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剪刀下去咔咔,然後飛針走線,沒用多久,那生員服就在裁手中小了好幾號。
再接著,便見裁燒了幾塊木炭加熱了一個鐵質的類似熨斗的東西,在小幾號的生員服上開始熨燙。
“這便是焦鬥,熨燙服所用,公子忙於攻讀,沒見過也正常。”正在熨燙的裁見朱平安頗爲好奇的看著他手中的焦鬥,便解釋了一句。
沒見過?
我見過的熨斗比這個高級幾千倍,朱平安腹誹,不過面上卻是教了的表。
這裁不用尺量,修剪加工單憑手掌量了幾下,不過修改後的生員服,朱平安稍微試穿了一下,倒是出奇的合。這套生員服是藍的袍子,四周還鑲著寬邊,剪裁後也沒有破壞寬邊,袖子很寬鬆,袖長剛好過手。
朱平安穿上後,頓覺整個人便多了一種清靜儒雅的覺,看來太祖在服裝設計上還是有幾分慧的。
朱平安對修剪非常滿意,謝過裁,便回來客棧,路過大堂時要了兩菜一湯,讓店夥計在做好後一併送到房間。到房間後,將這套生員服徹底換上,將裡裡外外收拾妥當,吃過店夥計送來的早午飯,朱平安又再次洗漱了一下便下樓往江南貢院走去。
其實生員服,最好是要配上四方平定巾的,四方平定巾是用黑紗羅做的帽子。造型是方的,完全是老朱的手筆,規定員和讀書人才能戴。只不過,朱平安尚且年,尚未加冠。所以就沒有戴。
在去往江南貢院的路上,朱平安也遇見了不穿著嶄新生員服前往江南貢院的新進生員,大家也都是拱拱手打個招呼說句幸會幸會什麼的便繼續各走各的。
“前方可是朱賢弟?”
朱平安走著走著,忽聽後面傳來一聲耳的聲音,便頓住腳步轉,然後就看到了宿松馮山水正手持摺扇遠遠的向自己打招呼。邊還有五人,有兩位自己認識,一位是夏明,另一位是常跟在他們邊的,只是不記得名字。不過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兩位自己到很陌生。
除了馮山水外,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點奇怪,夏明倒還好,只是另外兩個陌生人看自己的眼神既有挑釁又有怨憤還帶著點不屑,好複雜。
“哦,馮兄、夏兄,呃。還有幾位兄臺,幸會幸會。”朱平安遠遠朝幾人拱了拱手,打了個招呼。
“尚未恭喜朱賢弟。案首啊,可是把愚兄我羨慕的夠嗆。”馮山水走來後,一臉笑意的挪揄道。
“僥倖而已。”朱平安憨笑了下。
“朱賢弟太過謙虛了……”桐城夏明微微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滄桑,“昨日放榜看過朱賢弟的試卷,那可不是用僥倖能做到的。”
夏明此言一出。旁邊的兩位陌生人看向朱平安的目更是挑釁了,尤其是其中一位看向朱平安的挑釁目都快實化了。
兩人覺的自己的試卷比朱平安毫不差。甚至自我覺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案首卻落在了這麼一位都沒長齊的十多歲年上。這讓自己的臉往哪放!
其實院試倒還罷了,鄉試、會試更是這樣,千上萬的試卷放在一起,除了特殊況外,最好的數份試卷本就難分高下,點誰爲第一、點誰爲第二,那就看運氣了,看你試卷容合不合閱卷口味等等。
也是因爲此,兩人覺的朱平安不過是恰好對了閱卷管的口味而已,所以纔會這般挑釁和不服。
雖然挑釁,但是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發作,大家都是讀書人,現在更是秀才了,沒有好的時機是不會發作的,免得讓自己有失風度。
“來來來,朱賢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桐城劉謙劉兄,這位是宿松郭子諭郭兄,都是前屆的府案首。這位是太湖張濤,你見過的。”馮山水一臉笑意的跟朱平安介紹同行的數人。
“久仰久仰。”朱平安拱手見禮。
“朱賢弟年有爲啊。”不論是劉謙還是郭子諭俱都是一團和氣,唯有眉梢間傲氣不減。
之後,朱平安便和他們一起往江南貢院走去,路上基本上都是他們在聊,朱平安覺的自己很不合羣,所幸江南貢院不遠,不一會便到了。
江南貢院經過一番打扮,有點張燈結綵的覺,比考試試乾淨多了。
等朱平安等人進江南貢院時,裡面已經人涌了,十四府新進生員基本上來的差不多了,大府四十中府三十,加起來也有四百多人呢。
貢院有差役恭敬的請各位生員按照各府依次前往教登記,登記的教都是從應天府學、縣學調來的教諭、訓導等人,穿的都是正式服飾,氣勢不凡。
朱平安排在了安慶府生員中,當週圍人得知朱平安姓名後,便都道聲慚愧,不敢站在朱平安這個案首前面。無奈,朱平安只能拱手道謝,站在了最前面。
時辰到了之後,教便開始正式審覈新進生員親供,朱平安排在第一位,所以第一個上去填寫親供。
朱平安提筆蘸墨在親供本上填寫個人信息,姓名朱平安,年齡十三,籍貫南直隸安慶府懷寧縣靠山鎮下河村,這些都好填寫,只是後面還有一欄要填寫個人特徵,朱平安有些不知道如何填寫。
“短微胖,面憨無須。”
正當朱平安不知道如何填寫的時候,對面的教一本正經的說了一句。
怎麼聽著描述跟武大郎似的!短是因爲我年紀小,可我還在長個啊;微胖。哪有微胖,考試這幾天我人都又瘦下來了,只是臉上有嬰兒;面憨?你能不能用厚來代替憨,我是憨厚不是憨;無須,也只有這一個符合。
只是。人家教描述的卻也不能說錯。
無奈,朱平安一臉蛋疼的按照教說的,將“短微胖,面憨無須”填在了備註欄上。
坐在對面的教將朱平安填好的親供檢查了一邊,又取出一份加蓋有關防的資料,將屬於朱平安的出。覈對了一番,點了點頭,便將放在桌角的印鑑拿在手中,在印泥上按了一下,便用力的按在朱平安的親供上。
“好了。親供自有人匯送提學,日後按籍貫等分配學。明日辰時,提學大人會在貢院明遠樓召見新進生員,並行簪花禮,切勿遲到。”教在朱平安的親供上加蓋印鑑後,看了朱平安兩眼,又提點朱平安道,“你年而學。在我大明亦屬難得,日有前途不可限量,切勿染了惡習。自毀城牆。”
“多謝教誨,學生謹記於心。”朱平安恭敬點頭道,心想能做到慎獨的讀書人還是有不的,這位教肯定是其中一位。
“嗯,你且去吧。”教面無表的揮了揮手,示意朱平安可以離去了。
朱平安拱手離開,路過夏明等人時。告了聲罪便先行離開了。
朱平安從江南貢院出來,還未想好接下來的時間要做什麼。便聽到有人住了自己。
“喂,你站住。說你呢,那個半大書生!”
這是生的聲音,聲音中還帶著憤怒。
“姐姐,不要……”
隨後還有另一個生帶著哭音的阻攔。
朱平安擡起頭便看到上午自己遇到的那位墜馬髻正如兔子般紅著眼睛,似乎是哭的,一雙小手拉著一位十七八的,而那十七八的正一臉憤怒的瞪著自己。
這是怎麼了?朱平安一臉茫然。
“不要什麼,你這傻丫頭,哪能讓人白欺負的!我們賣笑又怎麼了,不不搶,緣何白白人輕賤!”
那十七八的的看到朱平安那副“不知悔改”的表,更來氣了,一把將墜馬髻的手推開,蹬蹬蹬跑到朱平安面前,怒氣衝衝的瞪著朱平安。
“你,緣何輕賤我家妹子,讓痛哭一晌,往日見你一副清高彬彬君子的模樣還有幾分欣賞,誰想你竟是這般不堪的人,年尚且如此,長大後還不得是斯文禽、冠畜生!”
朱平安纔出貢院就被這十八歲的攔住,不由分說一頓臭罵,唾沫星子都快被噴一臉了。
搞啊,自己都沒做啊。
“你是不是忘吃藥了?”朱平安無語的很。
“什麼意思?我又沒病,吃什麼藥?”憤怒的十七八,聞言,一臉的茫然。
好吧,這種話在大明是沒有人能懂的。
“還以爲你瘋了,沒吃藥就出門了呢。”朱平安淡淡的開口。
“你才瘋了,你全家都瘋了,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竟會把你這冠禽誤以爲謙謙君子!”十七八歲的這才懂了朱平安剛纔你是不是忘了吃藥的問候語的含義,不由大爲惱怒,新仇舊恨一併發作了來。
的這般靜,已經引的江南貢院有人往這邊張了。
這是貢院門口,自己一個新進生員,被兩個秦淮河安子堵著罵,即便用屁想都知道這般形對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妙。
在古代,文人狎,大約是一種正常現象,府制止的也只是員狎而已,文人狎最多填些風流名。
可若是,被風塵子指著鼻子臭罵,那可就不是什麼風流名聲了,大約只是臭名罷了。
在大明,聲譽臭了,對自己將來前途可是有害無利的。生員以後還有歲考什麼的,名聲也是考覈參考的一方面。
“這邊烈日炎炎平添怒火,我們去那邊涼再做計較。”
所以,趁江南貢院的人還沒有幾個看到這場景,朱平安沒有繼續和爭論,而是第一時間將事發現場轉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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