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以為他是個乞丐,結果是個帥哥。

　你以為他是個文盲，結果直接說出來的話很多人落在紙面上未必寫得出來這些遣詞用句。

　一看就是沒有打過底稿，直接口而出的話語。結果全是文縐縐的用詞,這是得肚子里有文化底蘊才行。

　態度不卑不。

　不回避眼前的窘境，也不因一時的窮困自卑。反倒是對自己來到新的的世界充滿希,覺得都是機會，覺得走出大山未來可期。

　一個孩子上的種種格特點，必然不是天上憑空掉下來的。要不然來自父親,要不然來自母親。

　阮卿上那子中二勁顯然不是來自阮媽媽，那毫無疑問是來自阮華同志了。

　他們老梅阮氏，骨里都有那麼點祖先傳下來的東西。

　七叔爺也是，阮華同志也是,一路就傳遞延續到了阮卿上。

　阮華一貫就覺得英雄不問出，而且他親爹就是從老梅村走出來的。他其實很欣賞這種從農村走出來,大膽闖城市的年輕人。

　廿七這小伙子一番話說得,他差點拍大喝彩！

　阮媽媽太知道他了，看他側臉的微趨勢，就知道他中二病犯了。

　當年阮卿跟系草往,一眼就看出來不行。

　這傻子就覺得“好的啊”,“農村青年舉全村之力，考上大學，進城市，改變人生”，“知道上進”,“好的啊”。

　好個鬼。

　事實證明了是對的。

　阮媽媽不聲踩住了阮爸爸的腳。

　阮爸爸那還沒出嚨的喝彩就卷在了舌尖上沒出來。

　阮媽媽其實也覺得可惜的。

　廿七這小伙子，但凡他哪怕是個普通工薪階層家庭出，就以他的容貌風度談吐心，阮媽媽現在都愿意點頭。

　但他真的.....撇開這些視覺上的東西，看看實在點的接地氣點的東西，他有什麼?

　他連份證都是今天才有的。

　他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實質上跟乞丐也差不多了。

　甚至不如個農村人，農村人都還擁有個宅基地呢，再窮還能建個土坯房呢，還能自耕自食呢。他連這都沒有。

　阮媽媽微笑：“年輕人有這種心是很好的。我說了，你們的事我們不干涉。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也是趁著年輕，該嘗試的嘗試，摔摔打打的都經歷一下，也好的。”

　一個孩子出生在有錢的家庭和沒錢的家庭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呢？

　是孩子可以犯錯。

　人生上哪怕走了段錯路也沒關系，這段路費，家里負擔得起。

　這就是試錯本。

　有錢人家孩子叛逆了不好好學習了沒關系，等他長大些，了幡然醒悟了，送去國外鍍個金回來，繼承家業就行了。一輩子不愁的。

　沒錢人家的孩子跟著叛逆不好好學習，長大了一事無，做最底層的力工作。了幡然醒悟了，也晚了。人生就這樣了。

　阮卿有幸投胎在這樣的家庭，爸媽斗了一輩子，支付得起人生的試錯本。

　所以阮媽媽可以不急不怒，帶著微笑從容面對兩個年輕人。

　的“不支持”的意思仍然很明白。

　但廿七不貪心，以他眼前的條件，人家父母不然大怒當場把他轟出去在他看來都是很寬容的了。

　他今日所求，就是求阮卿父母不立刻鑼對鑼鼓對鼓地當面站起來擋在他和阮卿中間不許他們來往就行了。

　這就夠了。

　人不能太貪心的。想要的不能指別人給，得自己去爭。

　阮卿還想說話。

　平時其實還好，對老人、長輩只要不踩底線，都能維持住耐心的態度。對日常接到的別的人，也很溫和。

　不知道怎麼地，在自己父母面前，就急急躁躁的。

　廿七按住的手，阻止了要嗆聲的沖。

　“多謝伯父伯母寬容大度。”他說，“嫁漢嫁漢穿吃飯，這道理我懂。”

　“我若能出人頭地，有了資財，自然便來正式提親。”

　“我若適應不了這山外世界，也沒臉讓令嬡跟著我吃苦。不需伯父伯母再說什麼，我自覺退回山里去。”

　“說許多空話沒用，咱們來日方長。”

　阮爸爸看看阮媽媽，再看看廿七。

　又看看阮媽媽，又看看廿七。

　阮媽媽只微笑。

　是不信窮男人的。

　系草早早出馬腳，阮卿自己識破了，倒省了的力氣。否則的話，也得想辦法，管好阮卿的所有婚前財產，扣住自家的資產不讓凰男染指。別說本不會讓他們結婚，就是結婚了也不會讓那男人摳走家一分資產。

　這些窮男人，在得到想要的之前，甜言語、心機算計什麼使不出來。

　是眼看著自己的閨幾十年被坑得頭破流。

　就信門當戶對。

　“好。”微笑，稍稍提高了聲音，“何姐，何姐，飯好了嗎？”

　阿姨從餐廳那邊應聲：“剛好，正想你們。”剛剛想大家吃飯，客廳那邊氣氛正張，阿姨很有眼，沒進去裹。

　“吃飯，先吃飯。”阮華同志終于解救了自己的腳，站起來招呼大家。

　飯菜很盛，阿姨手藝很好，味道很好。

　“阿姨有廚師證。”阮卿給廿七夾菜，告訴他。

　原來阮卿家里過著呼奴使婢的生活，廿七心想。

　他如果想娶，的確不能再滿足于那些給做飯、照顧起居的小手段。人家家里不稀罕這個，他是的的確確必須得立起來才行。

　雖然剛才說過送外賣也能養活自己，但想來阮卿父母也不會樂意把兒嫁給一個送外賣的。

　類比一下，揚州大富商家也不會把千金小姐嫁給一個食肆里跑堂的小二對吧。

　賺錢的事得好好地謀劃一下。

　阮爸爸問廿七：“你這個姓氏，百家姓里有嗎？”

　“這不是姓氏。”廿七說，“我是孤兒，沒有姓氏，這只是名字。”

　真實的背景故事當然不能說，便把“我爺爺是二十七那天撿到我”的假故事搬出來說，其實倒也差不多。

　阮爸爸問：“那以后有小孩怎麼辦呢？也姓廿？”

　這個事，廿七本不用考慮，直接說：“跟孩子母親姓就行了。”

　天煞孤星的命格，刀頭的生活，人生只有代號做標識。廿七對姓氏甚至脈傳承都沒有執著。

　自己能活著就好。活好當前每一天就好。

　但他這樣自然地說出了“跟孩子母親姓”，一雙利眼清楚地看到了阮爸爸的神變化。

　阮爸爸眼睛亮了，但阮媽媽橫了他一眼，他便言又止，什麼也沒說。

　廿七都看在眼里。

　吃完晚飯，阮卿就站起來：“那什麼，時間還早的，那我們就……”

　“你給我坐下！”阮媽媽沒好氣地說，“就什麼就？”

　阮卿氣弱了，說：“就，現在走的話，就，天黑之前能到江城，不用開夜車……”

　阮媽媽瞪。

　阮爸爸和稀泥：“你看看你，好不容易回來家里一趟，住都不住，你這是不想要爸媽了是不是？”

　阮卿訕訕。這事不占理，底氣就沒那麼足。

　阮媽媽問：“你要帶小廿回江城？”

　“是啊。”阮卿說，“他肯定得跟我在一起啊。”

　兒大了，都快三十了，家長也不是那麼封建的家長，對的男關系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看不見。

　只說：“人小廿第一次上門，好歹住兩天，大家悉悉。”

　即便不考慮結婚的事，這個男的大概會有長一段時間和自己兒在一起，怎麼也得觀察觀察人品格各方面。

　聽說他會武，萬一有暴力傾向呢？

　如果發覺一這方面的蛛馬跡，那對不起，他們做家長的必須得強勢介了。

　廿七和阮卿只好在阮家住下。

　而且阮卿父母的意思，不是今天住了明天就讓走，是要讓他們在這兒住個幾天。

　“反正你休假呢不是，帶小廿把咱們周邊玩玩，哦不，城里轉轉。”他們說。

　城市周邊玩，也就是郊區的山。廿七自己就是山里出來的，估計對山不興趣，他應該反著來，多在城市里走走，見識見識。

　阮卿只好答應：“好吧。”

　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也不可能住在一個房間里了，都得聽父母安排。

　在外面你們怎麼樣，父母臂長難及，在眼皮子底下，把廿七安排在和阮卿不同樓層的客房，兩個人當然只能乖乖服從安排。

　阮媽媽到底細心，問阮卿：“服是現買的？”

　瞅著不像，他才出山兩三天。可服不像是剛開封全新的。

　阮卿說：“不是，那誰的，祥云叔家那弟弟什麼來著？”

　“小偉啊？”阮媽媽說，“他有這麼高嗎？”

　當然沒有，阮什麼偉的服穿在廿七上繃著呢，特別顯材，特別。

　阮卿睜著眼說瞎話：“就是寬松款式，他穿著就是嘻哈風，廿七穿著就剛剛好。”

　阮媽媽說：“明天去給他置辦些服什麼的。今天先穿你爸的。”

　阮媽媽不管在婚姻觀上怎麼樣，起碼人不是不善良。該給廿七的照顧還是會給的。

　找了阮爸爸的家居服給廿七當睡。

　回到自己房間，發現阮華正躺在床上發呆。

　“干嘛呢？”問。

　“想咱閨的事呢。”阮華關燈躺下。

　兩個人都躺下。

　過了一會兒，阮華在黑暗里說：“其實吧……”

　“不跟你搶冠姓權是吧。”阮媽媽說。

　幾十年老夫老妻，基本上對方抬抬屁，都知道對方要放響屁還是悶屁。

　阮華那點心思，飯桌上阮媽媽就看明白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