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來得很快,額頭上都溢出了層汗,但剛進余清苑,就發現院中安靜,本不似出事的模樣,太醫將疑藏在心里,照常地替昭貴嬪請脈,脈象平穩。
太醫悄悄地抬頭看了昭貴嬪一眼,心中有些苦。
給昭貴嬪請脈是個輕松的活,昭貴嬪沒有辜負宮中人對的評價,溫和,待他們也向來不會為難,只是皇上看重,才讓人覺得頗有力。
可今日一事太古怪,昭貴嬪怕苦,若非規定的請脈時辰,很會主傳太醫。
太醫在心中揣測著昭貴嬪傳他來的用意,低垂著頭,額間險些冒出冷汗。
半晌,太醫才聽見昭貴嬪輕問了句:
“鐘太醫在太醫院待了多久?”
鐘太醫埋首:“回昭貴嬪,微臣太醫院已有五年。”
比皇上登基時間還早,所以說,對太醫院的案宗,他該是都很清楚。
顧晗不著痕跡地挑眉,收回了手,轉而托腮,看似不不慢地問:“那鐘太醫可知道,這丁才人往日的狀況如何?”
鐘太醫晦地了下額頭的冷汗,丁才人是如今后宮唯二有孕的妃嬪,昭貴嬪一開口就問到丁才人,讓鐘太醫控制不住地提起心來,但昭貴嬪的話未曾涉及晦,鐘太醫猶豫了下,還是答了:
“丁才人宮四年,微臣未曾聽過丁才人弱。”
顧晗稍稍坐直了子:“那日李太醫替丁才人請脈,說得卻是丁才人弱才會險些導致小產。”
鐘太醫抬頭看了一眼,不知想要做什麼,頓了頓,才含糊地說:
“院中不曾有記檔,微臣不知。”
鐘太醫看似什麼都沒說,但其實了不消息,太醫院的案宗不曾記載過丁才人弱,既然如此,丁才人又為何有孕后頻頻出事?
顧晗下心中的焦慮,看向鐘太醫:
“近來我用膳依舊艱難,勞煩鐘太醫替我開張藥方。”
四目在空中對視間,鐘太醫堪堪垂首,恭敬道:“微臣知道了。”
等鐘太醫離開后,玖念才上前,遲疑低聲問:
“主子就這樣直接問鐘太醫,會不會不妥?”
顧晗覷了眼鐘太醫留下的藥方,輕飄飄地說:“鐘太醫今日來,只是為了我飲食艱難一事,這宮中多是聰明人。”
玖念眼中閃過了然,略而道:
“主子可是確認丁才人這胎有問題?”
顧晗皺了皺眉:“我也說不清。”
頭疼地了眉心,有孕后,力就比不得從前了,顧晗低了聲吩咐:
“查一下,丁才人和容寶林來行宮后,可有過接。”
圣駕在行宮待了近兩個月,進了八月后,才準備回宮。
行宮本就不如皇宮大,顧晗早就待膩了,尤其丁才人被查出有孕后,顧晗就出院落,還不如回宮來得清凈。
八月上旬,圣駕一行回宮。
剛回宮,眾人就被一道消息險些驚得愣在原地——皇后被查出有孕。
顧晗第一時間就是掐手心,才自己保持了冷靜,轉頭看向皇上,果然皇上也怔了下,和得知丁才人有孕時完全不同,他片刻都沒有耽誤,就吩咐:
“去坤寧宮!”
離去時的背影都帶了分焦急。
所有人都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事,皇后有孕,就代表皇上很快就要有嫡子了,本朝格外注重嫡庶之分,這個孩子注定了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與眾不同。
饒是顧晗,也不由得盯著皇上的背影,指甲刺手心作疼。
玖念扶著顧晗,低聲:“主子。”
顧晗立即回神,松開手,余覷見小方子趕過來,抬眸時,神已然恢復如常,待前往坤寧宮時,小方子用只有顧晗能聽清的音量說:
“圣駕剛離開不到一月,皇后就查出了有孕,宮中稍有臉面的人都去了行宮,皇后這胎養得格外順利。”
頓了頓,小方子添了句:
“自圣駕離宮后,坤寧宮就不曾再有藥味。”
顧晗腳步微不可察地一頓,閉了閉眼,一些曾經沒有想通的地方,如今全然想明白,皇后刻意提出要給生辰設宴,明知依的子會拒絕,也在所不惜,只是要借此給皇上一個前往行宮避暑的理由。
皇后的目的,自始至終就不在上。
要支開對有威脅的人,只為了保證有孕前期的安全。
顧晗咬舌,早在離宮前,分明就察覺到坤寧宮藥味不對的,可未曾細想,才有這般疏忽。
——嫡子。
這二字重重地在顧晗上,讓覺得心中沉甸甸的,不自地抬手扶上小腹。
等顧晗這些人趕到坤寧宮時,皇上早就到了,正沉聲問著太醫宮中問題,皇后掩笑,滿宮都是喜氣洋洋。
皇后的種種行為都說明了這一胎來得不容易,也出于算計,但無人會在意,哪怕被算計的人中也包括皇上,嫡子這二字,就可以抵消在這件事上費的所有手段和心機。
果然,待得知皇后已經有孕兩個月后,皇上毫不掩飾臉上的喜氣,揚聲連說了三遍:
“賞!所有人都賞!”
顧晗站在人群中冷眼看著,細細品嘗心中的滋味——這是進宮后第一次嘗到落差。
顧晗已經有孕六個月,宮裝被高高隆起的腹部撐起來,站久了都會覺得累,也早就不好彎下腰來,就在這時,顧晗察覺到皇后朝看過來,顧晗一顆心提起,上前兩步就要服。
陸煜和皇后同時出聲攔住了,陸煜上前兩步扶起,斥道:
“你子重,無需多禮。”
皇后咽下了說了一半的話,沖著顧晗招手:“快過來,讓本宮瞧瞧。”
臉上掛笑,顧晗沒有拒絕的理由,看了皇上一眼,就準備上前,但誰知皇上似不經意地擋了前,對皇后隨意道:
“還是別了,現在手腳的,省得待會沖撞到你。”
話中對顧晗頗有幾分嫌棄,但明眼人都聽得出他話中的親昵。
顧晗臉頰漲紅,臊得不行,惱地看了皇上一眼,但心中卻松了口氣,如今皇后有孕,是半分都不愿意和皇后有接的。
皇后好似頓了下,又好似沒有,眼中仍是含著笑,抬眸輕睨了皇上一眼:
“皇上說得什麼話,昭貴嬪慣是心細,哪有皇上說得那麼不堪。”
但也不再提讓顧晗走近一事,只看了顧晗的小腹一眼,欣道:
“看昭貴嬪的子,這一胎懷得是極好的,再有不到四月,這宮中就又要熱鬧起來了。”
顧晗笑而不語,退回了原位。
也不知是不是的錯覺,顧晗看見皇后的視線似乎越過在丁才人上停頓了片刻,不等看清,皇后就收回了視線,讓顧晗有些懷疑適才是不是看不錯了。
但有前車之鑒,顧晗不敢才輕忽任何異樣。
皇后畢竟剛有孕不久,很快就額稱有些累了,顧晗等人只好告退,要出坤寧宮時,顧晗心緒不寧地回頭看了眼。
這一眼卻讓顧晗心驚膽戰,就看見了皇后正看著丁才人的背影,而角則若有似無地勾了抹笑。
顧晗幾乎是立即轉回了頭,抬手捂住口,那心臟劇烈地跳著,振聾發聵。
剛出坤寧宮,周人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旁,好奇地看著的小腹,驚訝:
“你著這麼大的肚子,累不累?”
顧晗下適才的震驚,沖著周人抿出一抹笑,周人是除了玖念等人,唯一一個在看見的時候,問累不累的人。
顧晗溫聲說:“太醫說我適當地走對生產時有好。”
聞言,周人不再說什麼,而是撇了撇:
“你不在宮中,我都快無聊死了。”
“對了,你和我一同回長凝苑,你的生辰禮,我還未送給你呢。”
顧晗驚訝地看向,周人不明所以,納悶道:“我明知你過生辰,自然會給你準備生辰禮。”
周人的出現打破了顧晗有些抑的緒,怔愣了下,今年的生辰禮,皇上待出宮游玩當作為慶生。
但是,無一人替準備了生辰禮。
剛回宮的第一日,顧晗就跟著周人回了長凝苑。
陸煜得知消息時,很是意外,看向劉安:
“去長凝苑作甚?”
“聽說是周人為昭貴嬪準備了生辰禮,讓昭貴嬪和一同回去取。”
陸煜剛要搖頭,忽然一頓:
“朕未曾給備生辰禮。”
劉安傻眼,半晌,才含糊地說:“皇上帶昭主子出宮游玩,也算得生辰禮了。”
然而,陸煜覷了眼腰間的香囊,眉頭鎖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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