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見面之后，那廝的緒是由穩定到波。

　但阮卿正相反。

　最開始的時候，阮卿是繃的，牽他的手都是下意識的作。但后來，越來越放松。

　最后，等那廝離開，整個人的神都在一種輕松甚至輕快的狀態。

　“笑什麼?”落座之后，廿七問。

　“嗯?”阮卿自己的臉，“我笑了嗎?”

　廿七好笑:“你一直在笑。”

　阮卿嘖了一聲。

　廿七追問:“到底在笑什麼?”

　阮卿顧左右而言他：“服務員呢？點菜。”

　一轉回頭,廿七在挑眉看。

　“咳。”阮卿只好說，“那我說了，你不許笑我。”

　廿七保證：“肯定不笑。”

　“就是吧，突然覺出來自己是個大俗人。”阮卿說,“你知道就是，哦你不知道,嗐,就是那種，‘半路遇到前任，對方翻垃圾桶我穿貂’的梗。”

　“我以前覺得我不是這麼俗的人。再到一定會很淡然。結果剛才發現自己其實本淡然不下來。”

　阮卿吐了口氣,說：“當初吧,你知道離婚禮還有三天，請帖早就撒出去了，有些人是別的城市專門過來的。畢竟我們兩家人都是生意人嘛，賓客多的。”

　“然后我跑了，婚禮取消。當時影響還大的,對我們家和他們家影響都不好的。”說,“后來也有人問我，后不后悔……”

　廿七屏住呼吸,等著阮卿的答案。

　因為這對他也很重要。

　和那麼優秀的男人分手，后悔了嗎？

　“我也不知道。”阮卿說。

　“其實我有好多次，自己也會問自己，后悔了嗎？也會質疑自己，做的真的對嗎？”

　“當時如果不是直接落跑，是去好好地跟他通，會不會不一樣呢？哪怕是用吵架的方式通？”

　“而且更俗的是，我真的會想，如果以后我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怎麼辦？”

　“如果以后我因為年紀大了，然后自地降低了標準，去將就了比他差得多的人怎麼辦？”

　“每次當我想到這些的時候，就會覺得好難。”

　這些掙扎，輾轉反側，正是一個人走在逐步的路上躲不開的煎熬。

　廿七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那……”

　阮卿撲哧一笑：“你張什麼？”

　廿七咳一聲：“我也是俗人。”

　世上誰能免俗呢？誰不是希和自己的前任/現任的前任狹路相逢，自己是穿貂的那個，不是翻垃圾桶的那個。

　釋然文學看看就得了，現實里，誰不想比個高低。

　“放心，贏得穩穩的！”阮卿說，“他都二胎了你剛才沒聽到嗎？”

　“我一瞬間后背都了！”

　“我知道我們婚禮取消后，他很快就相親結婚了，因為他本來年紀就比我大，就是奔著結婚和生孩子去的。”

　“但是二胎！”

　“三年抱倆我都覺得沒什麼，可以接。但是兩年抱倆？！”

　阮卿為了加重語氣，還比出了兩手指，用力地晃了晃，以表達的驚恐。

　“我一算，嚇死了，這是剛生完一胎馬不停蹄接著生二胎啊！”

　那一刻，阮卿再沒有自我懷疑，萬分地確定，自己當年果斷跑路是對的。

　沒有跳坑是對的。

　或許這個坑鑲金嵌銀，富足舒適，但真的不是想要的。

　再回想自己曾經想過的“如果當時去跟他好好通”就覺得自己很傻很天真。

　賀嶺那個人，骨子里非常強勢執著，而且有手腕。

　他這樣的人在社會上常常是被贊頌被欣賞的，認為是做大事的品質。但從人的角度來看，如果你堅定地不想做妻，那就真的非常糟糕。

　他一定會在當時把阮卿哄好安好，但是婚后，他也一定有他的方法，去說服或者引導或者用別的什麼手腕實現自己想要的。

　“所以，現在，我可以清楚地告訴自己，”阮卿說，“阮卿，你沒錯。”

　推測了一下賀嶺的妻子是如何馬不停蹄地接連生育，再轉頭看自己邊的廿七——年輕英俊，溫，長發纖腰，武力值表。

　把阮卿的X癖了好嘛!

　現在過的是什麼神仙日子！誰要嫁給急吼吼要傳宗接代的老男人當生育機去啊！

　真人一路向前走，絕不回頭！

　阮卿把一直懷念的前任徹底放下，廿七當然很高興。

　但廿七也憂慮。

　一次短暫的照面，他已經細致微地觀察了賀嶺。的確穩重，而且看得出來富貴。

　那個男人左手腕上戴著一個金屬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但廿七回憶起來，迄今為止他見過的人里，只有縣的領導們手腕上也有這種東西。

　像是某種標志著富貴或者等級的東西。

　就像京城里那些行走的員，腰間掛著金魚袋或者銀魚袋，彰顯著份與帝寵。

　賀嶺的上的的確確是著一子富貴氣息。

　他是個富家公子哥，又并非紈绔，是那種家族用心培養的有能力的繼承人。

　大概就是方的父母最喜歡、最滿意的那種東床快婿了。

　雖然阮卿把他夸了花，但是廿七沒有迷失在阮卿的甜言語中，清醒地知道自己和賀嶺之間，客觀地存在著外在條件的差距。

　他上能吸引人的地方，或許阮卿覺得很，但的父母肯定不會這麼認為。

　廿七暗暗嘆了口氣。

　想拿正室名分，太難了。

　不過好在有了良民份，今天起，從零開始。

　第一關，拜泰山。

　省會到延市，城際高鐵就一小站，開車也沒多長時間。

　阮卿刻意開得慢些。

　“晚飯肯定是逃不了的。”說，“能晚點到就晚點到吧。”

　對阮卿來說，被三堂會審的時間能短一點是一點。

　但廿七不認同。

　拜見泰山老岳丈豈是能隨便敷衍的？哪怕自己上毫無長，注定了去了就要被挑刺批判，那也得著。

　一窮二白，無長就想拐人家閨走，你還想怎麼樣？

　老實著！

　再怎麼磨嘰，終究還會抵達終點。

　終點是十分氣派豪華的老派別墅，外觀是歐式的，十分符合阮卿爸媽那個年代的人的偏好。

　“看看，這就是鄉鎮企業家的審。”阮卿吐槽。

　很糟。

　廿七一看這房子，就知道阮卿的家境比他以為的還更好。

　其實也是個二代。所以說其實跟賀嶺是真的門當戶對。

　倒沒有想象中的冷淡挑剔，阿姨開門，回頭喊了一聲“卿卿回來啦”，阮卿的父母就都從客廳站起來，迎到了門口。

　他們不是迎阮卿的，是迎廿七的。

　非常客氣親切：“來來來，小廿是吧，來，請進。”

　是這樣的，有教養的人不會對自己兒的救命恩人橫眉冷目的。

　其他的事先另說，先把救命之恩這事論清楚。

　但其實，阮卿的父母在招呼廿七的時，也盯著廿七的臉，到非常的吃驚。

　他們今天又和阮祥云通電話了。

　阮祥云已經回到村子里了，信號沒問題了，這次通了個長長的電話，把事都說清楚了。

　野人觀的事令阮華夫妻唏噓不已。

　阮祥云說：“他看起來像道士，但不是道士。他是個俗家，鬧著非跟阮卿走，唉……”

　這一聲“唉”一言難盡。

　阮華夫妻：“……？”

　怎麼聽出一種自家老實兒子被外面的壞人拐走的氣憤和無奈？

　總之有了阮祥云對前背景的待和對“山里小道士”的描述，阮華夫妻就和延市市局那些人一樣，自行在腦海里勾勒出了一個錯誤的形象。

　山里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跟野人也差不多了。

　應該是邋里邋遢吧。

　然后呢，非常沒有見識，是比鄉下人還鄉下的鄉下人。以至于見到一個漂亮孩，就鬧著要跟人家跑。

　嘶，這麼一描述，覺人也很不。

　怪了，又邋遢又臟又沒見識又不傻里傻氣，阮卿那個超級事多的丫頭，怎麼跟他看對眼的？

　自己家閨有多挑剔，當爸媽的還是很了解的。

　所以更納悶。

　“吊橋效應！”阮媽媽肯定地說，“一定是吊橋效應！英雄救其實都是吊橋效應！”

　阮華覺得老婆說得有道理。

　兩個人研究了一下，覺得不要強拆。

　強拆容易造逆反心態，加劇吊橋效應。

　“涼拌。不必強行要求他們分開。”阮媽媽說，“一時的錯覺而已，等離開那個環境，重新回到社會，這種份、教育上的差距一顯現出來，很快就會清醒了。”

　當年對系草也沒強拆。

　果不其然后來阮卿自己看清了，直接讓對方滾蛋。起碼在果決這一點上，阮媽媽對阮卿是滿意的。

　就是后來有點太果決了，賀嶺真的可惜了。

　他想結婚想生孩子，不都是最最正統的主流思想嗎？

　他希阮卿早點生不要錯過最佳生育年齡的想法，也跟阮媽媽不謀而合。

　不都是為了阮卿好嘛。

　奈何兒不領，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錯了。

　阮媽媽前幾天剛從朋友那里聽說，賀家兒子都生了二胎了。瞧瞧人家，多麼高效。

　等阮卿回來，跟說說，讓看看自己帶回來一個什麼樣的鄉下人，去跟賀嶺比一比，不需要老一輩出面干涉，只要比一比，立刻就會抬不起頭來了吧。

　從吊橋效應里清醒過來分分鐘的事。

　到時候，他們重重酬謝一下小道士對阮卿的救命之恩。他要是在社會上立足困難，他們也都可以幫助他。給他安排工作什麼的，送他教育什麼的，都能做得到。

　錢能解決的事都不是事。

　只是阮媽媽和阮華萬萬沒想到。

　“邋里邋遢臟乎乎的鄉下山里小道士”會是這副模樣。

　長發順清爽，面孔干凈英俊。

　眉眼英武，氣質沉靜，舉手投足間有見過大場面的鎮定從容

　“伯父、伯母，叨擾了。”沒有握手，他是微微傾，算是行禮。

　電視劇里和小說里倒是常能看見“伯父、伯母”這種稱呼，但現實生活里，誰這麼人呢？那聽起來不得怪怪的？

　都是叔叔、阿姨的。

　太言了。

　可是配合著這年輕人微微傾行禮，肩頭的烏黑長發隨之落，再直起抬起眼。沒有尷尬的覺，只覺得行云流水。

　不像島國人那樣卑微局促的點頭哈腰，是有一種傳統的充滿的氣度儀態。

　現在的年輕人上本見不到了。

　阮華和阮媽媽不由自主地就直了腰背。

　再看一眼笑的阮卿。

　或許，可能，不止是吊橋效應？

　把這英俊的年輕人和賀嶺放在一起比較的話……

　阮媽媽竟然有點拿不準勝負輸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