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桓崇郁才打發了汪太傅回去。

就坐龍輦去花園散步,臉微沉。

鄭喜送了汪太傅回來，到花園里找到了皇帝，稟道：“皇上,奴婢已送了太傅回去。”

花園里杏花如云，梨花似雨。

桓崇郁慢步在繽紛落英之上,淡淡地問：“太傅現在怎麼樣？”

到底是帝師,純臣。

人也快土了。

天子也不想落得個死帝師的名聲。

鄭喜小心回道：“……還好,奴婢請醫去看過了，應該沒什麼大礙。”

只是年紀太大,經了這麼一遭,終究有些虧子。

不過桓崇郁覺得，做到這個地步，他已經足夠“敬重師長”。

也沒再吩咐什麼。

走了一刻鐘,他才吩咐左右：“回坤寧宮。”

就坐上龍輦,去了烏雪昭那兒。

烏雪昭見到桓崇郁的時候，他已眉眼和淡,無毫愁緒。

笑迎過去，問道：“皇上今兒怎麼來的這麼早？”

桓崇郁牽著烏雪昭，一腳進去,說：“今日清閑些。”

一進去。

就看到小幾上，擺著一個錦盒,里面是他送給烏雪昭的玉雕。

烏雪昭順著帝王視線,溫聲說：“臣妾才找個大小合適的盒子把玉雕裝起來。”

免得碎了,也方便時時拿出來把玩。

順手將盒子合了起來。

同皇帝一起坐下。

皇帝誕辰在即。

宮里各都在準備宴席了。

烏雪昭雖自己拿了主意,到底還覺得不足夠，索直接問道：“皇上，誕辰您想要什麼禮？”

禮？

桓崇郁著掌心里,烏雪昭纖細的手指，沉思起來。

他看著烏雪昭認真的眼神，微勾角。

好像也沒什麼特別想要的。

便說：“皇后送什麼，朕就要什麼。”

烏雪昭一笑：“那您到時候別嫌臣妾送的尋常。”

桓崇郁淡淡笑著。

并不怕失。

天下之大，能有什麼東西稀罕？

長相廝守而已。

五月中旬，宮里熱鬧、繁忙了好一段日子。

這是烏雪昭當皇后之后，辦的頭一個宮宴，還是夫君的誕辰，自然下了十分的功夫。

連茵姐兒都很久顧得上召見進宮了。

靈月中間回了一趟家。

帶了烏家的消息進宮：“娘娘，家里都好，但老夫人的子好像不如從前，聽說因為勞，湯藥又加重了。還有藍氏，也移去莊子上了，奴婢沒去親眼看，聽說還是那樣子……”

半死不活的，救不了，也死不掉。

靈溪一眼看穿，搖著頭說：“二夫人就是擰住了。事事都已經定了，還想怎麼樣呢？”

恍然聽到藍氏的消息。

烏雪昭有種久遠到縹緲的覺，眼神微頓了片刻，靈月已經笑嘻嘻在說趙家的事了。

趙江氏的兒媳婦鬧著要回娘家，據說，小夫妻兩個差點兒就走到和離這個地步。

幸好趙大學士親自出面料理，才平息了此事。

靈月小聲竊喜：“趙姨媽惡婆婆的名聲，都快傳遍京城了！我一回府里，聽到好多人都這麼說。”

靈溪有些驚訝。

烏雪昭淡淡地說：“有趙家盯著，還不敢放縱至此。”

靈月納悶：“可是府里人都這麼說……”

靈溪笑道：“們知道娘娘和趙家有些舊怨，哄你開心的。”

靈月顧著高興，當然意識不到，下人會在面前言辭夸張。

這會兒反應過來，才曉得自己被人蒙蔽了。

不過聽到們說趙江氏的壞話，還真高興的。

哪怕是假話呢。

說笑間，時間就打發過去了。

皇帝壽宴已準備的七七八八。

畢竟是第一次掌事，烏雪昭跟各監局核對完了大部分的事，還是去太后宮里請示了一下。

太后懶得管。

這事兒管了又沒好。

只盯了烏雪昭肚子一眼，便打發了烏雪昭走。

烏雪昭又去兩位太妃的宮里。

也是過來請示的。

但和在仁壽宮里不一樣，才說完壽宴的事，兩位太妃就拉著去挑眉黛。

賀太妃擺了好多眉黛出來，說：“太年輕了，本宮和靜太妃都不合適，皇后拿去用吧，或賞了家里姊妹都是好的。”

烏雪昭挑了一些。

賀太妃笑說：“皇后眼好，也都襯你。下回來，記得畫給本宮瞧瞧。”

靜太妃也特地打量了烏雪昭的眉眼。

跟著點了點頭。

期待見到烏雪昭下回過來的妝容。

烏雪昭收了眉黛，便回了坤寧宮。

趁著天還早，到書房里，繼續把桓崇郁留在這兒的一套刻刀、石料子拿出來。

宮之后大把的空閑時間，宮里監局也有會雕刻的宮婢。

學這個，很快就見效。

已有幾個模樣還不錯的指環雕出來，但有些瑕疵，便又重新找了塊料子雕。

書房開了窗。

本來有東西撐著窗框，沒什麼靜。

忽來一陣響。

烏雪昭在窗下抬頭，海東青歪著腦袋盯著。

嚇了一跳。

海東青飛進屋，落在房梁上，跳來跳去。

比剛來的時候，頑皮了些。

它開年之后，就不怎麼在乾清宮吃東西。

了就來坤寧宮找烏雪昭。

烏雪昭已經喂習慣了，立刻讓人拿兔子喂它。

海東青吃完又回了乾清宮。

倒像是把坤寧宮當飯館兒了。

心還留在乾清宮。

到底是認主的小東西。

心里只有皇帝。

幸好它不會說話。

不然雕刻的東西，還不得被它泄了？

烏雪昭暗暗慶幸。

海東青飛到桓崇郁書房里，跳到他案上，爪子踩住九連環里的一只玉環。

桓崇郁起初沒注意。

聞到它上有味兒，拿一支干凈的筆，敲了敲它腦袋：“又去皇后那里吃東西了？”

鄭喜換茶上來，笑著提醒：“皇上，該歇會兒了。”

桓崇郁接過茶，潤了潤嗓子，想打發海東青走。

折子都被它踩了。

海東青爪子還抓著一只玉環。

桓崇郁將玉環從它爪子上取下來，海東青才飛走。

桓崇郁挲著玉環，若有所思。

晚上，桓崇郁來坤寧宮的時候，烏雪昭已經睡了，那一套刻刀肯定也命人收了起來。

宮婢上前來要伺候。

桓崇郁抬手，不許們出聲，輕手輕腳去凈房里洗漱了。

再悄無聲息的進來。

夫妻兩個同榻而眠。

早上烏雪昭醒來時，皇帝走都走了。

又沒見到皇上。

這都是第幾次了。

烏雪昭對鏡梳妝時，吩咐靈月：“下次皇上回來時，醒本宮。”

靈月為難：“……皇上特地不讓奴婢們吵醒娘娘的。”

靈溪也寬道：“娘娘，皇上也是恤您這些日勞了，才不忍醒您。”

持宮宴雖然繁冗，卻并不覺得很累。

只是嗜睡。

烏雪昭在鏡眨眼，一雙水眸似盈盈流水浮曇花。

末了，吩咐道：“罷了，就聽皇上的。”

-

五月底。

帝王誕辰。

仍舊是百朝賀，在外的京，便上表祝賀。

皇帝賜宴宮中。

大臣攜家眷宮。

趙江氏穿誥命服飾，攜兒與兒媳婦宮。

出門之前。

趙江氏嫌兒媳婦于氏穿得過于明艷，斥道：“你已是婦人，還穿一紫干什麼！斕兒……”言又止。

趙詩斕的親事到現在還沒著落。

這次宮宴規模之大，正好為挑選夫婿。

哪有心打扮，搶小姑子風頭的嫂子！

趙江氏看于氏越發的不舒服。

周圍還有丫鬟。

于氏瞬間白了臉，低著頭，攥著帕子，道：“是。兒媳這就回去換。”

趙詩斕喊了一聲“娘”，輕嘆一聲，追上去和于氏說：“嫂子，皇后就穿紫，和皇后撞了恐怕不好，換一件也好。”

于氏著趙詩斕苦笑：“是我思慮不周，母親和斕妹妹考慮的是。”又說：“我這就去換了裳來，斕妹你先去照顧母親。”

免得一會兒趙江氏等不耐煩了，又要發脾氣。

趙詩斕點了頭，回頭去安趙江氏。

上了馬車。

趙江氏在車里等兒媳婦，果然又是一臉的不耐。

趙詩斕好歹勸著。

趙江氏臉才略好了一些。

趙詩斕才委婉地說：“娘，您這些日子的脾氣怎麼越發急躁了，有些事，您也不必和嫂子計較，是不是子不舒服？”

趙江氏冷笑道：“進門兩年肚子里連個孩兒都沒生出來，做婆婆的還不能罵兩句了？出個門，穿裳不知避忌，還要婆婆在馬車等，我倒要看看，哪家兒媳婦是像這樣的！”

趙詩斕幾扶額。

別的不說，于氏沒懷孕又不是因為一直懷不上，而是因為之前流了一胎，這才沒懷上。

“娘，大夫不是說，嫂子還要調理一段日子嗎？總會懷上的。”

趙江氏冷聲道：“一段日子究竟是多久？我都等一年了還不夠久？”

馬車外面傳來腳步聲。

趙詩斕拉了拉趙江氏的袖，請收斂些。

至別讓人看了笑話。

趙江氏這才不怎麼甩臉子了。

了宮。

一家子越發的謹慎。

趙江氏見趙詩斕那張的樣子，低聲說：“娘知道的分寸，斕兒，你呀，好好管管自己的事……”暗暗了趙詩斕的胳膊，示意在宮宴上，自己也仔細留心合適的人家。

趙詩斕本沒顧得上想自己的婚事。

只希娘真的知道的分寸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