和孩子各個方面優待,當年給你的是雙倍恤金,每個月也盡量多給你補,給你在醫院安排了工作,讓你們家老大進軍區讀軍校當兵,讓你們家老小進文工團,全家領三份工資,這條件,放到外面去,都找不出幾家,你是怎麼做的?”
“得寸進尺,一次次利用陳賢的犧牲,利用你的烈屬份謀取利益,貪得無厭,永不滿足。”
最后幾個字,每說一句,何琴的便抖一下,這次不是裝的,是覺到了傅老這些字背后的決心,現在已經沒空去想外面的人會怎麼看了,以后又能不能再在醫院抬起頭,連忙道:“傅老,我沒有,我都快退休了,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軍區待我們好,我知道,我很滿足,真的!”
“軍區和那些老戰友都對得起陳賢了,至于你,今天做的事,想做什麼,長逸要去讓監察來管,也是符合流程。”
傅老這話一說,病房再次安靜下來。
“烈屬不是仗勢欺人,為非作歹的擋箭牌,你起了壞心,就得承擔后果,不是說一句烈屬,就可以推責任,拿烈屬要求別人從輕置,是侮辱了烈屬,侮辱了英烈,你這件事,不要給監察,還要作為典型,讓全軍全大院的人引以為戒!”
何琴徹底癱在地上,目呆滯
今天真的只是想找個機會教訓穆冰瑩一頓,順便再讓同事們聽一聽,找回從前在醫院的地位,怎麼都沒有想到,會鬧出這樣的結果。
要真的被當典型,不但會被在大會上再三提起,還會寫進軍區報刊,讓全軍的人翻閱。
從今以后,不但在醫院抬不起頭,不,是真的再也進不了醫院,當不了醫生,還會連累兒子和兒一起被人指指點點,抬不起頭,甚至影響前程。
想到那樣的況,何琴頓覺抓心撓肝,崩潰至極。
何琴轉頭看著病床上躺著的人,突然爬起來沖過去,惡聲罵道:“你就是我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