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幅青山長河圖中,刀意、劍意、浩然氣融匯而起,縈繞于其中。
每一種意象都讓蘇厚蒼眼中閃過異。
一旁的盛如舟看到蘇厚蒼向遠,并不曾知曉蘇厚蒼看到了什麼,仍然繼續道:“陸景出九湖陸家,倘若他還在陸家,倘若陸家諸多脈與他友善,與他有可言。
只需陸家還在太玄京,以陸景的格,必然會為我大伏所用,畢竟脈宗親本就是一種牽掛。”
“只是可惜,九湖陸家頗有些古怪,這兩代天資聰明者倒有許多,只是似乎各有各的謀算,家族脈在他們眼中已然不算什麼。
而執掌家業的婦人們卻又難免目短淺,白白失了這麼一個好苗子。
這也致使如今的陸景雖然在太玄京中,可實際上,除了他院中那位自小陪伴的侍之外,并無毫牽掛。
對于大伏、對于朝堂而言,一位天資鼎盛者卻無牽無掛,本就不算什麼好事。”
盛如舟說到這里,大約想起了自己的兒,眼中出了些無奈,卻也并不多說什麼。
盛姿是他亡妻之,就這許多日的表現來看,盛姿一顆心幾乎盡數系在了陸景上。
盛如舟對此不聞不問,卻并不代表他不上心。
若盛姿真的可以與陸景醞釀出一段來,最終開花結果,在盛如舟的眼中自然很好。
這樣一來,不僅盛姿能夠如愿,也能因此而綁住陸景,讓陸景對著大伏多出一些牽掛來。
可是盛如舟也并不愿意在這兩位年的事中橫一手,也不曾鼓勵盛姿,在他眼中,一切順其自然便是。
他是太樞閣次輔,自然做不出讓自己的兒刻意討好陸景的行徑。
蘇厚蒼聽到盛如舟話語,他眼中關于那青山、長河、星、殘月等等諸多意象都已經緩緩消散。
這位大伏大柱國若有所思。
蘇厚蒼早已聽過陸景的名諱,可直至今日,他前來盛如舟府邸做客,才終于見識到被許多太玄京修行者,稱之為年正氣的陸景。
雖然僅僅只是一幅畫作。
卻讓蘇厚蒼過畫中筆墨,看到一位年劍氣如,正氣如虹。
旋即蘇厚蒼又微微皺眉,他心中暗想:“倒是不曾聽說過陸景除了修行劍意之外,還修行了這麼一道如若雷霆一般的刀意神。”
他思緒及此,他突然想到之前那一道響徹太玄京的春雷之音。
猛然間,就連蘇厚蒼臉上都閃過些疑。
“那閃耀太玄京天穹,充斥生機,便如若春雷乍響,萬復蘇的刀意,來自于陸景?”
蘇厚蒼一念及此,重重思緒回憶方才那名畫中的青峰,青峰如刀,其中確實蘊含著生機。
“書樓中擅長用刀者不,但卻能刀斬虛空,化為春雷的刀客卻并不多。
仔細想來,除了九先生也就只有關長生。”
“只是九先生刀意越發萎靡,越發死寂,他畫不出青山,如今已然斬不出如若春雷一般的刀意。
關長生刀意中俠氣生輝,高照虛空,時常化作一條青龍吞噬干惡,卻也同樣不同于春雷,這般想來,確實極有可能是這年陸景。”
蘇厚蒼念頭閃,眉頭微皺:“烈日、春雷、如虹正氣……”
此時的大柱國背負雙手,遠天空,盛如舟看了大柱國一眼,也并不在多遠。
直至良久。
蘇厚蒼就此向盛如舟告別,邁步出了盛府。
這位大柱國前來十里長寧街,并不曾騎馬,也不曾乘轎。
他便這般背負雙手,黑飄間,獨行走在長寧街上,看似步伐緩慢,卻在僅僅幾個瞬息,已然出十里長寧街。
直至此時,卻見遠,盛姿和陸景正在并肩而行。
蘇厚蒼遠遠跟在他們后,也并不刻意去聽二人說話,只是隨意在街上閑逛。
陸景和盛姿毫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后竟然還跟著這樣一位真正的大人。
兩人并肩而行。
盛姿臉頰微紅,配上淡薄的胭脂,有種不同于尋常的風。
陸景吩咐道:“你就將我那幅畫帶在旁,放乾坤袋中便是,若是遇到什麼魑魅魍魎,遇到什麼鬼祟妖孽,可以打開那青山流水圖,應當可解尋常危難,若遇到真正強橫的,也可以拖延一番時
間。”
盛姿輕輕點頭,笑道:“我其實早已聽說過,你在蒔花閣中曾經畫了一幅龍首云霧圖,后來你補全圖畫,真龍浮空而上,還驚到了許多太玄京的百姓。”
“并不運轉神通而筆墨真……除了那些已經元神照星的大儒之外,恐怕整個太玄京中,就只有你能做到了。
不知為何,盛姿說出這番話時,角還噙著笑意,眼中還有自豪的神。
說完,心中還在喃喃自語。
“而且,據說那幅龍首云霧圖畫的十分簡單,遠遠不如他今日送我的青山流水。”
盛姿心中喜滋滋的想著。
晚霞已經消失,冬日之也已然落于西山。
二人便這般行走在街道上。
直至良久之后,盛姿才停下腳步,轉去,卻發現已然走過了足足三條街。
于是盛姿的臉更紅了,躊躇于原地,道:“不能再送了,若是送的再遠些,就顯得太不矜持。”
陸景知曉盛姿一向如此,總會以開玩笑的方式將心中之念道出。
于是他想了想,又溫和笑道:“我前些日子路過麒麟街,發現那里又開了新的點心鋪子,看起來都是些不錯的新樣式。
如今天已經晚了,等下次見面,我給你帶上幾種。”
盛姿背起雙手,笑瞇瞇地躬下來:“那就謝過景公子了。”
陸景擺擺手:“你還是我陸景吧。”
“你確實有許多名字。”
盛姿抬起雙手,一個個按著指頭道:“清貴書生、年正氣、陸景先生、皇子師、景公子、陸景……”
“這些名字其實每一個都彌足珍貴,因為其中除了你的名字之外,都是你以自己的氣魄,以自己的力量所得,并非出生就有。”
“你知道嗎陸景,無論男,對于任何人而言,這些份、這些名諱、這些稱號都充滿了吸引力。
其實以你這般的年歲,應當自傲一些,太玄京中與你年齡相仿的男,也都會覺得你自傲一些并無什麼不對。”
盛姿聲開口。
其實平日里,時常一紅,風風火火的盛姿最為平易近人,長寧街大大小小府邸上的守門下人們,也都認得盛姿。
因為盛姿是貴府子中,為數不多愿意與他們談,愿意與他們說笑,平和語氣下也并不帶多高高在上的小姐。
可盛姿今日卻言語中帶著驕傲,讓陸景更自傲些。
因為在心中,陸景迸發出來的彩本來便是璀璨的,他的姿本來便是高大的。
如此種種,哪怕是此時此刻,盛姿心中以頗為驕傲。
因為的意中人,本便可腳踏祥云,便可拂袖生彩虹。
陸景聽到盛姿話語,低頭想了想,卻又抬頭笑道:“等些時日,再自傲也不遲。”
盛姿睫輕。
陸景微微瞇了瞇眼睛,心道:“最起碼,不至于被人屢次刺殺,不至于在太玄京中,還要擔憂于暗的鬼祟。”
“空有傲氣,卻無足夠氣的骨頭,被人之即碎,又何言自傲?”
可他卻并不多說什麼,只對盛姿道:“快回去吧,除了長寧街之外,其余兩條街都不曾掃雪,
若回去的晚了,路上反而危險。”
盛姿紅含笑:“如今你修為高深了,就忘了我也是一位武道修士,如今也已然修熔爐,路上再些也無妨。”
陸景微微一怔。
盛姿卻輕輕擺手,轉而去。
陸景也和揮手告別,而盛姿此刻卻在期待著下一次相遇。
大柱國蘇厚蒼和盛姿肩而過,可令人驚訝的是,盛姿自始之終都不曾注意到氣魄如此雄渾的蘇厚蒼。
而遠出陸景目送盛姿離開,正要轉。
他眼眸突然一,卻看到一位背負雙手男子正注視著他,緩緩走來。
這位男子氣宇軒昂,軀凜凜,眼眸之間仿佛蘊含著一種深邃的星河,孕育著同樣循環的霸勢。可下一瞬間。
陸景又覺得這位男子的眼神沉浸到了極致,好似一潭無風池水,不曾生出毫漣漪。
僅僅剎那間,陸景就已察覺到來人不凡。
又不過二三眼,陸景眼中的好奇已然全數收斂。
那男子的目始終落在他的上,陸景也自然知曉他應當是來尋自己的。
于是他就站在原地,等那男子到來。
那男子靠近,陸景向他行禮,道:“陸景見過大柱國。”
蘇厚蒼有些詫異的看了陸景一眼,問道:“你識得我?我記得你與我之間,并未見過面。”
他問出此語,旋即又似乎了然過來,點頭道:“想來是你見過照時的緣故?”
陸景頷首道:“照時兄與大柱國,確有三四分相像。”
大柱國就此明了。
他走到陸景旁,一道神念悄然流轉,朝向遠方,而這位大伏傳奇卻與陸景并肩而行。
“我看到了你的畫。”蘇厚蒼說話時緩慢卻好像又有極重的力道,哪怕他的聲音極輕,卻給人一種不容反駁的篤定印象。
陸景問道:“方才大柱國在盛府?”
蘇厚蒼頷首,道:“我也正是因為你那一幅畫前來尋你。
我見你畫中那一重劍氣竟然與四先生的人間劍氣有些相像。
而你畫中有春雷刀意,又有如虹正氣,倒是令我生出了些興趣。”
陸景和蘇厚蒼行走于黑夜中,周遭建筑門前懸掛的燈籠芒照耀下來,二人影子偶爾被拉長,偶爾又變得極小。
陸景對于蘇厚蒼一眼就看出扶劍氣胎于四先生的人間劍氣,并不覺得有何奇怪。
蘇厚蒼本就是大伏最為強盛的幾位元神修士之一。
看他的樣貌姿,便如于一位三十二三歲的壯年男子,可他年歲已不算年輕,今年已然六十歲。
六十歲的年齡,四先生都只能算他的晚輩。
“那劍氣名為扶劍氣,確實胎于四先生的人間劍氣。”陸景坦然回答。
蘇厚蒼眼中多出些贊許來:“扶劍氣……倒是好名字,扶劍氣雖然胎于人間劍氣,可我卻也能看出你這劍意并非單純的模仿,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領悟。
其中也夾雜了你自對于劍道的理解,年輕人中,有這番劍道明悟的,其實并不多。”
“你的劍氣比起人間劍氣,缺了立足人間,卻俯視天關的大氣魄。
可卻有人間劍氣不曾有的熾熱,以及不曾有的希。
年如朝,冉冉升起,造出一番破曉,造出一道春雷,確有些不俗的氣。”
“而我來尋你,便是因為你的氣。”
蘇厚蒼話語至此,卻抬起頭,看向虛空。
陸景還不曾答話,卻只到一陣熾熱的芒,從黑夜中閃爍出來。
他也跟著蘇厚蒼抬頭,就看到厚重的云霧之后,一道熾熱而又濃郁的金黃芒破開云霧,閃耀而來。
陸景定睛看去,卻看到兩匹馬拉著一架戰車而來。
這兩匹馬額頭都有一道神太紋路,四只馬蹄下各有一道如若燃燒星辰一般的火球。
約看去,就好像這兩匹馬額中烙日,腳下趿著火焰星辰。
而兩匹馬所拉的戰車也同樣如是,好像是被包裹在星辰中,芒如若一金黃的大日,閃而來,照亮天地!
金黃戰車懸空而至,看在陸景眼中,燦爛非常,可不知為何,如此璀璨耀眼的芒,卻并未照亮周遭幾條街道。
兩批戰馬拖著戰車踏著虛空,落于二人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