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當天的晚飯就怪怪的。主要是因為阮爸爸的緣故。

　比如他夸一道菜味道好,就指著菜對廿七說：“味道甚好，你嘗嘗。”

　當他第三次指著某道菜準備開口的時候，阮媽媽忍無可忍：“說人話！”

　阮爸爸:“味不錯,你嘗嘗。"

　“....…”廿七，“謝謝伯父。”

　阮媽媽狐疑地打量著他們倆。

　怪怪的,自己老公看人小伙子的眼神就很怪，怎麼總有點含脈脈言又止的覺。

　一定是自己老花眼吧，要不然閨和小伙子不可能看不見啊,他們倆怎麼就一點反應都沒有。

　阮媽媽納悶。

　吃完晚飯，閑聊兩句，問問阮卿今天帶廿七上哪了，明天又準備上哪,給出了一些建議。

　然后各自起居，房子大,大家在不同的區域活,倒也不必分分鐘都尷尬地在一起。

　到了睡覺時間，按時按點地回房間準備睡覺。

　臥室里阮爸爸又是一副有話說的模樣，又要說不說的,阮媽媽煩他。

　到這個年紀,真的老太太就特別容易煩老頭。因為老頭在這個年紀，兒人了，工作退休了，生活穩定了，就特別容易各種作妖折騰。

　連阮爸爸這種生意人也不例外。其實現在廠子里有職業經理人在打理,他也是一種半退休狀態。

　男人至死是年,聽著浪漫，擱在婚姻里就讓人高。

　“有什麼話就說。”說,“不說就憋著，別影響我睡覺。我關了燈之后你要是再說話擾我作息，你就滾去睡客房。”

　阮爸爸于是開口了。

　他醞釀了一下緒：“小廿會功夫你知道吧，他是道觀傳承的。”

　阮媽媽把靠枕移到床尾凳上去：“嗯。”

　阮爸爸用驚喜的口吻，企圖調氛圍：“你知道他功夫有多高嗎？”

　阮媽媽把蓋被卷到床尾：“嗯。”

　阮爸爸用手在空氣里畫一個圈：“我跟你說，是你想象不到的高！”

　阮媽媽鞋躺下：“嗯。”

　阮爸爸：“……”

　阮爸爸肩膀：“我說，哎，哎，你能不能端正一下態度，我這說閨男朋友的事呢。你這什麼態度啊。”太冷淡了，都沒有表演了。

　阮媽媽知道他不折騰完，大概是睡不了覺了，只好翻個面沖他：“你有話就說，兜什麼圈子。”

　阮爸爸只好省略那些鋪墊，直接說了重點：“我覺得小廿不錯。”

　阮媽媽直接翻了個。

　“哎哎，你就算不贊同也得有個通的態度吧。咱們講道理。”阮爸爸肩膀。

　什麼。

　阮媽媽坐起來：“你說，我聽著。你覺得他哪不錯？”

　阮爸爸回憶起來，就有點激：“他功夫特別高！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是、是差不多電視里那種，是真正的高手，飛檐走壁的那種！他學的都不能說是武，是古武，真正的古武！”

　他說完，阮媽媽一臉面無表。

　“……”阮爸爸，“我說的你能理解嗎？”

　“我傻？你講人話我理解不了？”阮媽媽詫異。

　阮爸爸不滿：“那你倒是給點反應啊。”

　阮媽媽嘆氣：“你想讓我給什麼反應？跟你似的，一蹦三尺高？”

　阮爸爸氣死了，手指在空氣里：“你本就沒理解我告訴你的信息。”

　阮媽媽本理解不了廿七的功夫到底有多高。就算演給看，肯定也理解不了。大概就會覺得跟表演雜技差不多。

　阮媽媽額角：“行，你說的我試著理解一下。就是說小廿的功夫特別高，是那種古老傳承，非常厲害，對不對？”

　阮爸爸剛想說“對對對”，阮媽媽反問，“那又怎麼樣呢？”

　“我是招婿，我不是招保安。”說。

　阮爸爸噎住。

　“但是，但是，”他反復強調，“他的功夫真的非常高！”

　這老頭子魔怔了，除了個“高”已經不會說別的了。

　阮媽媽也不跟他急躁，只淡淡地問：“行，他功夫高。那你告訴我，他這麼高的功夫，怎麼變現？”阮爸爸：“……”

　“就現在這社會，說實話，從小刻苦練武的，除了個別育世家之外，絕大多數都是經濟比較困難的家庭。但凡家里經濟條件好點，誰家父母舍得孩子吃那種苦？”

　“他功夫再好又能怎麼樣呢？他有什麼出路？”

　“去年，市里的武運會咱們也出錢資助了，你也近距離跟那些運員接了，你回來跟我說什麼來著？”

　【真辛苦，一個月才一千塊的工資。】

　運員就是很苦的職業。當然，金字塔頂尖那一小撮不在討論范圍之。只說普遍的一個狀況，就是很苦的職業。

　“職業運員就那麼點錢，而且退役了還找不到工作。他們教練見你熱乎，還問咱們保衛科招不招人。”

　“你問教練這些年輕小孩怎麼退役不去當教練，人說那得是大碩士學歷的才行。”

　“請問你兒的小道士男朋友，是哪個大畢業的？”

　阮爸爸說：“不走編制的路子，也有別的出路。”

　阮媽媽說：“能干什麼呢？你們當時聊天我就在旁邊，我都聽見了。”

　“最好的，就是能當武打明星唄。”說，“當時你們一起抱怨說現在的電視劇都沒有像樣的打戲了，別說武打演員沒有出路，就連武打替需求量都變小了。”

　“小廿的確是長得不錯，你說他功夫也好。你要想花錢送他進娛樂圈，我也不攔著你。”阮媽媽說，“他好歹救過卿卿，咱們就當報恩了。但我就問一個問題，他功夫就算再好，他會演戲嗎？”

　這個問題真把阮爸爸給問住了。

　隔行如隔山。

　武打演員，重音在“演員”兩個字上，武打是附加屬而已。

　“小廿是長得不錯。但前年老徐忽悠你投資的那個電視劇，那小鮮長得也好看啊，那劇播出來，不就石沉大海了嗎？他怎麼不紅啊？”

　“紅不紅都靠命。”

　“你短視頻關注的那些個拍武視頻的小孩，有哪個是特別紅，賺夠了錢的？你給我拎出來一個看看。”

　還真沒有。

　阮爸爸關注的那些個武up主，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水平，也就那樣。

　自這種特別新興的行業，阮爸爸也不是很懂，但確實沒聽說過他關注的幾個有誰大紅大紫過。

　恰如阮媽媽所說的，廿七功夫再好，怎麼變現是一個問題。

　在他能以功夫變現之前，他就是一個窮小子。

　阮爸爸試著說：“也可以招上門婿。咱們也不圖婿非得有多錢。”

　“我圖的是錢嗎？”阮媽媽真的發火了，“錢只是一種簡單而普遍的衡量標準！一個優秀的人，他的‘優秀’里就該應該包括賺錢的能力。一個人苦哈哈賺不到錢，你就算把他夸花，他也是沒能力！”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配得上和配不上的問題！”

　“我兒，我心養大，又漂亮又聰明，又有獨立事業。我兒這麼好，明明可以找到條件更好的人，我憑什麼要降低標準去將就一個不夠優秀的人？”

　“我總得有點憑的東西吧？啊？但凡你能說出來一樣也行啊！”

　“結果你能說的翻來覆去的就一個‘功夫好’？”

　“那我兒嫁給他跟著他去街頭賣藝是嗎？他口碎大石，我兒敲鑼收錢是嗎？”

　阮爸爸啞口無言。

　其實他自己理上也知道，“功夫好”不是一個“我可以把兒嫁給他”的正經理由。

　奈何廿七功夫好這件事，就是這麼地他。

　阮爸爸只好郁悶地躺下。

　心想，老婆要是死也不同意，估計這事最后也不了。

　希小廿能遵守他的承諾啊。

　實在不行的話，他也不介意認個義子什麼的，古代不是流行那樣嗎？

　做不世高人的老丈人，也還可以做高人的干爹嘛。

　躺了一會兒，阮媽媽又翻坐起，穿上了拖鞋。

　阮爸爸：“干嘛去？”

　阮媽媽說：“找點吃的，你氣得肚子了。”

　可能是說話太多了，當然也可能是今天飯桌上老阮他老不講人話，倒人胃口，可能晚飯時候就本沒吃飽。

　總之，阮媽媽現在了，下樓去找吃的。

　哪知道，廚房居然亮著燈。

　阮媽媽還以為是阿姨，推開門的時候還了一聲“何姐”，結果里面那個人轉過來：“伯母？”

　阮媽媽愣了：“小廿？你干嘛呢？”

　廿七系著圍，正在打蛋。

　“我做個蛋羹。”他說。

　阮媽媽說：“了啊？”

　微歉意，一定是因為老頭子在飯桌上拿腔拿調地也影響了人家小伙子的食了。真是，在他們家里做客，居然讓客人吃不飽肚子。

　這什麼事。

　廿七卻說：“沒有，是阮卿。晚上九點左右就很容易，如果沒有吃的，就要吃零食了，容易上火。我給蒸個蛋羹。”

　阮媽媽怔住。

　的確阮卿中學時代就是這樣的，不管晚飯吃了多，九點一過就要。

　中學時代住在家里，阮媽媽和阿姨把照顧得很好，不會讓著，也不會讓吃太多積食。但后來上大學去了。

　孩子一旦上大學，跟父母相的時間就了。

　后來畢業，留在了一線城市，有自己的生活了。

　到現在，即便一年里有幾次回家里來住，但阮媽媽總覺得已經是大人了，起碼吃穿住行上能照顧好自己。不用像中學時代那樣，吃宵夜都要家長心了。

　而且家里現在的阿姨，也不是中學時代的阿姨了，不了解以前的習慣。

　沒想到，這個九點之后容易的病還在啊。

　如今，給準備宵夜的人，卻是廿七。

　帥小伙子系著圍，手法練地打著蛋。

　可能是筒燈線的緣故吧，他的眉眼看上去真和啊，讓人舒服。

　【我總得有點憑的東西吧？】

　【你能說出來一樣也行啊。】

　阮媽媽不知道怎麼地，跟不知所謂的老家伙生出的急躁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